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昭望着那团金光彻底消散在晨雾里，后槽牙咬得发疼。
后背的伤口还在渗血，可他的心跳比任何时候都清晰——不是因为疼痛，而是因为掌心那丝若有若无的热意。
那是系统界面残留的触感，像一根烧红的细针，扎进他麻木了三年的神经。
"昭哥，你抖得厉害。"林虎的外衣裹上来时带着体温，他粗糙的手掌按在林昭肩头，"先回屋，我去药堂偷......借点金创药。"
林昭这才注意到，周围的青玄门弟子早散得干干净净。
刚才还挤在山道两侧的看客，此刻连脚印都被山风卷走了，只剩三棵断树歪在地上，像被踩碎的算盘珠。
赵云澜的青霜剑断成两截，剑尖还插在泥里，沾着暗红的血，像在嘲笑方才那不可一世的模样。
"虎子。"林昭抓住他的手腕，声音哑得像砂纸，"别去药堂。"他低头看向自己染血的袖口——系统提示里"GM点数50"的数字在眼前晃，"我...有办法。"
林虎没追问。
他知道林昭向来主意正，便半扶半扛地把人弄回外门杂役房。
竹门"吱呀"一声推开时，漏进的光正照在床脚的破陶盆上，盆里还泡着昨天没洗的脏抹布。
林昭靠在铺着稻草的床沿，听着林虎在灶下生火的动静，目光落在自己手背上——那里有一道半寸长的伤口，血珠正顺着指缝往下淌，可他盯着的是虚空中那行泛着蓝光的字："宿主当前状态：重伤（65%），系统自动修复持续生效中。"
原来系统连疗伤都能插手。
林昭喉结动了动，想起方才狂刀小李挥刀时的气势——那哪是普通修士能有的？
分明是把现代的狠劲揉进了仙术里。
他摸了摸怀里，那里原本揣着要献给内门长老的赤焰心髓，此刻空了，却多了份沉甸甸的底气。
"喝这个。"林虎端来一碗热粥，米是从厨房捡的碎米，熬得稀得能照见人影，"慢点喝，烫。"
林昭接碗时，指尖碰到林虎掌心的老茧。
这双手昨天还在矿洞搬灵石，今天就用来给他擦血、生火、熬粥。
他突然想起三年前父母被青玄门弟子灭口那晚，也是这样一双手把他从乱葬岗拖出来。
那时林虎说："昭哥，我没本事报仇，但我能护着你活着。"
现在，林昭能护着两个人了。
他喝完粥，躺倒时闻到稻草里混着松脂香。
窗外的月光爬过窗棂，在他眼皮上投下一片银霜。
迷迷糊糊要睡过去时，系统提示音突然在脑海里炸响："叮——玩家'狂刀小李'已退出分身，当前群成员：1/100。"
第二日清晨，露水还挂在竹梢上，林虎就被拍门声惊醒了。
"林昭！
执法堂传唤！"门外是个尖嗓子的外门弟子，声音像根细针，"一刻钟内到演武场，周长老亲自等你！"
林昭猛地坐起来。
他昨夜伤口疼得没睡踏实，此刻太阳穴突突跳着，却比任何时候都清醒——赵云澜告状了。
那家伙被打成那样，怎么可能咽得下这口气？
"昭哥，我陪你去。"林虎抄起门边的破扫帚，"大不了跟他们拼......"
"别。"林昭按住他的手腕，"你留在这儿。"他低头整理洗得发白的道袍，指尖划过腰间的杂役令牌——那枚铜牌子边缘已经磨得发亮，"周长老虽严，却不糊涂。"
演武场的青石板被晨露打湿，泛着冷光。
林昭走到场中时，看见周长老负手立在观礼台边，玄色道袍上绣着执法堂的镇邪纹，腰间悬着的"青锋"剑微微震颤，显然用了灵气镇压怒气。
"林昭。"周长老转身，目光像两把淬了冰的刀，"说说吧，昨日辰时，你与大师兄在苍松涧发生了什么？"
林昭垂眸，盯着自己鞋尖的泥点——那是昨夜被赵云澜踹倒时沾的。"回长老，昨日弟子奉赵师兄之命去矿洞取赤焰心髓，归途中被赵师兄截下。"他声音发颤，像被吓破了胆，"赵师兄说弟子偷藏灵材，要搜身......弟子反抗，被他刺了一剑。"
"然后呢？"周长老的眉峰皱起。
"然后......"林昭抬起头，眼底泛着水光，"弟子疼得昏了过去。
再醒过来时，赵师兄已经重伤，那...那位前辈也不见了。"他手指微微发抖，"弟子真的不知那前辈从何而来，求长老明察！"
周长老的目光在他脸上扫了三遭。
林昭能感觉到，这位筑基中期的修士在用法术探查他的神魂——系统界面突然弹出提示："检测到外部灵力扫描，是否开启屏蔽？
消耗GM点数×5。"
林昭心头一跳，默默点了确认。
下一刻，他感觉有团暖意在识海炸开，原本刺得人脑仁疼的灵力波动瞬间消散。
"你说赵云澜先动的手？"周长老的声音缓和了些。
"是。"林昭从怀里摸出半块染血的赤焰心髓——那是他昨夜用系统道具"灵材修复术"拼好的，"这是赵师兄刺我时，从弟子怀里震落的。
若弟子真要私藏，怎会连半块都护不住？"
观礼台后突然传来响动。
林昭余光瞥见个灰影一闪——是赵云澜！
他裹着厚厚的伤药，脸色比死人还白，显然是被人抬来的。
"周...周师叔！"赵云澜声音发虚，"林昭他...他勾结邪修！
那妖人分明是冲我来的，定是他暗中联络......"
"住口！"周长老喝断他的话，"你身为大师兄，因私怨截杀外门杂役，本就犯了门规。"他转身看向林昭，"你既说昏迷，又如何知道是赵师兄先动手？"
林昭早等这一刻了。
他咬了咬嘴唇，像是下了极大决心："弟子昏过去前，听见赵师兄说...说'林昭这贱种，也配碰赤焰心髓？
等我废了他修为，再把他丢去矿洞喂妖'。"他声音越来越低，"弟子父母...就是被矿洞的妖物啃了骨头的。"
演武场突然静得能听见松针落地的声音。
林昭知道，青玄门上下都知道他父母的事——三年前，林父林母作为外门炼器师，因拒绝为某位内门长老私铸凶器，被诬与妖修勾结，丢进矿洞喂了血煞兽。
周长老的手指在剑柄上敲了两下。
他突然转头看向赵云澜："赵师侄，你昨日可曾说过这些话？"
赵云澜的脸瞬间涨得通红："我...我不过是气话！"
"气话？"周长老冷笑，"青玄门执法堂只认事实。
你伤重无法举证，林昭又无勾结邪修的实证。"他转身对林昭道，"念你重伤，罚你清扫演武场半月。
至于你......"他看向赵云澜，"罚你在思过崖面壁三月，待伤愈后执行。"
林昭心头一松，却没表露半分。
他跪下叩首："谢长老明断。
只是...弟子近日总梦见矿洞的血煞兽，实在不敢再去矿务处当差。"他抬头时眼眶发红，"求长老调弟子去...去药园，至少能离矿洞远些。"
周长老沉默片刻，忽然道："药园缺个浇花的。"他挥了挥手，"明日起，你去药园报道。"
林昭回到杂役房时，林虎正蹲在门口啃冷馒头。
见他回来，立刻跳起来："怎么样？
长老打你了吗？"
"没。"林昭关上门，反手扣上竹闩。
他摸出系统界面，GM点数50的数字在眼前跳动，"虎子，我有点事要做，你去后山摘点野果，半个时辰别回来。"
林虎挠了挠头，还是听话地走了。
门一关上，林昭立刻点开"道具兑换"。
界面里罗列着各种东西：疗伤丹（10点）、灵力凝露（20点）、初级隐匿符（30点）......他咬了咬牙，换了疗伤丹和灵力凝露。
药丸入口即化，像一团温水顺着喉咙滚进丹田。
原本火辣辣的伤口瞬间不疼了，林昭掀开衣襟，只见那道深可见骨的剑伤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最后只留下一道淡粉色的痕迹。
灵力凝露更绝，他吞下去的刹那，体内原本堵塞的经脉"噼啪"作响，竟有突破练气三层的迹象！
"原来GM点数能直接提升修为......"林昭攥紧拳头，指节发白。
他突然想起昨夜的决定——不能让赵云澜察觉异样。
于是傍晚时分，他捧着一瓶普通的清灵液，敲响了赵云澜的住所。
"赵师兄。"他垂着头，把瓶子递过去，"今日之事是我莽撞，这瓶灵液赔罪。"
赵云澜靠在榻上，盯着他的眼睛看了半刻，突然笑了："算你识相。"他接过瓶子，随手丢在案上，"滚吧。"
林昭退出门时，听见屋里传来"啪"的一声——是瓶子摔碎的声音。
他脚步没停，嘴角却勾了勾。
深夜，杂役房的油灯芯"噗"地爆了个灯花。
林昭摸黑坐起来，系统界面在指尖亮起。
他点击"发布任务"，输入："调查赵云澜近期行动，包括但不限于接触的人、去过的地方、说过的密语。
奖励：开荒点数×30。"
金光炸开的刹那，林昭看见个穿夜行衣的身影从光里走出来。
那人身材瘦削，双眼泛着幽绿的光，像山林里的夜枭。
"任务目标？"他的声音像浸了水的丝绸，又轻又凉。
林昭凑过去，在他耳边低语了几句。
影子刺客的嘴角勾起一道极淡的笑，转身化作黑影，从窗户的缝隙里钻了出去。
窗外，一轮残月挂在松枝间。
林昭望着那道黑影消失在夜色里，摸了摸腰间——那里别着他偷偷藏起的半块赤焰心髓。
青玄门的天，确实要变了。
但这一次，翻云覆雨的手，握在他自己掌心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