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校图书馆后面有条天桥，没什么人愿意从那边走。楼梯窄，水泥老，扶手上还有些快掉了的油漆。不知道是修了一半没修完，还是修完了就被放弃了。
林予辰喜欢去那里。不是因为风景，而是那里安静，拍出来的照片不会被人群挤得没地方下快门。
他最近在拍一组“空镜”练手。没有人脸，只拍地方。像是图书馆门口三点钟的光影，或者食堂楼上晾衣服的栏杆，甚至是便利店冷柜上结霜的角落。他喜欢这种感觉，不吵不闹，像什么都不用解释。
“你又一个人跑出来了？”
手机震动了一下，是同社团的陈意发来的消息。
【摄影社整理教室你来不来？没你我们连梯子都没得搬】
林予辰扫了一眼，回了个“晚点”，又把手机扣在膝盖上。他确实该去帮忙，但现在不想动。
天桥上吹下来一阵风，带着树叶晃动的沙沙声。那风吹过来时，阳光也正好斜着落下来，把半截桥面都染得发亮。林予辰忽然抬起头，准备拍下这一幕。
然后，他听到了音乐的声音。
是很轻很轻的节奏，从天桥上传下来。像是耳机漏音，不是公共播放。旋律是有些熟悉的英文歌，但他想不起歌名。
他本没在意，结果镜头扫过去那一刻，他怔了一下。
天桥上站着一个女生。
她戴着耳机，头发用发绳松松地束在脖子后面。身上穿着白衬衫和深蓝色裙子，像是刚上完课就出来了。站在桥的正中央，像在等人，又像是在躲开人。
下一秒，她动了。
她抬起手，慢慢地开始转身，步伐很轻。像是没有舞步安排的随意动作，又像某种节奏感极强的律动。她没有太多表情，动作也不标准，但整个人在风里有种说不上来的自由感。
林予辰拿稳相机。没有调整什么光圈快门，就那样举起镜头，按下了快门。
咔。
她在转身的途中似乎感觉到了什么，忽然停了动作，抬头往这边看了一眼。
林予辰反应有点慢，相机还在眼前。等他放下的时候，那女生已经低头把耳机塞紧了，又重新站回桥的中央，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
他没有再按快门。
风停了一下，阳光从云后透出来，照在女生身后，把她影子拉得很长。
林予辰放下相机，小心地收好。心里莫名的宁静。
其实他不确定她是不是真的看见了他。
那眼神不像是在找人，更像是在确认风从哪边吹来。但他却记得那个眼神的角度，还有她转身时头发轻轻扬起的一瞬间。
他突然想到自己此次原本只打算拍桥的角度和阴影，现在却突然多了一张跳舞的女生。
而且拍完以后，自己接下来的拍摄好像也变得不太一样了。
“你干嘛去了？我们都收完了。”
陈意的电话在他正要走下楼梯的时候打了过来。他没接，等铃声停了才慢慢走下去。天桥还是老样子，风也停了。
只是他的相机里，留下了一帧谁也不会看到的画面。
他把这张照片命名为：
《四点三十二分，天桥的风》
林予辰不知道，那一眼之后，他眼中好像就只看得见她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