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自然的许多动物,都有一个或者多个自己难以战胜或者压根无法战胜的天敌,对于斯尔瓦南部的这些帮派们而言,亦是如此。
蒂斯蕾娅·伦克沃,在前不久,也就是1873年2月之前对于帮派们而言仍然是一个完全没听说过的名字。当时帮派界正忙着为南方帮帮主尼尔达兰·杜森树碑立传,此人和他的帮派战无不胜、围城近两个月的传奇令整个帮派界以其为傲,他本人也被奉为战神,被整个帮派界传颂。
那时,整个帮派界欣欣向荣,帮派的势力前所未有地壮大,风头正盛的尼尔达兰甚至嚣张地向整个特达里维亚的报纸公开了一份攻占特达里维亚全境、建立帮派之国的计划;使得特达里维亚从国王到普通老百姓都对此惶恐不安,几乎所有人都认为悲观地特达里维亚的帮派会像波黎第西亚的军阀一样,成为影响地方稳定的最大因素。
可这一切却在1873年2月初的一个平平无奇的中午画上了句号,一个名为蒂斯蕾娅的16岁少女赏金猎人从特达里维亚首府瓦法林出发,孤身一人闯进了南方帮的地盘尼尔达兰镇,向尼尔达兰发起了决斗,在南方帮所有高层人员的目睹下一枪击毙了尼尔达兰,并且突破了南方帮组织的全部围攻,毫发无损地回到了瓦法林。
此事之后,帮派界的支柱在一日之间轰然倒塌,南方帮土崩瓦解、陷入血腥的内战,实力大不如前。
特达里维亚的帮派威胁奇迹般瓦解了,解决一切的功臣蒂斯蕾娅被誉为特达里维亚地区最强的赏金猎人,而“蒂斯蕾娅·伦克沃”这个名字也随之成为了几乎所有投身于帮派这门黑色职业的人心中的梦魇,尽管偶尔有一些勇猛之众想与蒂斯蕾娅一战,但大多数的帮派人员都对其避之不及,生怕自己也遭遇和尼尔达兰一样的命运,胸口被短管霰弹枪打个大洞出来。
如今,那个埋葬了不可一世的南方帮的传奇赏金猎人,正站在格瑞塔面前。那些来自洛迪奇帮的战败者们见来者是蒂斯蕾娅,心中不免有些恐惧,所幸他们并没有和我们的皇家调查组敌对,不然他们肯定要和先前那些胜利者一样吓破了胆、四散逃亡去了。
等敌对帮派的那些人彻底没了影之后,一个秃头帮派成员号令其他人把刚刚险些被缴走的枪拿回来,然后对蒂斯蕾娅奉承道:“蒂斯蕾娅大人啊,您真是咱们的救世主啊,没有您咱的这条老命估计真要折在刚刚那帮打黑旗的毛头小子身上了。”
蒂斯蕾娅出于对所有帮派人员的本能厌恶,闭了闭眼,回应道: “你们怎么落到这个地步的,不过幸好你们还活着。”
“倒霉啊,咱这条老命这样下去真要让人造死了。咱昨天听你要来,带着十三号弟兄日夜不停往这里赶,那叫个累啊,然后……”
“你是那个著名的蒂斯蕾娅·伦克沃?!”帮派成员正用手比划着,绘声绘色地抱怨着自己的遭遇,他刚一讲上头,正要大吐一番苦水,却被刚赶过来的格瑞塔打断,于是不满地看着格瑞塔,连忙接过话说:
“对对对!!蒂斯蕾娅就在这里呢,假不了。说回正题,然后,然后!”
秃头帮派成员正要补上他那段与敌人拼死搏斗,险些丧命的精彩而带着些惊险、悲伤性质的故事,结果又被格瑞塔打断:
“就是你摧毁了那个南方帮??!”格瑞塔不敢相信面前这个刚刚击败自己、看起来和自己没什么太大区别的赏金猎人就是传说中的蒂斯蕾娅,睁大了眼睛接着问。
可怜的帮派成员恨透了胡乱插话的格瑞塔,那张土豆似的脸硬是憋成了红色,两只眼睛死盯着格瑞塔,好像要从眼睛里放出激光来将格瑞塔射穿。蒂斯蕾娅见帮派成员已经气了个够呛,对格瑞塔说:
“格瑞塔,不要总是打断别人,先让比姆把话讲完吧,我的事你会知道的。”
比姆见此机会,不等格瑞塔开口,连忙说道: “对的对的对的,脑袋上挂个钟的姑娘!你别急着问了,你这样咱们估计就要在这个该死的鬼地方耗一辈子了。”
听自己被称为“脑袋上挂个钟的姑娘”,一向自认无敌的格瑞塔十分不满,她头上的钟也跟着拼命转动着,发出一阵急促的滴答声以表抗议,但到底还是看在蒂斯蕾娅的份上,格瑞塔一句话也没有再多说。
“刚咱说到赶到这里来了吧,然后咱和咱十三个好弟兄迎面撞上了黑旗帮的那帮黄毛小子,本来咱就准备不足,又无处可退,于是只能和这帮混账殊死一战。”比姆接着说,脸上流露出一种充满着滑稽的悲伤感,像极了喜剧里的搞笑人物“这一仗下来,现在就剩下咱和咱五个好弟兄了,咱的好马儿也只留了三匹。要不是您,伟大的蒂斯蕾娅大人,还有脑袋上挂个钟的女孩,咱的老命估计真让死神收去了。”
“我不叫‘脑袋上挂个钟的女孩’啊喂,我是格瑞塔!大名鼎鼎的传奇枪手格瑞塔!世界上最无敌的格瑞塔!!”一边的格瑞塔等他说完,抗议道。
“所以我们今天要到你们帮派的地盘上吗。”蒂斯蕾娅问。
“不不不不不不!这儿离咱的卡尔洛克镇还有点远,而且咱也没法子确认你们到底是不是真来查案子而来渗透的,所以…”
蒂斯蕾娅懒得听比姆废话,不耐烦地把自己和格瑞塔的两张委托令塞到比姆手上,然后开口说:“上面如果真想除掉你们不可能这么复杂,随便你们检查吧。还有,也就是说今天我们要在这地方过夜了?”
比姆接过委托令后开始一张一张、逐字逐句地检查着委托令,检查完还狡黠地用力扯了扯;由于这种由上到下的委托令大都附了魔,任由比姆怎么死劲扯也扯不坏,于是他索性拿刀划了划,见委托令仍完好无损,这才确认两人的委托令是货真价实的帝国中央委托令,将委托令递了回来,然后才想起蒂斯蕾娅的问他的话,回答道:
“对的,蒂斯蕾娅大人,还有无敌的格雷塔,你们今儿晚上只能在这歇着了,而且明天咱也不能明目张胆的把你俩带回去,咱还要一马车给你俩藏着。”
“这鬼地方能睡觉?而且我不叫格雷塔,我是敬爱的、无敌的、伟大的最强赏金猎人格瑞塔!”格瑞塔又一次不满地抗议道。她放眼整个村子,连完整的屋子都没看到几个,更别说在这里住一晚了。
“那没法子,天黑了已经。”比姆指了指暗蓝色已经接近夜晚的天空,接着摊了摊手,说“马车咱和咱弟兄明天早上会帮忙搞到,不必你们操心。你们只用明儿一早,反正醒了就来这里找咱们就行了,祝你们晚安。”
比姆说完,便转过身去招呼他那五个好弟兄和三匹好马儿去了。两人没有办法,只好爬上马,在村中慢慢搜寻着可以住一晚的房屋。
这时,见没有人说话,刚刚一直一言不发的灰马卢恩微微转过头,对背上的格瑞塔说道:“喂喂喂伙计,我现在能说话了吗,我实在要说几句。”
“你说吧,我要看看你能说出什么有用的东西。”格瑞塔感到有些疲惫,小声对卢恩说。
“我要抗议你对大自然动物的压迫!”
见卢恩又要和自己对着干,格瑞塔用手重重拍了卢恩一下,然后小声骂道。“好了闭嘴吧!你这个来自波黎第西亚的倔种!早晚把你拿去做马肉火锅。”
“格瑞塔?你在和谁说话呢?”蒂斯蕾娅正观察着格瑞塔,见格瑞塔自言自语着和自己的马对抗起来了,不解地问。
“啊……是自言自语来着。”格瑞塔像是害怕蒂斯蕾娅知道自己的些什么秘密一样,连忙抬起头对着蒂斯蕾娅尴尬地笑了笑,回答道。
“是吗?”蒂斯蕾娅没有说什么,依旧以往常的样子打量着格瑞塔。见自己一直被凝视着,格瑞塔感到莫名其妙的一股不安,连忙转移话题道:
“话说这帮忘恩负义的家伙真的是!明明是我们救下他们,却让我们住这种鬼地方。要不是和他们是盟友关系,不然我无敌的格瑞塔简直要一个一个将他们打翻!”
“顶多这次会这样,等处理完洛迪奇帮的事情到恩斯伦德就好了,他们总督说要亲自宴请我们入城。”蒂斯蕾娅回答。
“恩斯伦德,传说中的神秘政权乌尔维亚领?你怎么和他们联系到的,他们不是禁止外来人士入内吗?”格瑞塔惊讶地问。
“又不是我全盘负责,我们背后还有人帮忙,单靠我怎么可能做到这么多事。”
听到这里,格瑞塔安心了一些,这意味着只要她和蒂斯蕾娅不至于没命,再怎么样也不至于万劫不复,也就是说那十万里格自己拿定了!一想起十万里格,格瑞塔就情不自禁地精神起来,充满了干劲,好像自己真是无敌的一样——不过如今由于长途跋涉,格瑞塔实在疲惫地提不起精神,不过到底还是放心了不少。
但是自己一路上会遇上些什么呢,恐怖杀人犯?疯狂机器人?土匪盗贼?只要不是太强就行,反正到时候十万里格会等着自己的,想到这,格瑞塔情不自禁地问蒂斯蕾娅:
“我们这一路危险吗?你应该知道吧。”
“准确来说是未知大于危险,帝国中央在劫案后因为找不到嫌疑犯,铁了心要查清特达里维亚的所有势力,其中包括不少此前从未有人仔细调查过的组织。对于我们而言,劫案反而是次要的,重点是查清特达里维亚的势力。”
特达里维亚的势力?格瑞塔思考了一下,那应该还是挺简单的,毕竟特达里维亚也没想象中那么乱,不像波黎第西亚遍地是军阀,也不像卡密尔那地方一样到处是极端分子。
“话说你真是蒂斯蕾娅吗?”格瑞塔已经心满意足,觉得十万里格势在必得,懒得再去关心委托的事情,于是开始问起了关于蒂斯蕾娅的问题。
“是的,话说也没人冒充我吧,我才出名没两个月。”蒂斯蕾娅不耐烦地回答道。
“如果是这样那我决斗没白输了,我就说世界上怎么会有这样难对付的人,没想到竟然是你。”格瑞塔说,她拍了拍胸口,长舒了一口气,像是给自己挽回了很大的名声一样。
“在我看来你也挺难对付的,等你那么久也有故意让你累了再和我决斗的意思。毕竟我可不会高级魔法,要是我没察觉到你使用了时间魔法,估计也凶多吉少。”
“是吗。”格瑞塔见蒂斯蕾娅这番话有夸奖自己的意思,终于大胆起来,试探性地问“话说如果我真把你打死了会怎么样?我还会不会被抓来做委托?”
蒂斯蕾娅摇了摇头,答道:“不会怎么样,命令是无法违背的,就算你打败了我,你照样会被人强行拉入伙,说不定你一回家刚准备开门,突然后脑勺就挨了别人一闷棍,醒来就发现自己被抓过来做委托了。”
“想想就觉得疼,还是输决斗好一些……”格瑞塔连忙摸了摸后脑勺,说。
“如果你实在不从命,上面就要对外公开你不是纯血贵族的事实了,所以你没有选择的权力。”
“是吗……”格瑞塔小声回答道,脸色瞬间阴沉下来。蒂斯蕾娅注意到了她的这一变化,立即转移话题道:
“话说你觉得这间屋子怎么样,这间屋子应该是这一片最完整的建筑物了。”
格瑞塔很快把自己从负面情绪中抽了出来,点了点头说:“可以。就这里吧,再往前走就要天亮了。”
说完,两人将马拴在院子里,屋子里确实如两人所看到的那样完整,但好死不死,它缺了最重要的东西——窗户,而且房里四处是安了家的昆虫。幸亏格瑞塔本来就已经疲惫不堪,不管三七二十一找了个床板便倒头就睡;相比之下没有那么困的蒂斯蕾娅可就惨了,整个晚上她都在全力抗击各式各样、千奇百怪的小动物,近乎精疲力尽后才勉强入睡。
“呜哇!这是什么啊!!蒂斯蕾娅!蒂斯蕾娅!”醒来后的格瑞塔才发现自己睡在一个怎样糟糕的环境里,一睁开眼便被床板上已经快爬到自己身上的蜘蛛吓得瞬间清醒过来,猛地从床上翻了下来,重重拍了蒂斯蕾娅两下,然后指着那只实在大得吓人的蜘蛛说道。
可怜的蒂斯蕾娅本来就因为昨天晚上的激战而心力交瘁,再加上本身的起床气,平常从不生气的她终于火冒三丈起来。见格瑞塔已经跑远,蒂斯蕾娅一句话也没说,直接给霰弹枪装了一发火系魔法子弹,一枪点燃了整个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