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览的第二天下午,天气很好,风很轻,天空一整块都是通透的蓝。
林予辰请了假,一整天没出现在展厅。
他没有想回避,也没有非要遇见什么,只是不知道自己该用什么身份站在那里。是摄影社成员,是参展作者,是某种可能正在等待回应的人……哪一个都不合适。
傍晚六点,他在艺术楼对面的小卖部买了瓶水,站在门口看天。夕阳刚好落在天台斜角,光洒下来,把展厅门口那条走廊照得像是镀了层淡金色。
他等了快二十分钟。
沈知遥出现了。
她穿着一件素白色长裙,头发没扎起来,只在肩膀上披着,整个人像刚从图书馆出来那样安静。
她没有看四周,也没有停顿,只是走进展厅,像来完成一件早就安排好的事。
林予辰没有跟进去。他走到了展厅后门,站在通向教学楼的天台边缘,从一扇打开一半的窗看着展厅里的人影。
她在那张照片前站了很久。
没有做什么特别的动作,也没去碰展板,但他知道她一定看到了那封信。
从背影来看,她的肩膀稍微动了一下,很轻。可能是低头,也可能是笑了。他看不清。
十分钟后她从展厅出来,脚步比进去时轻了一些。她没有回头,只往教学楼方向走去。
天色慢慢暗了,风吹过长椅边的路灯,灯光被拽得左右晃。
林予辰没有回寝室。他坐在展厅后面的小台阶上,低头看着鞋边的一小团草,像是在等什么,也像是什么都不等了。
晚上八点,手机跳出一条消息。
“天桥那边,有人跳舞。”
没有备注,没有署名。头像是一只模糊的灰蓝色纸鹤。他看了一眼,没有犹豫,起身往图书馆后面走去。
天桥上果然有个身影。
风把路灯拉得模糊,四周很安静。沈知遥站在桥中央,穿着白裙,耳机线垂在一侧。她没戴外套,头发被风轻轻吹起,整个人像在光影之间。
她动了。
没有节奏前奏,也没有固定舞步,像是想到了什么就顺着脚步往下走。动作比第一次更流畅,也更轻盈。她旋转时裙摆被拉开,在灯光下像极了电影里过曝的一帧画面。
林予辰站在桥下,抬头看着。
他没带相机。
林予辰眯起眼睛,举起手摆出框架,想记录下什么。
他看着她——就像最开始那一次一样。
跳到一半时,她停下了动作,低头看向他。
这一眼安静、明亮,不再是试探,而是一种“知道你在”的确认。
她站着不动,两人就那样隔着一段不算高的天桥彼此望着。
风停了。
她开口,声音不高,但在这个静下来的世界里,句子像被风举了起来。
“我文章里从没写过你。”
她轻轻笑了笑,眼睛里像藏着月光那样的光,“因为我想把你留在现实里。”
那一刻他终于明白,之前所有的靠近与疏远,其实她都看见了。
她只是比他更慢一步准备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