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第二節 · 江島密帳

作者:幸運之星降臨人間 更新时间:2025/8/19 5:37:07 字数:8923

第二章 第二節 · 江島密帳

江島雨後初晴,空氣中還帶著濃濃水氣。

李小魚立於破屋內,手中攤開那本殘破的真帳,墨痕被水浸過,泛著陳舊的油光。他指尖輕撫每一行字,細數著昔日署號、官名與糧流痕跡。

舊吏在一旁替他整理散落竹籌,聲音低得幾不可聞:「大人,這帳……多數字跡已糊,恐怕要拼成完整,得耗上好幾日。」

李小魚卻只是淡淡一笑,目光如江水般沉靜:「死人留下的話,往往比活人說得清楚。只要找對起點,其餘的,就交給水去翻。」

江南的煙雨仍在江面上漂浮,細密如絮,濕潤了李小魚的衣袖,也模糊了江島破屋的輪廓。破敗的草舍前,泥濘中留著斑駁的足跡,風夾著水氣從河面吹來,帶著寒意和江水特有的腥味。李小魚踏上濕滑的門階,舊吏緊隨其後,手中還握著火折,微弱燭光映出他緊繃的表情。

吳某蹲坐在屋內,抱著柴火,一邊數著竹籌,一邊喃喃自語。他的衣衫破舊,髮絲糾結,手指因長期勞作與冷水而微微發青。眼神渙散,但那眼底的閃光卻仍透露一絲警覺,當陌生的影子映入視線,他猛然抬頭,露出驚恐交雜的神色。

舊吏低聲提醒:「大人,他當年被判侵吞糧銀,族產盡毀,獄中折磨多年……如今怨氣極深,恐言語混亂。」

李小魚腳步未停,只站在門前,緩緩拱手,聲音平穩而清晰: 「吳倉主,可還記得三年前那場水?」

吳某全身一震,柴火散落於泥地上,仿佛瞬間重回那場災禍,眼神瞬時變得兇狠,聲音嘶啞而顫抖: 「你們……你們又來騙我!糧不是我吞的!不是我!」

屋內寒意陡升,舊吏忍不住退了一步,心底泛起一陣不祥。李小魚眉眼不動,目光卻如江水般深沉: 「我不是來追債的。只想知道,倉裡的糧……究竟去了哪裡。」

吳某的顫抖加劇,雙唇微動,似要說什麼,卻猶豫不決。怒意、恐懼、悔恨混雜在他的聲音裡,他猛地抓起一塊石頭,拼命在牆角掘去,泥土飛濺,終於露出一隻殘破的木匣。

他顫抖著雙手,指著木匣,哭喊著: 「看!看!我早說過,糧不是我動的!我只管封簽!印是他們給的!這裡……這裡有帳!有名!」

李小魚上前一步,俯身打開木匣。匣中是一疊潮濕發黴的殘冊,紙張泛黃而破損,邊角因長期受潮而卷曲翹起,但仍能辨識出幾處官名、署號以及數條與現存帳簿完全不符的轉撥記錄。

舊吏倒吸一口冷氣,心中震撼: 「大人,這……這是另一本『真帳』!」

李小魚指尖輕拂過那層被水浸透的墨痕,目光深沉如江水: 「死人留下的話,往往比活人說得清楚。」

吳某眼淚滑落,聲音顫抖: 「三百石……四百石……全是暗轉……帳裡寫的是東壩,實際動的卻是北堤……我……我只是記名,誰敢動,我只管封印……」

李小魚蹲下身,低聲問: 「誰動了?那些轉撥是誰指的?」

吳某搖頭,顫聲道: 「我……我不知……只記得印上有字,卻不知署名……有人說,皇上不該知……有人說……有人怕水……也怕人……」

屋內空氣凝結,雨聲輕敲屋瓦,像是低語,也像是警告。李小魚眼神微微一閃,將殘冊取出,逐頁翻閱,每翻一頁,心中便多一分冷意:

署名與流向不符的帳目

臨時轉撥的註記

被掩蓋的倉號與批覆

這些都指向一條隱秘的暗線,一條足以撼動南郡甚至京城的暗流。

他放下折扇,轉頭看向吳某,聲音不疾不徐,卻有一股壓迫感從語調中透出:

「你若能將每一筆帳、每一名、每一條流水口訣清楚說出,或許……你能換回這些年被折磨的尊嚴。」

吳某聽得渾身一震,像是被針刺入骨,牙齒打顫,喉嚨裡滾出一聲乾澀的吞嚥。

「我……我說……」他眼珠亂轉,聲音沙啞得近乎破碎,「我只怕說錯……怕人再來……」

他的手指死死扣著膝蓋,指節泛白,眼中閃過一絲畏懼,像是多年牢獄與酷刑的陰影此刻再度襲來。

李小魚看著他,卻微微一笑,那笑容既溫和又冰冷,仿佛帶著安撫,也像是利劍出鞘之前的靜默。

「死人怕孤獨,活人怕被看見。」他語氣平靜卻如江水暗潮,「你若能說清,這水裡的骨頭,至少能有人看見。」

吳某怔住,胸口起伏劇烈,眼神像是第一次被誰真正聽見。他喉間卡著聲音,半晌才沙啞吐出一個字:

「好……」

屋外雨勢猛然加重,風攜著江面濕冷的氣息灌入屋內,拍打著破舊的門扉。江水沖擊島岸的聲音越來越急,浪花濺起白沫,與吳某顫抖的聲音一同,敲擊著這間荒敗小屋。

「……三百石,先轉入東壩……可實際,是北堤收了……」

「印記是官署的,可不是我的手跡……我只管封簽!」

「有一次,夜裡送來文簽,說是緊急轉撥,可次日卻無影無蹤……」

他一邊說,一邊瑟縮,雙手交握,像是怕隨時有人破門而入。

舊吏在一旁低聲記錄,火折搖曳,他的指尖僵硬得近乎麻木,每一行字都顫著筆尖,墨跡在紙上像是濺開的血痕。

他從未見過大人如此沉穩,既不逼迫,也不放任,而是一步步將這個破碎的人從瘋癲裡引出來。

李小魚靜靜聽著,眼神不斷隨著帳目轉移,時而點頭,時而抿唇,像是江水靜流,又像是暗潮漸起,隱隱帶著讓人心驚的氣息。

「……還有一批,說是送往南倉……可我查過,南倉的門根本沒開過!」

「那些字跡……有的像是衙署,有的卻像……像江邊幫會的暗號……」

「我……我不敢寫,只敢藏在這裡……」

吳某的聲音逐漸高低起伏,像是被這些記憶再度撕裂,雨聲彷彿替他的語句加上回聲,屋瓦嗒嗒作響,仿佛無數冤魂在應和。

夜漸深,風雨終於稍息,只剩遠處江流的轟鳴。

吳某終於停下顫抖,呼吸急促,一身破布早已被冷汗濕透。他的眼神空洞,卻像卸下了多年沉重的枷鎖。

李小魚緩緩將手中殘冊收好,神情依舊淡然,卻帶著幾分堅定,目光落在吳某的臉上:

「這江水,終究要有人翻。今日,你幫我翻出了一角。」

吳某怔怔地看著他,眼中忽而泛起水光,聲音低啞得像是孩子般無助:

「小魚……你……不會讓我再受苦吧?」

李小魚沉默片刻,神情平靜如常,卻帶著一種莫名的力量:

「活下去的人,每一句話,都是江水裡的船票。」

這句話,像是撫慰,也像是承諾。

雨後江面微霧,島上雞鳴聲漸稀,破屋裡,燭火微明,映出兩個背影:一個是活著的倉主,帶著怨氣與真相;另一個,是深沉如水、意圖翻動江河暗流的少年智者:李小魚。

這一夜,江水低沉而幽深,暗流翻湧,遠方雷光微閃。李小魚立於破屋門前,手中緊握真帳,視線穿越濛濛江霧: 「這水,不止是渾……底下壓著的,是骨,是命,是血。」

江島的夜雨繼續落下,雷光劃破雲層,整個江南都似乎靜待一場暗流的翻湧。

吳某微微顫抖,手仍扣在腿上,深吸一口氣,像在壓抑心底翻湧的恐懼,又像要把多年秘密吐出:

「……三百石,原本該轉入東壩官倉,實際送往北堤,編號是『北壩-乙十四』。印記上寫的是‘府文署’,但實際蓋章,是夜間來的黑色印章。」

他停頓,手指不自覺顫抖,語氣顫抖而急切:

「四百石,標記為南倉乙號,但那天南倉根本未開門,貨簿空白,卻有人在深夜搬運,署名用的是‘青山坊’……」

李小魚目光未移,只輕輕點了點頭,示意他繼續。

「……還有一批,五十石,送往‘西街碼頭’,夜裡卸下,水手只記得黑旗,沒見人影。上面寫的是‘緊急撥糧’,但我查過,當天皇令沒發……」

吳某的聲音越來越急,像是多年壓抑的洪水突然決堤:

「署名有三處與官方帳簿不符。第一,是‘府倉二署’,實際收件人是‘江南鄉保’,黑衣送貨。第二,是‘南閘口’,簽收人未知,夜間送達。第三,是‘東郡漕運’,帳簿顯示無入賬……」

舊吏在一旁低聲記錄,筆尖在紙上沙沙作響,每一筆都像刻下歷史的秘密。

「還有……還有一頁,標註了三十名官吏與船工,稱之為‘暗號人員’,每人有代號。有人寫‘龍尾’,有人寫‘雨笛’,有人寫‘青扇’……」

吳某的眼神開始飄忽,像在與某種幽靈對話,他聲音低而緩,卻帶著顫抖的真誠:

「這些名字……都是夜裡搬運的人……有人已死,有人離奇失踪……」

李小魚不語,伸手將那本潮濕的殘冊攤開,指尖輕輕滑過模糊字跡,彷彿能感受到每一條流水背後的重量。

「死人留下的話,往往比活人說得清楚。」他輕聲說,眼底閃過一抹寒光,像水下暗流的反光。

屋外雨聲仍不絕,江水拍打岸邊的浪花映進屋內,吳某每說一條口訣,彷彿連同過往的恐懼都被江水帶走。他顫抖的手指指向書頁,聲音沙啞而急促:

「看!看!這裡有名!這裡有簽!我……我只管封簽!印是他們給的!不是我!」

李小魚微微點頭,目光深沉而平靜,像江水靜流又暗藏洶湧:

「今日,你幫我翻出了一角。剩下的水,我來翻。」

吳某眼神空洞,卻在那一刻露出一絲安心,仿佛終於有人看見了被水淹沒的真相。

李小魚收好殘冊,轉身對舊吏低聲說:

「記下每一個代號,每一條流水,每一個未入帳的名字。江水未翻前,我們要先清楚這片暗流。」

舊吏緊握筆桿,腦中像被雷擊過般清醒。窗外雨後霧氣漸散,但屋內的每一個字,都像在江水裡激起漣漪,逐漸擴散,連向京城那深不可測的暗流。

江南二月,煙雨繚繞。李小魚立於破舊小舟的船頭,雨絲打濕肩頭,灰色衣衫與江霧融為一體。他手中緊握吳某提供的殘帳,眼神沉如深潭。

「水是活的,藏的是心,不是銀子。」他低語,目光透過濛濛細雨落在遠處江面。舊吏側耳而聽,仍不敢出聲,生怕驚擾這片江水與真相的呼吸。

小舟靠近江南隱蔽碼頭,岸邊黑影閃爍。李小魚手輕抖,折扇微張,露出一絲墨色。風輕輕捲動江水,將霧氣和雨水裹挾成一條條潛流。這裡,正是暗帳顯現的起點——西街碼頭,代號「青蓮」的監工曾在此監督夜間撥糧,帳簿卻未入官方紀錄。

他命人悄無聲息登岸,避開碼頭守夜者。屋角一處水痕,映著微光,像極了被水掩蓋的痕跡。李小魚蹲下,拂去潮濕泥土,手指觸到一枚暗印銅章——與吳某口中所述一致。他抬頭,眸光如江水潛流:

「死人留下的話,往往比活人說得清楚。」

舊吏小聲喃喃:「大人,這……這裡與江南官帳完全不符。」

李小魚淡然一笑,指尖滑過銅印與泥痕,「每一個暗帳都是暗流,今天,我們先看誰浮,誰沉。」

北壩,距風陵十餘里。李小魚與幾名舊吏夜行至堤岸。北堤的月色如水,潮聲低沉。昔日北壩乙十四號倉,如今空無一粒糧,僅餘潮濕殘木與淤泥覆蓋的足跡。

李小魚蹲下,指尖滑過泥沙,喃喃道:「龍尾、青扇……你們以為消失了,水卻會記得。」

他掀起潮濕的木板,發現幾條細微的運輸痕跡——泥土被腳印踩出不同深淺,船纜的壓痕斜斜刻入泥面。李小魚蹙眉,手指在殘冊上比對,「這條水路,曾有人半夜運走貨糧,卻未入官方簿冊。假帳,隱帳……這是第一層。」

舊吏緊跟,眼底仍泛寒意。「大人,這北壩夜行……怕是連鬼都要避開吧。」

李小魚抬頭,月光下面容清冷如水,「死人怕孤獨,活人怕被看見。今天,我們要讓這些水中的骨頭,有人看見。」

南倉乙號,夜色更深。李小魚翻閱殘冊,對照吳某的口供,確定糧食被夜間運入一處隱蔽倉庫。雨絲打在船帆與倉門,發出悶響。

舊吏提醒:「大人,雨夜如此,萬一被發現……」

李小魚揚眉一笑,「帳若不清,人便是死罪。若清了,人還活著,那才是本事。」

他悄聲推開倉門,一股霉濕與江水混合的氣味撲面而來。倉內空無一物,惟一角落,一張折舊的木箱微微露出。李小魚蹲下,打開箱蓋——裡面放著數枚印戳與濕漉的轉撥殘冊。

「雨笛,你當年的名字,今晚會被江水記下。」李小魚低語,眼神如江潮般深不可測。舊吏連聲稱奇,這些殘冊的轉撥路線,比官方帳目整齊,卻隱含千層暗線。

代號人員與暗帳對照

李小魚將北壩、南倉、西街的暗帳與代號人員比對:

龍尾:北壩船工,失踪

青扇:北壩船工,監管夜運

雨笛:南倉夜班文吏,轉撥帳目關鍵

青蓮:西街碼頭監工,私運糧食

吳某:昔日倉主,被控侵吞,流放江南

每一個名字都像是江面漂浮的木片,表面漂浮,水下暗流卻在拉動整片水域的秩序。

李小魚伸手撫過殘冊,喃喃道:「死人說的,比活人清楚。」

舊吏低聲:「大人,他們……這些名字,會不會……」

李小魚微微點頭,目光掃向江面,「誰沉,誰浮,我們會知道。」

夜雨加劇,江面翻起微白浪花。李小魚將殘冊收好,登舟返岸。雨水打濕衣裳,他未曾避雨,反而像與江水融為一體。

舊吏膽戰心驚,卻見李小魚手中折扇微動,像指向江水暗處的風向。

「這水,不只是渾……底下壓著的,是骨,是命,是血。」李小魚低語。

遠處雷光閃過,整座江島被白亮照亮。風,由南向北,捲動京城雲潮。江水如暗網,暗帳如潛流,李小魚的目光,卻是唯一可以看清這片暗潮的人。

江南煙雨迷濛,夜色沉沉。李小魚握緊折扇,舊吏緊隨。每一條暗帳、每一個代號人員、每一次夜間撥糧,都是即將翻起的浪花。

「活下去的人,每一句話,都是江水裡的船票。」他低語。舊吏點頭,手指仍顫抖,但每一行記錄都比昨日更加清晰。

江水無聲,暗流涌動。誰沉,誰浮,誰又會在這場江南夜雨中,真正被看見?

江島之夜,風雨如織。屋內,木窗拍擊著雨滴,屋瓦間的雨水滴落,敲打著泥地,聲響彷彿與遠處江水呼應。李小魚將帳冊攤開在簡桌上,挑起昏黃燈光,光影映在潮濕的紙頁上,每一頁都如江河支流般交錯複雜。他的手指在頁面上滑過,拂過水痕、墨痕,像是撫摸著一條沉睡的暗流。

「這裡有轉撥失序、那裡有私設空倉……」他低語,語調平靜,卻像江水下暗潮翻湧。舊吏在一旁忙碌,手指麻木卻不敢停下,每一筆每一行都如同在與時間競賽,生怕這些殘帳再次消失於夜色與雨水之中。

帳冊間,幾個署名反覆出現,對應著吳某口中那些名字——龍尾、青扇、雨笛、青蓮……每一個人都像是一個暗流節點,彼此交織成看不見的水網。李小魚指尖在帳冊上停留片刻,眸光深沉:「這些名字,每一個都不是孤立的……他們的動作,影響了整條水路。」

窗外,江水拍打著島岸,雨水滲入泥土,形成細小潰流,沖刷著屋前的舊痕。李小魚站在窗前,目光穿透雨幕,凝視遠處江面。江水如墨,迷濛又深不可測。他的聲音低沉而平靜:「水是活的,藏的是心,不是銀子。」

吳某蹲在屋角,濕透的衣衫貼在身上,手指攥著半截破木柴,臉色蒼白如紙。自從帳冊揭開,他整個人像是被喚醒的沉寂幽魂,眼神游移卻緊盯李小魚。李小魚轉身,步履無聲地走向他,目光平穩而堅定:「死人怕孤獨,活人怕被看見。你的話,我記下了。」

吳某微微顫抖,低下頭,不再言語。但那雙眼睛,像雨水打在江面上的漣漪,映照出三年前的秘密。

災後糧倉的夜間運作,暗帳中的每一筆轉撥,每一次被隱匿的真相。沉默中,他的呼吸與雨聲共鳴,像在述說著無法言說的歷史。

李小魚重新坐回桌前,將帳冊合攏,將燈光拉近紙頁,細細比對。每一筆帳目都像是江水下的支流,暗藏紊流與漩渦。舊吏低聲道:「大人,這些……如果放在京城,會引起多大的風波?」

李小魚沒有立刻回答。他抬起手,將燈光微微傾斜,讓雨水折射的光線映在帳冊上。他的目光掃過那些被水浸濕的字跡,像在江水下尋找漂浮的骨骸:「不是每個人都敢面對這水,也不是每個人能翻得動。」

屋外,江風呼嘯,雨點打在木窗上,像是江水在訴說它的秘密。李小魚的手指在帳冊上停留,輕輕敲擊,像是在和江水對話。舊吏看得心驚,這些手指的節奏,彷彿能把沉沒的真相震出水面。他的聲音低沉,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力量:「活下去的人,每一句話,都是江水裡的船票。」

吳某緩緩抬頭,眼神中閃過一絲迷茫,又像有些釋然。他的嘴唇微動,似乎想說些什麼,卻被雨聲掩蓋。李小魚走近,蹲下與他平視,低聲道:「不用怕,說出來的每個名字,每條轉撥,都是你活著的證明。」

夜色沉重,江島在雨中靜默無聲。李小魚將帳冊合上,伸手按在吳某肩上,力度平和卻穩定。吳某輕輕點頭,像是確認了一種久違的信任。

窗外,雨勢漸小,但江水依舊漩渦翻湧。李小魚轉身,望向遠處江面,語氣低沉而清朗:「這水,不止是渾……底下壓著的,是骨,是命,是血。」

舊吏抬眼,看到江面遠方,雨霧之中,一道黑影若隱若現,彷彿在水面下游動,隨波而生,隨浪而滅。

李小魚的目光凝固,像能穿透雨霧,看見暗流底下的真相。他將帳冊收入懷中,折扇輕輕攤開,像是在江面上劃下一道無聲的指令。

「這只是開始,」他低語,聲音被夜風帶走,「風要起,水要翻,誰沉,誰浮,江水自有定數。」

雨後的江面微光仍閃爍,江島泥土的芳氣混合著雨水的濕冷,瀰漫在破屋與碼頭之間。李小魚回到屋內,將帳冊攤開於簡桌,舊吏則擺放竹籌,一枚枚排列成行,對應著吳某倒述的每一筆轉撥與署名。屋內燈光微黃,映照在紙頁上,似乎每一行字都在滴水成聲。

「這裡……」舊吏指著帳冊上一行字,聲音帶著微微顫抖,「署號與現存帳簿完全不同,若查實……恐怕牽涉多人。」

李小魚眉間微蹙,手指輕敲桌面,像江水敲打堤岸:「對,這就是渾水的底色。三年前的風暴,誰在其中攪動水流,誰被淹沒,如今都能浮現。」

他低頭檢視竹籌,指尖在每枚竹籌上敲擊,仿佛在對帳冊發出暗號。每一枚竹籌,都像是一條支流,匯入他心中那條無形的河道。他轉向舊吏,語氣平穩而堅定:「這些數據、名字、簽章,都是水裡的骨頭。若要讓這水清,就得讓它翻得徹底。」

舊吏心頭一震,望著眼前桌上的殘冊與竹籌,竟有些手足無措:「大人……這是要揭開三年前整條糧線?」

李小魚抬頭,目光平靜如江面,雨後初霽的光在窗外江水上微微反射,像一層冰涼的透明膜覆蓋心頭。他緩聲道:「不是翻案,是翻水。誰沉,誰浮,自有定論。」

他又俯身,細數每一條轉撥線索,將竹籌對應帳冊的署號與時間,逐一比對。舊吏忙著記錄,手指因緊張而微微顫抖,但在李小魚冷靜的目光下,竟也漸漸沉定下來。

「這裡……這個空倉?」舊吏指向一頁紙,紙角仍微微黏著泥水痕跡。

李小魚凝視那行字,手指拂過紙頁水痕:「空倉,不是沒有糧,而是有人假作空倉,把真正的數字藏起來。這水裡的秩序,是被人暗中扭曲的。」

窗外江水輕拍岸邊,屋瓦間仍有零星水滴落下,敲在簡桌上,像是為他們的工作加上無聲節拍。李小魚將帳冊微微翻動,仔細比對吳某口中每一個名字、每一條流水口訣。他像是在江水下潛行,尋找暗潮的源頭,哪一處轉撥是真,哪一處是假,都必須看得清楚。

舊吏忍不住低聲問:「大人……如此一來,若京城知曉,會不會……」

李小魚抬眼,目光深沉如水底淤泥:「水若翻了,不是每個人都能承受。有人會浮,有人會沉。我的任務,不是保護誰,也不是判罪。只是翻水,讓骨頭浮現,讓真相被看見。」

舊吏吞了口口水,望著桌上排列的竹籌與潮濕的帳冊,突然明白了李小魚話中的重量。這不只是查帳,而是一場關乎人心、權力與生死的暗潮,悄然在江南的雨霧中上演。

雨聲稍緩,江水微起漣漪。李小魚再次凝視窗外,江面仍舊朦朧,但暗流已在悄悄蠢動。他低聲喃語:「水會記得每一次攪動,也會記得每一個沉沒的名字。今日翻起的,只是一角。真正的暗潮,才剛開始。」

舊吏看著李小魚背影,心中微微發寒又帶著一絲敬畏。他明白,這一次翻水,不僅是查帳,更是一場與整個渾水世界的對局,而坐在桌前的李小魚,正是那位無聲翻江的舵手。

正午的江島,雨後的濕氣仍未散盡。江面開始微微晃動,波紋在船舶周圍緩緩擴散,帶起一股潮濕的冷意。遠處雷聲隱約回響,彷彿在低聲提醒:暗潮已經蠢動。厚重的雲層從南面聚攏,江水的顏色逐漸變深,像一塊壓在心口的青色石板。

李小魚站在窗邊,折扇半開,指尖輕撫帳冊邊緣,目光越過濛濛細雨,穿透江水深處的暗影:「風起時,水更動。若不先弄清這底,皇上所謂清水,也不過是表象。」他的聲音平靜,卻帶著一種無形的鋒利,如同江面下暗流暗湧,無聲卻致命。

舊吏在旁抖了抖濕透的衣袖,聲音帶著不安:「大人……風浪似乎比想像中快來了,江面已經開始起波。」

李小魚微微一笑,目光平穩如鏡面江水,語氣冷然而堅定:「浪高了,才能看清誰沉誰浮。江南的水,是活的,我要看的,不只是糧,更是人心。」

他俯身將竹籌重新排列,每一枚都對應吳某所述的轉撥、署號與流水口訣。紙頁因潮濕而微微黏合,但李小魚的手法精準,指尖在每條線索上滑過,像是在撥弄江面下的暗潮。

窗外風更大,江水拍打船舷,濺起細碎水花。李小魚抬眼,看向江島邊緣的草木,雨水順著枝葉滴落,像是無聲的滴答,與他心中節奏共鳴。他淡聲道:「這水裡的每一次漣漪,都有故事。誰掌握了風向,誰便能控制水面;誰隱匿了真相,誰便成為暗潮中的沉舟。」

舊吏低頭快速記錄,手指因寒冷而發白,但無法阻止那股激動感——他第一次明白,大人所謂「翻水」,並非簡單查帳,而是將江水的每一次翻動、每一筆糧流與每一個人心,一一攤在眼前,觀察誰浮誰沉。

雷光再度閃現,江面白亮一瞬,仿佛照亮了水底的秘密。李小魚收回折扇,步至窗前,目光沉在江面與雨霧之間,語氣更低:「風已起,浪將至。真正的水面,不是平靜的,而是隱藏所有流動的真相。」

他轉身,對吳某蹲坐的角落輕聲說:「你的話,已被記下。死人怕孤獨,活人怕被看見。今日的每一個名字,每一條流水,都將隨風起而浮現。」

舊吏抬頭望向大人,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敬畏與寒意:江南的雨、江面的浪、帳冊中的每一行字,竟在李小魚的掌控下,彼此呼應,形成一種無聲的暗潮——這潮水,既是江水,也是人心,更是他即將掀起的風暴的前奏。

雷聲遠去,江水微微回暖,但暗流仍未停息。李小魚俯身再次核對帳冊,每一行字都像江水下的暗礁,稍有差錯,便可能將真相吞沒。他深吸一口氣,眼神如江水般深邃:「翻水,才剛開始。風會更大,浪會更高,暗潮中的每個人,都將現出本色。」

正午的江島,雨後的濕氣仍未散盡。江面開始微微晃動,波紋在船舶周圍緩緩擴散,帶起一股潮濕的冷意。遠處雷聲隱約回響,彷彿在低聲提醒:暗潮已經蠢動。厚重的雲層從南面聚攏,江水的顏色逐漸變深,像一塊壓在心口的青色石板。

李小魚站在窗邊,折扇半開,指尖輕撫帳冊邊緣,目光越過濛濛細雨,穿透江水深處的暗影:「風起時,水更動。若不先弄清這底,皇上所謂清水,也不過是表象。」他的聲音平靜,卻帶著一種無形的鋒利,如同江面下暗流暗湧,無聲卻致命。

舊吏在旁抖了抖濕透的衣袖,聲音帶著不安:「大人……風浪似乎比想像中快來了,江面已經開始起波。」

李小魚微微一笑,目光平穩如鏡面江水,語氣冷然而堅定:「浪高了,才能看清誰沉誰浮。江南的水,是活的,我要看的,不只是糧,更是人心。」

他俯身將竹籌重新排列,每一枚都對應吳某所述的轉撥、署號與流水口訣。紙頁因潮濕而微微黏合,但李小魚的手法精準,指尖在每條線索上滑過,像是在撥弄江面下的暗潮。

窗外風更大,江水拍打船舷,濺起細碎水花。李小魚抬眼,看向江島邊緣的草木,雨水順著枝葉滴落,像是無聲的滴答,與他心中節奏共鳴。他淡聲道:「這水裡的每一次漣漪,都有故事。誰掌握了風向,誰便能控制水面;誰隱匿了真相,誰便成為暗潮中的沉舟。」

舊吏低頭快速記錄,手指因寒冷而發白,但無法阻止那股激動感——他第一次明白,大人所謂「翻水」,並非簡單查帳,而是將江水的每一次翻動、每一筆糧流與每一個人心,一一攤在眼前,觀察誰浮誰沉。

雷光再度閃現,江面白亮一瞬,仿佛照亮了水底的秘密。李小魚收回折扇,步至窗前,目光沉在江面與雨霧之間,語氣更低:「風已起,浪將至。真正的水面,不是平靜的,而是隱藏所有流動的真相。」

他轉身,對吳某蹲坐的角落輕聲說:「你的話,已被記下。死人怕孤獨,活人怕被看見。今日的每一個名字,每一條流水,都將隨風起而浮現。」

舊吏抬頭望向大人,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敬畏與寒意:江南的雨、江面的浪、帳冊中的每一行字,竟在李小魚的掌控下,彼此呼應,形成一種無聲的暗潮——這潮水,既是江水,也是人心,更是他即將掀起的風暴的前奏。

雷聲遠去,江水微微回暖,但暗流仍未停息。李小魚俯身再次核對帳冊,每一行字都像江水下的暗礁,稍有差錯,便可能將真相吞沒。他深吸一口氣,眼神如江水般深邃:「翻水,才剛開始。風會更大,浪會更高,暗潮中的每個人,都將現出本色。」

江島之外,雨後的江面反射著陰雲與雷光,微波蕩漾,暗潮悄動,而李小魚與舊吏,正站在這片江水的中心,準備迎接風起雲湧的下一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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