俗话说:“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这个道理放到世界上任何一个角落都是不假的,但在当下世界上最伟大的帝国——斯尔瓦帝国,则还需加上半句“赏金猎人尤甚”。
作为赏金猎人之国,斯尔瓦遍地都是靠委托吃饭的赏金猎人。从最北部的港口城市伦科琴,再最南部的林地,只要是有人的地方就会有赏金猎人。赏金猎人业务的范围极其广泛,上至剿灭帮派调查疑案,下至帮路边小孩找回走失的猫,可以说无所不为。
所以那位老首相是这样说的:“赏金猎人是斯尔瓦人生活的卫士。”足见赏金猎人之重要性。
因此,斯尔瓦举国上下崇尚这一充满着传奇的职业,各种出名的赏金猎人题材的小说占领了斯尔瓦人几乎三分之一的文化生活,剧院里成天上演着赏金猎人惩恶扬善、英雄救美、终抱得美人归的戏剧与电影,作家和剧院靠此得以赚得盆满钵满。
我们今天也来写一篇赏金猎人小说,不过我们这部小说可没有那么多传奇可写,毕竟我们的主角不是什么魔法高强之辈或者家财万贯的贵族老爷,而是一个年仅十六岁、默默无闻的女孩。
格瑞塔·塞诺兰,特达里维亚的不那么有名的决斗好手,您先别急着问她为什么十六岁就能当赏金猎人,在我们斯尔瓦十六岁都算成年了。何况十六岁的赏金猎人可不只有一个两个,迫于生计而干这行的可不少,我们的格瑞塔算一个。
作为一名不那么知名但足够优秀的手枪决斗大师,我们的格瑞塔凭借着极致的拔枪速度大杀四方,据说有一次她仅站着不动便已经命中了敌人的脑袋。报纸上三天两头刊载她击杀某某著名枪手的新闻,然而不知是黑幕还是怎么的,这些新闻总是被排版到一般人常常忽视的地方。
尽管相比特达里维亚最出名的赏金猎人,格瑞塔的名气微乎其微,但我们无敌的格瑞塔向来是不在意这些的,毕竟她可不是为了成为什么传奇才当赏金猎人的,她当赏金猎人只是为了谋生,和那些工人、农民、车夫没有本质上的区别。
由于格瑞塔这种不知名的赏金猎人少有委托可接,她的生活是靠决斗奖金撑起来的,这也是她为什么总是参加决斗的原因。虽然参加决斗总要经历生命危险,但是丰厚的奖金足以让格瑞塔过得很潇洒了;每当她参加完决斗,她便要拿自己大部分的奖金跑去酒馆大吃大喝一番,顺带吹些牛。虽然不喝酒,但我们的格瑞塔吹起牛来未必比那些泡在酒里的醉汉们清醒到哪里去。您看看,我们的格瑞塔现在又开始吹起牛来了:
“格瑞塔是无敌的!!”乱哄哄而弥漫着饭味菜味酒味的酒馆里,挤满了刚做完工过来消遣的工人;而在一处嘈杂的角落里,一个穿着、体型都与其他人格格不入的少女在自己的座位上喊道。喊完,她便埋下头狠吞了一大口面,旁边围着一大圈看她笑话的人,见这样她滑稽的行为便是乱哄哄一阵笑。
格瑞塔吃完面,抬起头环视了一圈,然后高兴地对周围人大声说: “赏金猎人万岁!格瑞塔万岁!各位想必没听过无敌的格瑞塔斩杀恶熊的事迹吧!”
格瑞塔斩杀恶熊的故事也许是这个酒馆里最脍炙人口的故事,每有新客人来到这里,这个故事就要让人反反复复讲上三四遍。这的确是个好故事,然而尽管格瑞塔讲得绘声绘色,但是大家却都不信;故事里那头自称“莫里”、还会讲带克洛西亚方言的斯尔瓦语的熊大抵是主因,不过故事到底还是情节曲折、描写生动,也没人不爱听——而且酒馆里比这离谱的事多了去了。
“我们敬爱的、无敌的、伟大的格瑞塔大人,这大抵是你这个月第二十三次讲这个故事了,大伙都听厌了。尤其是我,我觉得你再讲下去那只叫莫里的老熊要在我梦里陪我跳舞了。”然而这一次大家的反应却没像之前那样热烈了,有些人甚至把注意力放到了另一桌打牌的客人的身上。格瑞塔身旁的一个戴着眼镜的矮男人见此,对格瑞塔提醒道。
虽说本来应该是小声提醒,但是他故意没控制好音量,那连篇的滑稽话让周边人又一次哄笑起来,格瑞塔跟着笑了笑,然后站起来猛拍了一下桌子,示意其他人安静,说:“那么我再来说一个足以论证格瑞塔是世界上最强大、最伟大的赏金猎人的事实吧!”
周边人见格瑞塔这么说,纷纷转过头来看向格瑞塔。格瑞塔昂起头,一副不可一世的样子,停顿了一会后接着说:“这件事足以让特达里维亚所谓的最强赏金猎人蒂斯蕾娅黯然失色!!你们全都给我听好了!”
酒馆里众人抱着看热闹的心态将眼神聚焦在格瑞塔身上,格瑞塔一点都没有感到尴尬,反而更加不可一世起来。正当她情绪酝酿完毕,要大夸海口的时候,一个冷静的女声突然打断了她:
“我不这么认为。”
“什么?!你再说一次?在这里,无敌的格瑞塔是不容置疑的你不知道吗!?”
这下可好,竟来了个对着干的家伙,格瑞塔有些气愤地朝人群喊道,寻找声音的源头。这声音听起来虽然冷静,但是掩不住其本身的稚嫩,格瑞塔知道对面是一个和自己差不多大的人,视线像扫把一样在人群中扫了好几圈,最后锁定在了一个穿着和自己差不多的深灰色赏金猎人服饰的棕黄色长发的少女身上。
对面见格瑞塔打量起自己了,扶了扶帽子,然后以她一如既往的冷静甚至有些冷漠的声音说:“格瑞塔·塞诺兰小姐,出于兴趣,我已经观察你很久了,你说的话漏洞百出,外行也许会信以为真,但我不会。同样出于兴趣以及对赏金猎人名声的负责,我必须质疑你。”
真是莫名其妙,这家伙嘴里说着莫名其妙的话,手上也做着莫名其妙的事,格瑞塔看着这个与自己较上劲的人,这样想到。不过看来对面这个服饰,估计也是正式的赏金猎人,自己也许能来一场决斗,就此在这一带打响自己的名气;格瑞塔想到这里,心里刚刚冒出来的愤怒便消解掉了,鼓起胆子用手指着这个抗议者,大声说:
“是吗是吗?既然如此,那就得拿出质疑的资本,别忘了这里可是特达里维亚!你也是正式赏金猎人吧,我们来一场决斗如何?”
听到“决斗”二字,酒馆里像点了把火一样瞬间沸腾起来,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客人们一边看着对峙起来的两人,一边七嘴八舌讨论起来。先前给格瑞塔提建议的矮个子男人第一次见酒馆里出现决斗这样的事,怕两人打起来出了人命,连忙凑到格瑞塔劝道:
“格…格瑞塔大人,你真要和她打吗?算了吧,实在不行把她轰出去也可以啊。”
格瑞塔正一直审视着对面,听他这么说,立即反驳道:“你别和稀泥!我格瑞塔决斗不可能输,毕竟我可是无敌的!”
“请便,既然你要打我也没有什么可以拒绝的。不过我怀疑你在先前的决斗中的表现,0.1秒的拔枪速度正常情况下一个刚成年的少女完全不可能做到。”对面见格瑞塔正从头到脚审视着自己,回以如她声音那样冷静的眼神“所以我猜测我们的格瑞塔小姐有可能有作弊行为,或者使用了魔法。”
听到“魔法”两个字,格瑞塔感到一丝惊讶,对方明显不简单。要知道在斯尔瓦帝国,魔法由十个大贵族掌控,一般人想见到最基础的魔法都不容易,对面肯定是有点水平有点见识的正式赏金猎人,不过幸亏她还没猜出自己的底细;不过这样的话,干掉对面倒更能让自己长长威风。出于这样的心态,格瑞塔对对面说:
“怎么证明?我看多说无益,不如出去一决胜负,你叫什么名字?”
“那好吧,我们去外面再说。”对面没有直接回答格瑞塔的问题,听格瑞塔说完便站起身,转身走进因主动避让而出现一道间隙的人群中。
不知道为何,格瑞塔隐约有一种不安的感觉,但是毕竟是自己要求决斗的,且格瑞塔的兴奋劲还在头上,她在心中安慰了自己几下,便大步朝酒馆外走去。
街上正在刮风,由于今天是多云,所以并没有出太阳,午间的凉风刮得人格外舒适。格瑞塔在离店门口不远的位置站好,接着掏出自己拿把银色的转轮手枪,打开轮盘装了几粒子弹后,好奇地看向对面。
真是个怪人。格瑞塔打量着她,说实话自己活这么久,第一次见这样的人,全身上下只有严肃,和个冷血动物一样,看不出来一点属于少女的活力。而且像是有什么任务在身一样,在今天一直跟在自己身边,一心故意找自己茬——她记得自己在刚进酒馆时就见到这家伙了,但是那时她还没有对这个人有太大的关注。
希望不会有什么麻烦,格瑞塔在胸口画了个十字,在心里想着。对面见格瑞塔做好了准备,问道:
“准备好了?”
“好了。”格瑞塔回答。
对面像是有意拖延时间,慢悠悠地抽出腰间的短管霰弹枪,说:“你还没说决斗的奖励和惩罚,要知道如果这样,这场决斗是不合法的。”
“你说吧。”格瑞塔懒得编这样的东西,她知道自己十有八九会赢,无论如何对面也不会是自己的对手,毕竟就算对面见识过普通魔法,也绝没有见识过高级魔法,而她手上的底牌正是高级魔法之一——时间魔法。
“如果你赢了,你可以获得六千里格(斯尔瓦帝国的货币单位,相当于元),而且我会让全斯尔瓦最有影响力的报纸刊登你的这场胜利。”对面提出的条件让格瑞塔大吃一惊,六千里格可是个大数目,若是单靠决斗,格瑞塔要花半年才能攒起来,还外加免费的报纸宣传;格瑞塔有点不敢相信对面到底是真心实意要这么做,还是信口开河说大话,刚要开口问,对面便接着说“但要是你输了,你必须帮我做一件事。”
“什么事?”格瑞塔问。
对面给自己的霰弹枪上好了子弹,回答:“到时候你就知道了,格瑞塔·塞诺兰小姐,你准备好了吗?”
“准备好了。”格瑞塔见对面不再拖延时间,便答应下来,紧接着格瑞塔便没有再多说,开始思考怎么赢得这场决斗。
四周变得安静下来,只听到风声与一些看热闹的人的窃窃私语声。人们纷纷站在酒馆门口或是街道边驻足观看这一即将开始的决斗,看热闹的人很快围得四周水泄不通。
用时间魔法一击制敌即可,格瑞塔想着,举起枪瞄准对方,准备使用自己一如既往的战术——慢放时间,直接瞄准对面的要害部位开枪。
一阵风吹了过来,对面像是故意等着格瑞塔开枪,站在原地一动不动。格瑞塔轻轻闭上左眼,时间便像平缓的小溪一样变得缓慢温和起来,看了看周边慢下来的事物后,格瑞塔扣动了扳机。
对于格瑞塔而言,这场决斗一如既往地轻松,果然,时间的速度恢复后,子弹径直朝对面飞去。格瑞塔闭上眼睛,不出意料,对面肯定脑袋开了花,马上就倒地上一命呜呼了。格瑞塔有听决斗对手倒地的声音的习惯,闭上眼睛站在原地等着听那声响,任由大风随意地吹拂自己的脸颊。
可明明等了好久,格瑞塔却除了风声什么也没听到。她疑惑地睁开眼睛,发现对面竟好端端地站在原地,见自己睁开眼睛了便开口说道:“果然是个轻敌的人,今天就当给你长个教训吧。”
“什么……!”格瑞塔被对面吓到了,她明明瞄准了对面的头部,因为时间魔法的原因,对面完全不可能察觉,如今对面还活着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在短时间内反应了过来然后迅速闪开——这完全不可能,给对面的反应时间近乎于零,可对面却做到了,还能反过来说自己轻敌。
给格瑞塔的时间并不多,对面说完,果断扣下了扳机,霰弹枪的弹丸像雨珠一样朝格瑞塔飞了过来,然而格瑞塔已经没有时间再次使用时间魔法,被子弹击中后被猛得推倒到了地上,手枪也落在了一边。
“这是风系魔法子弹,你还不至于丧命。”对面见格瑞塔重重地跌倒在地,便收起枪,缓步朝格瑞塔走了过来,看着倒在地上已经没有任何还手之力的格瑞塔“格瑞塔小姐,是时候履行承诺了。”
说完,一卷材质特别的黄纸便落在了格瑞塔手边,格瑞塔摔得够呛,来不及掩盖如今自己狼狈的样子,下意识抓起一看,上面用墨水赫然写着:
“帝国中央、罗纳克家族、洛伦森堡家族、伦克沃家族委任正式赏金猎人格瑞塔·塞诺兰为皇家调查组成员,调查三国边境大劫案一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