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第几次夜巡，林琳已经很熟练了
离日出还早，时而层云遮月，走在大街上，黑漆漆的，可她心不在焉，想着别的事情
都说灵力流转与身体相关
这句话，林琳只在没有灵场之前稍有同感
自从孕育灵场以来，灵力总于身体中满溢勃发，所谓灵的流转，她已经很少察觉了
然而，前些日子，同林武叔的几次竭尽全力的较量，又让她有了新的感觉
当精疲力竭、灵力挥霍一空，那种灵力随着血液、心跳的运动感与掌控感又一次显现，并多了种林琳暂且说不上来的差别
虽然目前无法理解，但林琳总觉得，这可能是突破地境的关键
这样的结论，源于她许久思考后的直觉
很久之前，林琳的梦，就让她记起上辈子学过的关于物质的概念
那么，自然而然的疑问一直困扰着她：
灵是一种物质吗？
灵先天存在于万物，但又要有灵引筑基才能感受
如果把灵引当成研究灵的器材，灵应该是物质吧？
尤其是在知晓了地境天境不入流之类的划分后，林琳总好奇：
所谓地境，就是持有灵这种物质更多的人吗？就像一个人的财富，倘如家徒四壁，就是穷人级，倘若满仓灵石，就是一方豪强级
地境与不入流，是这样的关系吗？
而早在不知多久以前的梦里，她也回忆过“密度、压强、浓度”之类属性的概念
灵有这样的特征吗？是因为它是气体、是液体、是溶于流体的某种东西？
虽然，跨越世界、再活一世，以及这一生种种与她前生常理所不同的现象，让她清楚这些概念无法生搬硬套，但她总是忍不住这样想
尤其是在典籍里知晓所谓灵涌，见识过灵石、聚气丸的浓郁灵气和现实地境的灵力威慑，这使得她自然而然地有了一种思路
那就是，如果把灵当作物质，所谓的升级，就是对灵提纯或者加压
显然，此前努力的结果并没有能证明这一点
也许，在这样一个世界就不该讲逻辑？也许，这也可能是一个模拟世界，就像由代码驱使的游戏，一切由许可决定，所以并没有什么物质可言？
林琳带着这种困惑又尝试加压提纯了很久，毫无寸进，直到又一次做梦
她做出改变，选择训练技巧，然而，林琳一直没有放下思考
这些天，虽然每天主要花费时间是对一招一式训练、以及去找林武叔对练，灵感却窜了出来
让她有了新的发现
说起来，其实早在思考灵力是什么的开始，就有件事让林琳稍感疑惑，但直到最近她才意识到这件事的重要意义
那就是，为什么，殊死一搏或者九死一生的珍贵体悟能使人突破呢？
倘若破境就是对灵的提纯加压，那靠聚气丸或者灵涌提升可以理解
可与人对打是怎么给自己加压的？还是这就是个程序世界，能否升级只是许可问题，而怎样升级只是单纯为了符合设定？
林琳觉得，应该并不是这些理由
直觉给出的答案，就是那精疲力竭后的奇妙感触
这感触是什么呢？
再一次的梳理让林琳认识更加清晰，可她还是没搞明白那触感是什么
‘要是能有次九死一生的体会就好了。’
心思回到现实，林琳已经来到了她巡逻位置的最偏僻的一条街，拐两个直角弯再从另一条路走回林府，这最后一次夜巡就结束了
时有时无的夏风吹了起来，吹散了遮住月光的云
林琳放低手里的提灯，正要转弯，后面突然传来轻佻的男声：
“我看你这双眼睛不怎么灵光，我帮你去了它吧？”
“谁？！”林琳猛回头，一灰衣青年缓缓的从转角处的阴影中走出，这条街一丈宽，他在另一边，可也足以让林琳看清面目
此人瘦高、长发披散，穿着灰色长袖，最特别的是那双泛着血红的眼睛，还有脸上狰狞的无规则血红条纹
不，这不是条纹
随着走近，她终于看清，那是血管，猩红突出、随着心跳涨缩
林琳也感受到了未入地境不可能会拥有的灵力威慑——可比起她所见地境又差得很远——以及靠近后才闻到的血腥气息，难道，此人就是最近闹得沸沸扬扬的血魔邪修之一？邪道都有些不入地境的提升手段，他的气势是因此得来的？
林琳已经放下灯，准备拔出夜巡人员的佩剑：
“停下！”
林琳大声喝止
然而，他仍然慢条斯理地踱步靠近，同时也观察着林琳：“居然有张这么漂亮的脸，剜了眼睛，怕是有点可惜，怎样，喜欢断腿还是断手？”
林琳感受到了这种猫戏耗子的姿态，就像刚同林武比试、刚参加大比时一样，似乎每个人开始都要是副瞧不起她的态度
不过，从来没有哪一次像这次一般，对方那强大的气息、浓郁的血腥，林琳知道，倘若她抓不住这次机会，就会是生与死的差别
她开始蓄势，不仅是为导灵，还要蓄出足以影响胜负的一击，同时打掩护：
“为什么是断手剜眼？你看上去像是练血魔的邪修，不应该先奸后杀，把我做成血食吗？”
虽然开口林琳就感觉说错词了，这过于打草惊蛇，但至少还是让此人停了下来
“呵，你倒还挺会说笑。”
他再进一步，林琳后退两步却是同样距离：“我就是喜欢把人打成残废，尤其是你这细嫩的家伙，把你那曼妙的大腿、纤细的胳膊打个对折，啊~”他舔了舔嘴唇：“取悦我，要是让我高兴了，兴许——”
“饶过我？”
气氛一滞
他眯眼：“喜欢插嘴。呵，现在，你要是不好好给我弄一弄，我就要把你眼睛剜出来，手脚也要打断。”
“是有人雇你来吧？他给了你多少，我或许可以给双倍的。”
终于，林琳察觉到他因为思考的短暂分神，蓄势早已到达极限，现在需要：
“快救我！”她侧头对着这家伙不太注意的另一边大喊
在他转头之际，剑光一闪
他仍然反应过来了，原本，这一剑足以斩断他的脖子，林琳却只能砍到肩膀
而且他其实也早有准备，手中已经提前蓄灵，不知道用的是拳套还是单纯用手，总之稍微挡了下，好在林琳是极限蓄势，加之剑之锋利，即便被挡仍然斩断了那几根手指、破开护身灵场，在他右肩上留下了淌着血、深可见骨的创伤
“混蛋！混蛋！！”他怒目圆瞪，缺了手指的左手握着藕断丝连的肩膀：“我要——”
林琳可不会跟他哔哔赖赖，只是稍微缓口气，攻势连绵而上
劈、斩、刺，林琳边攻边近，而此人边挡边退，这样的形势却无法延续下去，他退的太快，林琳不得不急攻，可连招过快，加之保持追击，一口气喘不上来很快耗尽
而且林琳也只在开始得手，稍微划拉了他几道皮外伤
继续追击？会被反攻，因为灵力优势和其造成的体力优势，林琳一口气耗尽，这家伙可没有
要落入被动，但是，不能着急
林琳恢复体力，这家伙站在一丈外，调动灵力，暂时弥合伤口，抖了下右肩，恨声：“你死定了。”
前扑而来
林琳没跑，原地接招
虽然受创，但即便在他左手断指，右肩撕裂的情况下，拿着剑对空手，林琳却仍然被打的节节败退，她努力周旋，但这样下去是不行的
尽力闪挡他的拳、爪、脚，林琳逐渐发现，这家伙左手频率比右手高多了
实际上，恐怕地境受到这种创伤也不可能无恙如初，最多只是勉强弥合
林琳试着往他的右手躲，每次遇到他右手出招，不是闪而是提气对招
这很管用，仅仅对了数招，林琳便看见他右肩伤口再度开裂，趁他又一次退守，林琳再为其灰衣上添了几道血花
“小贱人。”他的怒火控制不住，弥合伤口，又一次不信邪的上来对招
林琳仍按此前行动，并且在其退守之时小小蓄势给他右臂来了一刺
雪上加霜，他终于知道这么搞行不通了
“就此罢休，如何？”
“小贱人，你今天死定了！”他却好像因为怒火失了智般复读，不过这次不是上来拼招，而是提气蓄势，俯身前冲
远比此前凶狠的一爪袭来，一丈仿佛贴身，林琳勉强挡下，来不及追击，他便又凭借惯性来到一丈之外
这...林琳忽然发现，自己毫无办法
他也发现了，开始重复
一次、两次...十次...
大局逆转了
倘若跟林琳同水准者这么操作，这人灵力早都耗空三次了，可现在的情况是，林琳严重消耗，然而那家伙还游刃有余
“呵..呵呵..”他回归平静了，又展现出那种猫戏耗子的态度：“你说的对，我的确应该把你先奸后杀，来吧，求饶吧，或许，我可以让你死前舒服一点。”
不过，这次，林琳真成了老鼠
跑吗？
他毕竟没有办法粘着出招，然而在其蓄势的速度之下，这根本就是荒谬
还有条路线，跳走
对林琳而言翻个两三米很容易
然而，真这么做时，她被空中击落
即便格挡成功，被冲力撞在墙壁上，弄得她五脏六腑都感到位移
这是绝境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