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第四節 江南 · 夜 · 鹿隱布局
荒村的夜雨漸稀，少女吳姓遺孤將木牌緊握入袖，眼神凝如寒水。她並未入睡，而是蹲在屋角，暗自計算每一步生存的可能。這時，遠方林間傳來一陣微弱的細響——不是雨聲，也不是夜鳥，而是某種輕柔卻有節奏的步伐。
她抬頭，夜色深沉，草屋之外的黑暗如同一張伸展的網，網中每一條細線都可能隱藏危險。她的手微微顫抖，但呼吸卻穩定，彷彿學會了與恐懼共處。
「有人在觀察。」她低喃，眼中寒光閃過。
遠處的樹影間，一個身影如夜色本身般溶入黑暗，靜靜注視著草屋。這人正是鹿隱，自宮中殿外聽聞李小魚之名後，他便開始沿著江南水道，布下暗潮。他身披素色直裰，肩上水珠滾落，動作無聲，眼神如江河深潭，捕捉著每一絲風動。
鹿隱收回視線，從袖中取出一卷薄紙，輕輕展開。紙上密密麻麻記錄著江南各處水道、荒村、密林的暗流，以及李小魚近年的動向。每一條水道、每一座村落，對他而言，都是一枚竹籌，一個棋子。
「吳小魚……活水未見。」他低語，手指輕扣竹籌，「若真有她存在，便是浪翻的契機。」
他決定先布下一個試探。竹籌上標明的路徑，暗示了一名黑衣人將夜間送去一封信——非文字，而是一枚烙有竹紋的木牌，象徵鹿隱的意志。木牌落入吳少女手中，她會察覺，也會反應；她的每一次行動，都將被鹿隱觀測，成為下一步布局的關鍵。
江南城內，李小魚正坐於河畔木樓，望著江面微微蕩漾的水光。夜雨初歇，江面仍漂浮著雨珠，映出遠方燈火如碎金般閃動，隨著水面波紋微微顫動。雨後的空氣帶著泥土與河水混合的氣息，清冷而帶有濕意，彷彿每一口呼吸都能感受到江水在夜色中潺潺流動的律動。
他手中握著前幾日收到的奏折：皇上親筆批示的「試水之令」。這份奏折比他手中往常的公文沉重百倍，字裡行間無需刀劍相逼，卻蘊含著比戰場更凌厲的暗流。他明白，這並非簡單的差事，而是一條暗潮，無聲卻致命，若任何失誤，將可能使他陷入一場無法預料的漩渦。
李小魚輕敲桌面，指尖敲擊聲與木樓發出的微響相互交織，像是河水拍打堤岸的節奏，也像暗潮在無聲中悄悄蔓延。他閉上眼，回想過去數日的情報：荒村的夜色、江南水道的錯綜複雜、河畔小樓的往來船隻、還有那些零散的耳語和線索：每一個微小細節，都可能是暗潮的源頭，也可能是布局的關鍵。
他心中暗暗推演著：若有人在江南試水，第一個接觸的，恐怕就是那名吳姓遺孤。她年紀不大，卻擁有非凡的冷靜與警覺，這使得她在荒村的每一步行動都如同水面漂動的落葉，不驚動任何人，也不留下一絲聲響。她的手握著竹紋木牌，雖然表面平凡無奇，但其中暗藏的意志與訊息，對熟知水性的李小魚而言，足以引動整條暗潮。
他伸手將奏折平鋪在桌上，燈光在紙面上閃動，映照出皇上筆下字字如刀、句句如水的威勢。每一個字，都像是暗潮中的暗流，推動著江南水面下的無形力量。李小魚的目光掃過紙面，腦中浮現出一個又一個可能的情景：遺孤如何反應、黑衣人如何潛伏、鹿隱又將如何在暗處推動局勢……每一條線索都緊密相連，如同江河支流交錯，最終匯入未知的深潭。
江南河畔的晨霧逐漸升起，薄霧如水紋般在河面遊移，籠罩了河畔小樓與附近的船隻，也將李小魚的身影與江面光影揉合在一起。他微微側首，目光透過霧氣，遠望那條被他推演多次的水道，若遺孤真如他所料會沿此行走，那麼第一波暗潮就能自然引動。思緒轉動之間，他不禁輕聲喃喃：「若動，水就翻；若靜，暗潮自起。」
他放下奏折，緩緩站起身，走到窗邊，手指輕輕撫過窗檻的木紋。江南的晨風帶來水氣，吹動他的衣袖，也吹動了他腦中那片縈繞不去的暗潮。他眼中閃過一絲冷意，仿佛能透視每一滴水珠背後的流向，無論是荒村草屋的暗影，還是河道曲折處的迷霧，皆在他的心中如地圖般鋪開。
「這江南水深，暗潮更深。」他低聲自語，聲音被風帶走，只剩在自己耳畔迴響。「若有人在此翻浪，必先知深水之處，才能立於不敗之地。」
他轉身回到桌前，將一枚細小木籌握於手中。這木籌上刻有微小符號，是他暗中佈局的記號，每一枚都對應江南的河道、荒村與密林。李小魚的眉頭微蹙，心中計算著下一步試水的可能性：竹籌、奏折、遺孤、暗潮，每一個元素都是他必須掌握的水紋。
江面上，水光閃爍，河畔晨霧如紗，江南的水氣瀰漫四周。李小魚坐回桌前，指尖再次輕敲，節奏有如江水拍擊河岸，又像暗潮緩緩湧動。每一次敲擊，都是思緒的推演，每一次呼吸，都是暗潮的感應。他的腦中，荒村的草屋、竹牌的微光、黑衣人的暗影、鹿隱的布局，都如河水漩渦般相互牽引，形成無形而致命的暗潮。
他站起身，望向遠方的晨霧，眼神中帶著堅毅：「若有人要試水，第一波必須精確掌握。荒村遺孤、江南水道、暗潮的流向……每一步，都不能出錯。」
微風吹過，江水泛起微波，晨光映照在波紋上，閃動著金色光影。李小魚的心中卻如水潭深處，寂靜而沉穩，暗潮正在酝酿，他知道，這江南水面下，第一波浪潮即將翻起，而他，必須成為引動之人。
他緩緩坐下，將手中竹籌重新排列在桌面上，像是在排列水流，像是在掌控暗潮的方向。腦中細細思索荒村遺孤可能的行動，夜間黑衣人的潛伏，以及鹿隱可能的布局。每一條思緒，都如水紋般擴散，彼此交錯，形成一幅無聲而縝密的江南暗潮圖。
「第一波……必須準確。」他低聲喃喃，眼神凝結在桌上微微晃動的竹籌上，「若成功，江南水面便將見真水；若失敗，暗潮將反噬……一切，都在這水紋之間。」
河面微波蕩起，晨霧仍未散盡，江南城內的燈火在霧氣中若隱若現。李小魚目光如水，心中暗潮翻湧，卻不見恐懼，只有冷靜與計算。他緩緩伸手，再次把玩竹籌，彷彿能感受每條水流的脈動，暗潮的方向，以及未知的江南浪花。
江南河畔，夜雨初歇，江水微波，晨霧繚繞，而李小魚，正如江河之中的舟，寧靜卻穩健，準備迎接第一波暗潮的洗禮。
次日清晨，荒村的霧氣仍如輕紗籠罩，濕潤的泥土氣息混合著江水的微涼，縈繞在每一棵枯樹、每一片破舊瓦片之間。吳姓少女悄然離開草屋，肩上背著簡單行囊，袖中緊握竹紋木牌。每一步都輕若落葉浮水，踩過濕泥也不發出聲響。她的目光如寒潭般沉寂，神色冷峻，警覺性如夜裡的貓般敏銳。
荒村中，幾個孩童蜷在草屋角落，小手緊握著破布玩具。雖然天色微亮，但霧氣將一切籠罩成灰白色。少女每走一步，眼中閃過一絲計算：哪條路最安全，哪片枝葉可能發出聲響。每一個動作都彷彿是沒$與風聲、霧氣、水氣融合，成為她生存的節奏。
河岸的另一側，鹿隱已布下暗眼。一名黑衣人潛伏在林間，衣袂與樹影融合，眼睛微眯，時而調整手中細線，傳遞林間的微妙訊息。鹿隱隱於霧氣之中，肩上水珠滑落，他的目光像江河深潭，捕捉著每一絲波動。竹牌落入少女手中，他心中如水中暗潮悄然湧動，靜待波紋。
李小魚按約抵達江南河畔木樓。他站在欄杆旁，目光穿過晨霧，凝視遠方。河面微波蕩起，霧氣中彷彿隱藏著無數流動的水線，每一道光影都像是暗潮的投影。他察覺到遠處少女的身影——清瘦卻堅毅，步伐穩定，肩上的竹牌在晨霧微光中映出幽幽光影。
「她……就是那遺孤？」李小魚心中暗自揣測，眉梢閃過冷靜與警覺。他伸手拂過欄杆，感受水氣涼意，也感受這條江南水道下暗藏的波動。每一條水流，每一次風動，都是未來局勢的信號。
兩人視線交會的一瞬間，晨霧彷彿凝固，江南河面像被時間切開了一道縫隙。竹牌在少女袖中微微晃動，如同暗潮的信號，傳遞著無聲的訊息。李小魚緩步而行，肩背微挺，氣息穩定；少女也未停下，眼神冷冽，警惕卻不閃避。每一步，都像水面微波的延伸，既無聲，又充滿力量。
河面微波蕩起，風聲如水紋般擴散，兩人的存在在晨霧中形成無聲的暗潮。周遭的水氣、濕泥、枯枝碎葉，都像被微妙操控，隨著他們的步伐共振。
李小魚停下，拱手微微行禮，語氣平靜卻不失威勢：「姑娘，夜雨之後，江南水冷。你可知自己手中之物，與誰有關？」
少女微微收緊袖中竹牌，眼神如水面寒光般閃爍，身形微微後仰，卻仍站穩：「我只知，有人稱自己是『先生』。他讓我拿這物，卻未說目的。」
李小魚凝視著她，眼中閃過計算的光。他明白，這不是偶遇，而是鹿隱布下的第一道水流。每一個動作、每一個眼神，都是試探與觀察，一切都在無聲中展開。他緩緩開口，語氣沉穩卻不可忽視：「既然如此，姑娘，便隨我走一趟。江南水道曲折，若要翻浪，先需明水之深。」
少女眉頭微挑，警惕心猶如江面浮冰，卻被一絲好奇覆蓋。她緩緩點頭，袖中竹牌仍緊握，未拒絕。江南晨霧中，兩道身影並肩而立，河面微波映出光影重疊，如同暗潮將兩人交織。
他們沿河而行，步伐默契而沉穩。李小魚心中盤算著每一條可能的水路、每一處隱蔽的視線。他能感覺到少女的警覺，也能感受到她潛藏的決心，這是鹿隱所未料到的活水，若能掌握其流向，暗潮便能精確推動。
沿途，晨霧漸散，河面反射的光影如碎金般晃動，映照出兩人的側影。少女不時掃視四周，眼中寒光閃爍，如水面上微微蕩漾的漩渦。李小魚則保持平穩，偶爾指向河道曲折處，低聲提醒：「此處水流湍急，宜慢行；彼岸暗影處，有動靜，勿驚動。」
少女微微點頭，動作靈巧，步伐如水面漂葉般輕盈。竹牌隨她袖中微晃，像暗潮在無聲中流動。李小魚內心暗自讚許：這份沉穩與警覺，正是未來局勢中最關鍵的力量。若能引導她，浪潮才能真正翻起。
鹿隱在遠處林影之中，暗笑不已。他的目光如水，手中竹籌微微擺動，布局的第一波試水已經開始。「浪要翻起，水要動……小魚，你，該上岸了。」
晨霧未散，江南河畔水波蕩漾。兩道年輕而堅毅的身影，肩並肩而立，河面映出的光影交錯，像暗潮悄然湧動。風聲、水波、竹牌的暗紋，以及兩人之間無聲的互動，共同構成一幅縝密而充滿張力的布局圖。暗潮已經開始，浪，正在翻起。
李小魚與吳姓少女肩並肩沿河而行，晨霧仍籠罩著江面，水氣打濕了衣襟，也彷彿將他們的身影暫時融入這片灰白之中。風聲掠過河面，帶起微波，竹牌在少女袖中微微晃動，像是江水裡一個低語的暗號。
李小魚目光掃過她的動作與神情，語氣平靜卻帶著試探：「姑娘，你的手中之物，是誰交給你的？除了名字，你是否知曉其他？」
少女收緊袖中竹牌，眼神如水面寒光：「先生說過一句話，告訴我交給我的，是為了‘翻動水面’。至於原因，他未曾多言。」
李小魚點了點頭，眼中閃過一絲理解：「翻動水面……呵，這倒與我心中所想不謀而合。」他略微停下步伐，低聲問道：「你可曾想過，若水面翻起，你會落入暗流之中？」
少女微微蹙眉，手指輕扣竹牌：「暗流再深，也要有人試水，否則江面永遠平靜。若我不走，浪又怎能翻起？」
李小魚心中一緊，他知道這少女不只是膽識，她懂得觀察、懂得計算。他微微一笑：「你倒是有些意思。那好，我們便一起試水，但切記，無論如何，水面下的暗潮，不可輕易冒進。」
少女眼神微微閃爍，點頭：「我明白。」
河道曲折，霧氣未散。李小魚示意她沿岸而行，河面旁的草叢與碎石交錯，既是掩護，也是陷阱。他低聲說道：「此地暗礁甚多，你需保持警覺。不要只看眼前，江南水道不止一層暗流。」
少女微微躬身，眼神掃過每一片水面波紋：「我會小心。這些年，我已學會如何在暗流裡生存。」
李小魚微微點頭，兩人默契地走了數百步，河面波紋隨步伐漸漸擴散。霧氣中，他隱約看到河對岸林影之間，一道黑影微微晃動，鹿隱已經在暗處布下探視之線，像水面下無聲的漩渦。
李小魚低聲道：「看來，有人正在觀察我們。」
少女微微挑眉，眼中閃過冷光：「這不意外。若真要翻浪，暗潮必然先行。」
李小魚心中暗自讚許她的冷靜與沉著：「正是如此。姑娘，你既能明暗潮的存在，那就可隨我一道，感受水深之處。」
兩人行至一處河面轉折，水流湍急，微波拍打岸邊碎石，發出低沉的水聲。李小魚停下腳步，轉向少女：「此處水流急，若不小心，很容易被卷入暗礁。你可願隨我一同靠近？」
少女微微一頓，眼神閃爍著掙扎，但最終緩緩點頭：「我願意。」
李小魚伸出手，示意她握住。他們並肩靠近水面，江面映出的晨光映在她臉上，少女的眼神清冷而堅毅。李小魚低聲道：「握緊我的手，水下暗流雖隱，但心意不可亂。」
少女手指微微顫抖，卻緊握住他的手，竹牌隨袖晃動，像水面低語。
就在此時，遠處林影之中，一道輕微的水聲提醒李小魚：鹿隱已在暗處推動第一波水流，這是暗潮試探的開始。李小魚心中暗自提醒自己與少女：「暗潮已起，浪頭將至，切勿輕忽。」
少女低聲問：「試水，是為了什麼？」
李小魚凝視江面微波，眼神深沉：「試水，不只是看水流的深淺，更是看人能否在暗潮中立穩。水若不動，人也無法前行。今日，你我皆是水手。」
少女微微點頭，沉默片刻，忽然開口：「那麼，如果浪翻過來，我是否能承受？」
李小魚眼中閃過一絲笑意：「若你敢承受，江南水便不再平靜。浪翻之時，水下的每一處暗流，都將被你我感知。」
河面微波翻湧，霧氣隨風捲起，如水紋般蕩開。兩人肩並肩，竹牌在袖中微晃，江南晨霧中，他們的身影與河面波紋交錯，形成一種無聲卻緊密的默契。每一次呼吸、每一步踩在濕泥上的聲音，都與水面暗潮相應，猶如暗潮的初波。
李小魚低聲說：「姑娘，前方水道曲折，我們需分辨暗流與江水，任何錯判都可能被卷入。」
少女點頭：「我會留心。」
兩人繼續沿河而行，河面微波逐漸加深，水中倒影交錯，彷彿暗潮下的無數分支正靜待波動。
李小魚心中暗想：鹿隱布局已經啟動，而這名少女，是暗潮中活水的關鍵。她的一舉一動，將決定下一步浪如何翻起。
少女忽然停下腳步，凝視遠方水面：「這裡……水有異動。」
李小魚俯身，指尖輕撫水面，感受暗流：「你感覺得出來？很好。這便是試水之意——暗潮正在測試我們。」
少女微微皺眉，低聲回道：「水下的暗流，不只是水，還有人的心意。」
李小魚點頭，眼神深沉：「正是如此。江南水深，暗潮暗湧，而我們，既是觀察者，也是試水者。」
霧氣中，江面波紋如碎金般閃動，兩人的身影被晨光拉長，河岸林影間，鹿隱的眼神如水般冷靜。他手中竹籌微微擺動，布局的第一波暗潮正在推動，而浪，正在悄然形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