《皇上請上鉤》
第一章｜初遇的鉤子
第一節｜釣魚的小天使
世人都說，入宮為宦，一不小心，就是十七歲的孤兒。
李小魚的故事，卻是一條簡單的入宮之路。
他本是城南小街裡一個自幼混跡市井的小財神，專長是張口胡說，擡腳開溜，打小就沒幹過一件正經事。他熱愛自由，喜歡畫些街坊趣事，也最擅長鬧大人——那種偏要在老頭子鼻子底下偷塞個炸鞭炮的混世小魔星。
直到有一天，他在街頭無意聽見兩個老書生議論。
「這新皇上啊，年輕有為是沒錯，可惜離咱們百姓遠了點，老待在九里外的紫宸宮，哪知咱們吃啥、穿啥、苦啥。」
「哼，他整天躲在宮裡，說是治國有方，可咱百姓還是得自個兒想辦法活下去。」
「早就聽說，他登基一年來，心機極深，連朝中老臣都不敢隨便試探。」
李小魚一邊吃著糖葫蘆，一邊聽得津津有味，心裡忽然冒出個念頭。
「如果我可以讓他親眼看看，這世道的真模樣，會不會很好玩呢？」
於是，李小魚做了一個決定。
他偏不走當官的路，也不想考什麼功名，他要走一條旁門左道。
他要進宮，當個小太監。
小蓮，當時還是城南胡同裡的鄰家丫頭，一聽到這事，差點把湯碗給摔了。
「你瘋了吧？進宮當小太監？你那點子花腦筋，三天就會被砍頭！」
李小魚挑眉：「誰說我要當真的太監？」
「你……你什麼意思？」小蓮驚得說不出話。
李小魚笑得像條滑不溜丟的小魚：「有些事，不必那麼真。」
就這樣，他用一場設計好的假體檢混進了皇宮，靠著天生機靈和滿嘴胡說八道，竟一路被分派到御花園當打掃小夫。
御花園，本是皇家閒散之地，偶爾才會有人來走動。照理說，小夫們只負責清掃，嚴禁隨意逗留，更別說釣魚了。
但李小魚憑著天賦的「混世」本領，靠著給御膳房做點小點心、幫老公公找回遺失的名冊，竟和御花園的張總管混了個熟臉。張總管不僅睜一隻眼閉一隻眼，還親自準許他可以閒時「適當散心」。
「適當散心」——這是李小魚自己鑽的空子。
他選了一根舊魚竿，削得光滑又順手，特製了一個牌子，牌子上寫著：「坑皇上專用。」
每當護衛們路過，看見這胡鬧的小夫又在池塘邊揮竿，他們只會搖搖頭，當他是個愛玩的小毛孩子，從不曾認真看過那塊牌子上的字。
可李小魚知道，自己的魚餌，釣的不是池塘裡的魚。他要釣的，是這個宮裡最高、最聰明、最孤單的男人。
據小道消息，新皇上時常化名私訪，喜歡獨自散步於御花園，甚至有幾次夜裡被御前護衛發現獨自遊湖。
李小魚心中暗喜：這樣的皇帝，最好釣。
他要讓皇上以為，自己在釣他，其實……早已是他一步步設好的局。
於是，今日，他又蹲在池塘邊，手裡握著那根舊魚竿，竿梢上的木牌在微風中輕輕搖晃。
「這可是我特製的，專門釣那個傳說中高高在上的皇上。你不是聰明絕頂嗎？看你能不能不上鉤。」
小蓮不知從哪兒冒了出來，氣急敗壞地拉了拉他的袖子：「你瘋了嗎？這裡可是御花園，皇上隨時會出現！」
李小魚轉頭衝她眨了眨眼：「我不就等著他出現嘛。」
「你到底想幹嘛？」小蓮低聲急道。
「放心，我查過了，這皇上最近喜歡一個人出來散步，今天的路線一定經過這裡。」李小魚挑眉，「再說，我只是想試試，這個新皇上到底有沒有腦子。」
「你到底釣他幹嘛？」
李小魚懶洋洋地靠在石欄上：「就釣他玩啊。說不定……他會很想玩。」
小蓮氣得差點扯斷他的魚竿：「你真是瘋了……」
李小魚打了個呵欠：「放心，小蓮，你認識我那麼久，哪一次我不是有驚無險？」
「哪一次不是差點送命！」
還沒等小蓮繼續念，遠處傳來一陣不疾不徐的腳步聲。
兩人立刻噤聲。
一名年輕男子穿著素色常服，步伐輕緩，神色淡然地走近。他的目光似有若無地掃過池邊，嘴角掛著一抹若有似無的微笑。
李小魚心中一動：果然是他。
這年輕皇帝，傳說中登基不到兩年，面帶溫和，心思縝密，從不輕易流露真心。
「這位小太監，你在做什麼？」皇上主動開口，語氣不疾不徐。
李小魚裝作一臉無辜：「回……回皇上的話，小的在釣魚。」
皇上似笑非笑地走近：「御花園的池塘裡有魚嗎？」
李小魚故作誠懇：「小的聽說這裡有一條特別難釣的大魚，據說只咬『專屬餌』。」
皇上低頭看了一眼那塊木牌，輕聲念出：「坑皇上專用。」
四周的太監與宮女們一陣倒抽冷氣，小蓮更是臉色慘白。
李小魚表情不變，心跳卻快得要命：「這只是小的隨便寫著玩的，絕無不敬之意。」
皇上蹲下身，與他平視，眸中閃過一絲興味：「你想釣我？」
李小魚一本正經：「皇上英明神武，小的怎敢如此大膽。不過嘛，若真有這等魚咬鉤，小的也只能說，這魚有眼光。」
皇上笑了，伸手指了指魚竿：「那麼，讓朕來看看，這魚究竟會不會咬鉤。」
李小魚心頭一震：「皇……皇上，這只是玩笑，您可別當真。」
皇上握住魚竿，手指輕輕一彈，竿梢微微一顫。
啪嗒。
魚餌落入池塘，泛起一圈圈漣漪。
「丟得不錯。」皇上盯著水面，淡淡問道，「你叫什麼名字？」
李小魚強裝鎮定：「回皇上的話，小的叫李小魚。」
皇上瞇了瞇眼：「李小魚……好名字。」
他似乎把這名字刻進心裡，輕輕咀嚼著。
李小魚的背脊早已冒汗，卻仍挺直腰桿。
「你是什麼時候入宮的？」
「小的……才剛進宮不久，負責打掃御花園……」
皇上若有所思地點點頭：「剛進宮就敢釣皇上，膽子不小。」
李小魚勉強擠出笑容：「小的真的只是……呃……喜歡釣魚，沒別的意思。」
皇上忽然轉身看著他，語氣溫柔卻透著一絲戲謔：「放心，朕不怪你，朕也喜歡釣魚。」
李小魚怔住：「皇上也喜歡？」
「不過朕更喜歡，看誰以為釣到了朕，其實早已落入朕的魚籠。」
李小魚猛然心虛，冷汗瞬間沿著脊背滑落。
皇上站起身，淡淡道：「李小魚，明日午時，再來這裡陪朕釣魚。」
語畢，他負手離去，步伐輕盈得像什麼都沒發生過。
李小魚呆坐在原地，小蓮趕緊上前：「完了完了完了！他一定知道了！」
李小魚苦著臉：「怎麼辦，他是不是看穿我了？」
小蓮咬牙：「廢話！你那塊魚餌，寫得那麼明顯！」
李小魚捂臉：「我本來想低調一點的……」
小蓮怒瞪：「低調？你還能更高調嗎？」
李小魚喃喃：「可他……好像……故意上鉤的。」
「你說什麼？」
「沒事。」李小魚忽然露出一個壞笑，「既然皇上叫我明天來，那我就繼續陪他玩下去。」
小蓮欲哭無淚：「你瘋了！」
「放心。」李小魚拍拍她的肩，「我李小魚，最擅長的，就是從魚籠裡逃出生天。」
而遠處，皇上正輕輕把玩著手中的魚竿，嘴角揚起一抹極淡的笑意。
「李小魚……看你還能陪朕玩多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