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之夜，温特霍尔姆的大街小巷渐渐安静下来，唯独狼堡广场一侧的商业街上，少许店铺还亮着灯火。
“非常抱歉，今夜本店不营业，修士大人。”
只有一盏风灯照明的金钟酒馆大厅内，一名值守的侍者拦住了玛伦，脸上带着一丝慌乱。
眼前少女武装修士，斗篷的领口别着审判庭的天平徽章，在暗淡的烛光下泛着森然的幽光。她的身后，还站着三名戴着头罩的女子，昏暗的灯光下看不清面容。
“我怀疑有人在这里和异端进行秘密交易，这是埃索斯中级监察使阁下开具的调查文书。”玛伦冷着脸，从斗篷里摸出一根卷轴。
“那请稍等，我去请贡蒂斯先生过来……”侍者吞着口水，身体在微微颤抖。
“不，这是突击调查。”玛伦左手摩挲着腰间的短剑，语气越发冷漠，“现在，带我们进去！”
“贡蒂斯先生和斯坦恩主教关系密切，和狼堡的伯爵大人……”侍者硬着脖子，身体未动。
“那也和你无关，不想死的话，带路！”拉格茜尔越过玛伦的身体，抽出长剑抵在了侍者的胸口，嘴角一抹冷笑，“除非你能证明，贡蒂斯和圣主的关系同样密切！”
侍者不敢说话，他从拉格茜尔的眼里，看到了真正的杀意。
短短几分钟后，玛伦又站在了那个神秘的地下通道前，旋转的下行阶梯，一眼看不到底。
阴森的、带着些微酒糟味的气息，从地下通道的深处悄然飘出，茱莉亚突然有些紧张，抓着着斗篷的手指都捏白了。
“茱莉亚，应该就在下面，我们没有选择了……”一身狩猎装的古娜，轻轻捏住了茱莉亚的胳膊，为对方打气。
“我知道……”茱莉亚垂下头，用手在胸口画出三角圣礼，“无论如何，我都要找到贝丽和泰妮儿。”
面朝通道阶梯，玛伦后退半步，单膝下跪，双手交叉，捂住胸口。
「永眠的圣主苏拉，圣洁与光明的守护。
请原谅我的呢喃，打扰了您的安眠，因世间的秽潮正奔涌而来。
有罪的宣判震落心灵的锈渣，扭曲的罪欲必将露出伪足。
凡亵渎圣名者，凡玷污圣意者，都是唾弃的叛道之胎，必受罪刑。
请允我拆肋骨为圣剑，淋上虔诚而焦虑的热血。
亲吻我的剑吧，它将为您劈开恶浪。
我将无惧权贵金冠的虚伪光芒，沾染的血斑会长出纯洁的花蕊。
我将无视邪灵凶残狡诈的反抗，所有的伤，都是神谕烙下的温柔褒奖。
沸腾的圣光啊，请化为温柔的裹尸布，包裹蜷缩在剑柄里的无悔魂灵。
待碾碎最后一粒邪种时，请将我疲惫的残躯葬在圣座之下……」
专属于审判庭的《誓言》，被玛伦反复念唱了两遍，然后在胸前画出三角圣礼，拔出武器，义无反顾地走进地下通道的阶梯。
“拉格茜尔小姐，谢谢你们信任我，请留在这里，真相就让我一个人揭开吧……”
脚步声在通道里逐渐下行，玛伦的背影消失了，幽深的阴影里，飘出了最后一句轻语。
“嘿，真有意思，我看出来了，她现在很害怕……我从来没见过这样单纯莽撞的审判庭监察修士。”
古娜瞥了眼身后瑟瑟发抖的侍者，微微一笑，也拔出了武器，迈进了通道阶梯，拉格茜尔和茱莉亚紧随其后。
三名神秘女子举着风灯，走进了昏暗的地下通道，十几秒后，侍者终于清醒过来，发出一声惊叫，撒腿就跑。
……
……
温蒂很兴奋，她带着面具，身上的衣裙稀薄到可有可无。她迈着娇媚的脚步，盘旋游走在其他的面具男子身边，偶尔伸手拂过一个汗水淋漓的胸膛，故意用指甲在对方的肌肤上刺激几下。
除了她，现场还有几个同样打扮的面具女子，都是地面上身份不差的温特霍尔姆商人家眷，其中就有温蒂从小认识的。
这里，凡是戴着面具的，都是光明世界的优雅体面人，而没有戴面具的，则是低贱的亚女。
这就是一场观感极度刺激的地下堕落聚会，寥寥无几的烛光下，有面具的和没面具的，都以最原始的方式，在这里放纵身心，混成一团。
温蒂被一个肥胖的腰部都起了褶皱的面具富商搂住了，对方的络腮胡和口水，在胸口乱蹭，温蒂一眼就认出对方是自己父亲生意场上的一个好友，那面具下有些畸形的嘴唇，就是最大的身份印记。
她还看到了斯坦恩主教，面具有些不合尺寸，只要从侧面看去，就能看到正被亚女伺候得飘飘然的侧脸和哆嗦的嘴角。
几名外表年轻的亚女，正在被多数面具男围攻，而围绕在温蒂这样真正女人身边的面具男就少了许多。温蒂有些嫉妒，她并不认为自己作为真正的女人，会比亚女们差。
她蹲了下来，极度开放地抱着面具富商一双毛茸茸的大腿，开始舔弄对方敏感的身躯。然后感觉身后有人靠了上来，冲击着她洁白的腰臀。
真是太棒了，这就是一场真正的女人和亚女之间的“战争”，证明谁才是圣主统治下的真正美丽之身。前后的身体刺激，让温蒂有些迷醉，身体颤抖着，也更加卖力。
角落里，贝丽也很忙，她要应付的面具男数量再次刷新了记录，她已经分不清有多少双手在自己的肌肤上搓动或抓扯，也说不出话，只有喉头里起伏的呻吟呜咽。
这个季节最后的醉魂花香粉，让她又一次陷入快乐的深渊，她全身炙热而无力，如汹涌浪潮上颠簸的舢板，在剧烈起伏。
所有的人，都在这昏暗的地下酒场里，展开一场没有任何规则的欲望狩猎。
“嘭！”
一个黑影撞烂了地下酒场的大门，负责看守入口的武装护卫，带着遍体鳞伤，翻滚了好几圈，直接撞倒一张酒桌才晕死过去。
玛伦的短剑滴答着鲜红的血水，慢慢走了进来，那清秀的脸上，带着永夜之月才有的冰寒，以及一丝血迹。
地下酒场里的荒唐，戛然而止，所有人都偏过头去，静静地看着一名审判庭的女性监察修士，就这样血淋淋地走了进来。
“啊！”
一名衣衫褴褛的面具女子，猛地捂住自己的身体，缩到一张长椅后，瑟瑟发抖。
“玛伦……”
温蒂在颤抖，她不知道自己的面具，能否挡住对方的视线。之前的所有热烈快感，如永夜寒冬降临般瞬间凝固，冰冷刺骨。
少女的目光扫过现场，最后落在了一个瘫软在地的亚女身上，瞳孔猛然收缩，眼底出现一丝侥幸破灭后的绝望。
“你们，认为这里可以远离苏拉的目光吗……还是，这里本身就是伪装的地狱深渊，所有的魔鬼都在这里聚会歌唱，嘲笑圣主对你们束手无策……”
玛伦提着剑，慢慢前行，每一步，都踩在流淌着黏液和酒水的地板上，粘滞的靴底触感，让她步履维艰。
一个身体跳了起来，在半空中打开了雾甲，手里还抓着一柄匕首，朝着出口方向飞奔。这是一个四阶提灯人，不过很明显，因为大量酗酒和体力消耗，身形跌跌撞撞，有些不稳。
如果没有净化之章，必然引发严重的腐化污染，这种不择手段的逃跑行为，顿时吓坏了地下酒场的所有人，尖叫和怒骂声四起，无论男女，都纷纷缩到了墙角。
眼看不知名提灯人就要逃出大门，又是一道银光闪过，半空中的身体就重新落入地下酒场。
“原来，最不知廉耻的人里，也有你这种号称圣主圣座下的执剑人……你真是把苏拉的眷顾，都用在了最脏脏的欲望里……”
拉格茜尔甩开剑刃上的一串血珠，走进地下酒场，才看了一眼，就咬紧了嘴唇，握着剑柄的手指都捏白了。
“一起杀了她们，不然……”
倒在地上的受伤提灯人，声嘶力竭地又高喊了一句，然后角落里又冒出了一团雾甲，这次是一名三阶的提灯人面具男。
可惜，话还没说完，受伤倒地的提灯人身上，就突然冒出了十几道冰冷的冰刺，如同体内生长的冰刃，直接由内而外分解了身体！
「固液之刑，三相骑士五阶能力：以武器为媒介，向对手体内灌注黑域之力，干扰力量之渊的同时，有概率引发液体相态的瞬间改变。」
“五阶的三相骑士……不，可能六阶……”
另一个准备反抗的三阶提灯人，看到前者惨死，顿时吓得身体不断后退，脸上带着绝望。阴暗的光线下，他发现了另一道门，于是小心翼翼地挪了过去。
一道灰色的闪电，瞬间划过众人的眼帘，烛光的阴影中穿梭而来阴影旅者，直接撞上企图逃遁的三阶提灯人。
「虚步之影，阴影旅者一阶能力：在一定范围的黑暗或阴影区中快速穿梭，如果和提灯人发生碰撞接触，会撕裂对手的雾甲。」
雾甲崩散，一截血红的剑刃，从身后透体而出，三阶提灯人呕出一口鲜血，面朝下栽倒在地，身体不停抽搐。
“这里有斯坦恩主教阁下，你们不能乱来！”温蒂要崩溃了，她抓着一张餐桌布挡在身前，发出了高喊。
“温蒂？”
玛伦侧过头，听到了这个熟悉的声音，冰冷的目光，一下锁住了某个只用餐布裹住半个身体的女子身上。
“她们只有几个人，分散跑啊！”
人群发出了高喊，所有人都知道，这个夜晚将会是人生最后一次选择。
「刑庭的深处，蚀刻着你们的罪状。你说，你想要宽恕，可是我的剑尖，只能开出血肉浇灌的红菊……」
玛伦的剑刃劈下，一个肥胖富商的面具碎成两半，从额头到胸口，裂开一道狰狞的血口，缓缓倒地。
「圣座下压着的，是第一个质疑神意的罪人。他的眉心，有一道和你一样的黑色污迹，永难洗涤干净……」
玛伦迈上一步，又是一剑，捅穿了一个面具少女的后背，那白嫩的身躯在剧烈颤抖，然后在地上缩成一团，被荡漾的鲜血浸泡。
“玛伦修士，我是斯坦恩主教，你不能杀我，放下你的剑！”消瘦的面具老男人，哆嗦着手，指着慢慢走来的少女，声音嘶哑，“我会满足你的一切，无论什么条件！”
玛伦低下头，盯着地面散开的鲜血，耳边是嘈杂的哭喊和各种碰撞声，嘴角微微一抽，露出一丝诡谲的笑容。
「圣主啊，您许诺的仁慈可当真救赎这些罪人？为何清洗铠甲的血垢时，水里总会映出您被黑暗荆棘贯穿的残影？」
“不——！”
血光四溅，斯坦恩主教的半边身子都被剑刃劈开了，歪歪斜斜地挂在长椅上抽动不止。
温蒂瘫在了地上，面罩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不在了，身体不断向后蹭，手臂，脸上，胸口，全是泛黑的血迹，因为恐惧，全身都在颤抖。
“玛伦，我是温蒂，我真的是温蒂，求求你，放过我吧……圣主一定会原谅我的！”
她终于听清玛伦嘴里念的是什么——那是审判庭行动时，对最不可饶恕者当场执行极刑时的专属祈祷，《圣刑三问》！
「圣主啊，您降下的审判可仍是公正的裁断？为何每具尸身长满罪恶尸斑时，还在辩解他们的无辜？」
玛伦摇摇头，轻轻一笑，手里的短剑猛然前刺！
“玛伦……”
温蒂左手死死握住刺入胸口的剑刃，吐出一口黑血，右手慢慢伸出，想要去抓玛伦的脸。几秒后，温蒂眼神一暗，身体落回血泊中，不再动弹。
四周一片混乱，尖叫、哀嚎、撕打声不绝于耳，不断有人倒下，不断有人冲出狭窄的地下酒场大门。古娜和茱莉亚，也如同发了疯的杀戮人偶，在无情地屠戮那些丑陋肮脏的人影。
玛伦双腿一软，跪坐到地面，手里的武器落地，溅起了一片血污。
「圣主啊，我的剑刃是您的意志吗？可为何那喷涌的血泉中，总倒映着您的悲伤？不，那一定不是您在怜悯罪恶，而是怜惜我沾染罪血时的痛苦……」
……
贝丽一丝不挂地缩在角落里，傻笑着。
醉魂花香粉的美妙沉醉感，早就化去了灵魂的所有恐惧，眼前的杀戮似乎就是一场美妙的梦幻剧场，让她看得津津有味。
“贝丽……”
茱莉亚抹掉脸侧的一抹鲜血，结果涂开了一片更大面积的血印。她蹲了下来，将贝丽托在了怀里，眼里的水光在慢慢积攒。
“茱莉亚……”
似乎听到了有人在呼喊自己，贝丽迷离的眼睛定住了，失焦的视野在左右拉扯中渐渐清晰起来。眼前，是熟悉的美丽而优雅的面孔，以及一双幽绿色的眼瞳，那位索恩维克亚女的领袖，正带着痛惜的眼神看着自己。
“贝丽，没事了，我们一起回家……”茱莉亚紧紧搂住了贝丽虚弱的身体，把脸贴到了对方的额头上，“告诉我，泰妮儿在哪儿？”
“回家？不，这里很快乐，这里才是我的家……”
贝丽的身体颤抖了一下，幽绿色的眼睛亮了一下，又很快暗淡下去，“泰妮儿在下面的地牢里……茱莉亚，对不起，我出卖了泰妮儿，我已经永远无法洗涤干净了，圣主早已遗忘我，就让我亲自去找祂寻求宽恕吧……”
“茱莉亚，要抓紧时间，外面很快会有人来的……”古娜蹲到了茱莉亚身边，左右看看，对着茱莉亚轻轻摇头。
“贝丽……”
茱莉亚强忍着泪水，单手抚摸着对方的脸颊，从身后慢慢抽出了匕首——匕首从后背心刺入了贝丽的心窝，这是一场对无辜的堕落者最后的怜悯。
贝丽抽搐着张大了嘴，双手死死地抓住了茱莉亚的胳膊，无声喘息着，呼吸一深一浅，嘴唇半张半合。
几秒后，贝丽的身体一软，双手垂下，嘴角带着轻松笑意，恢复了平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