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末的傍晚很安静,太阳下山的时间变得晚了些,光透过教学楼之间的缝隙,像一条被揉过的金色布带,慢悠悠地铺到操场边缘。
林予辰提前到了。
约沈知遥在这儿见面,是他主动发出的消息。那天中午他想了很久,反复打字删字,最后只发了一句:
[今天傍晚,操场西侧长椅,有空一起坐一会儿吗]
她过了十分钟才回复:
[可以]
没有问理由,也没有加任何标点。
他提前半小时到了。把那张一直没发出去的照片又翻出来看了一遍,存在手机里,也存在电脑桌面上。他看了很多次,每次都试图从那个画面里找出一种“被回应”的迹象。
沈知遥出现的时候,天刚好染上了很浅的橘色。
她穿着一件薄外套,低马尾束得很随意,脚下的步子比平时慢一点,像是也没急着进场。
她走到长椅边时没开口,只轻轻点了一下头。
林予辰起身让出一半位置,两人并排坐下,之间隔着一个水杯的宽度。
他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开始。
“最近天气挺好。”
“嗯。”
“你还在写新稿吗?”
“还在改。”
“我们社要搞展了,我……可能会展一组新照片。”
话题一个接一个地往前推进,像是在搭楼梯,但每一阶都比前一阶短一点,最后快要没地方落脚了。
“沈知遥。”他开口叫她的名字时,声音比他想的要轻。
她偏头看了他一眼,眼里没什么意外。
“我想说件事。”
“你喜欢我,对吧。”
林予辰一愣。
她语气平稳,没有情绪,但说出口的速度快得让他猝不及防。
“我不是不明白你在做什么,”她接着说,“但我提前告诉你,我不接受校园恋爱。”
“为什么?”
“没特别的理由。”她顿了顿,视线落在远处操场,“可能是觉得这种关系太脆弱,毕业之后就变成回忆。也可能是,我不太擅长回应别人。”
“那如果我不急着要回应呢?”林予辰试图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轻一点,“我不是非要一个答案,只是想让你知道这件事。”
她转过来看着他,夕阳落在她眼睛里,像一层没完全褪掉的光。
“那我就知道了。”她说。
不是拒绝,也不是接受。
是一种介于两者之间的留白。
太阳已经贴近地平线,云层被染成浅玫瑰色。有人在操场上慢跑,远处的广播站放着晚间的英语听力练习,混在风里听不清楚。
林予辰没有再多说。他知道,这不是个适合追问的时刻。
沈知遥站起身,把手插进兜里,背对着他说了一句:
“你是我认识的人里,第一个用实际行动靠近我的人。”
“但我还没有准备好变成谁的‘某某人’。”
说完她就走了,风吹起她衣角的时候,她回头看了一眼。
那一眼里什么都没有,什么也都有。
林予辰没有追,也没有再说什么。
他坐在长椅上,天色慢慢暗下去,长椅边的灯一个接一个亮起来,把地上的影子拉得很长。
像是说不出口的心意,也在风里被拉长,然后被收进夜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