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切换视角:凰莲华]
秩序,是我认知世界的基础。
万事万物,皆有其理,皆循其规。能量的流动、异能的形态、人心的善恶,都应在可被理解、可被量化的范畴之内。
这是我,凰莲华,作为风纪委员长,作为凰家继承人,自懂事起便被灌输的、如同呼吸般自然的真理。
然而,三天前,“星咏祭”的那个舞台上,我所信奉的一切,被彻底粉碎了。
风纪委员会办公室里,一片死寂。
我面前的桌上,摊开放着一份档案。
——天宫优子。
入学成绩,全优。
家世背景,清白。父母是普通的公司职员,家谱向上追溯三代,也找不出任何与异能者相关的蛛丝马迹。
品行评定,完美。言行举止堪称大小姐的典范,温和、有礼、从不与人争执。
这份档案,干净得就像一张白纸。
而这,就是最大的不合理。
我的指尖,轻轻敲击着桌面,脑海中,不受控制地一遍又一遍地,回放着那个夜晚的场景。
那股突如其来的、充满了恶意的精神污染。
舞台上,那个看似手足无措、却总能用不可思议的巧合化解我所有攻势的少女。
以及最后……
在她银色的长发下,那对……绝对不属于人类的、毛茸茸的、纯白色的……耳朵。
它们不是幻觉。
也不是某种能量实体化的临时造物。
我看得清清楚楚,那对耳朵,在主人情绪的波动下,会微微抽动。它们拥有真实的血肉,是长在她身体上的、活生生的器官!
一个普通人,绝不可能在那种强度的精神污染中保持清醒。
一个普通人,更不可能用那种杂耍般的、仿佛被幸运之神附体的方式,化解我的全力攻击。
一个普通人……绝不可能长出一对猫耳朵!
“天宫优子……”
我念出这个名字,感觉自己的世界观,正在发出不堪重负的悲鸣。
她到底是什么?
是某个未知组织的改造人?是某种披着人皮的非人生物?还是说……她就是“爱丽丝症候群”这个被学院高层讳莫如深的词汇所指向的、活生生的“样本”?
直接质问,已经没有意义了。
那个少女的伪装技巧,已经臻于化境。她那副纯真无辜的表情,本身就是最强大的武器。
想要揭开她的真面目,只有一种方法。
——观察。
在无人察觉的角落,像猎人一样,耐心地、冷静地,等待猎物自己露出破绽。
我站起身,走到窗边,俯瞰着下方宁静的校园。
我的视线,如同鹰隼,精准地锁定了那个正在和神代凛、九条诗织一同走向教学楼的、娇小的身影。
从今天起,你的一切,都将在我的监视之下。
天宫优子。
我绝对会,揭开你所有的伪装。
[切换视角:天宫悠/优子]
救命。
谁来救救我。
如果说,我之前的生活,是在悬崖边上走钢丝的Hard模式。
那么现在,我的生活,就是一边走钢丝,一边还要躲避两架无人机交叉火力扫射的Lunatic模式!
自从戴上了黑羽琉璃制作的“庇护所一号”(这是她给那顶贝雷帽起的名字)后,我确实暂时解决了猫耳随时可能“萌”发而导致的暴露危机。
但这顶帽子,也像一个GPS定位器,让我彻底沦为了两个人形监视器的重点关注对象。
其中一道视线,来自我的身后。
那是一道充满了狂热、崇拜、以及令人窒息的占有欲的视线。
我甚至不用回头,就知道那视线的主人是黑羽琉璃。
这位病娇后辈,现在几乎是化作了我的守护灵。我走到哪里,她就如同影子一般跟到哪里。上课时,她会坐在窗外能看到我的走廊长椅上;午休时,她会准时出现,献上她制作的、号称“能净化前辈圣体凡俗之气”的特制便当;就连我去个厕所,她都会守在门口,用那空灵的声音说:“前辈,请放心,琉璃会为您隔绝一切不洁的视线。”
这哪里是守护灵!这分明是地狱的狱卒!
而另一道视线,则更加可怕。
它来自远方,冰冷、锐利、不带任何感情,就像一台高精度的狙击步枪瞄准镜,随时准备在我的眉心上开个洞。
我敢用我仅剩的男性尊严打赌,那视线的主人,绝对是风纪委员长——凰莲华!
那个女人,她开始跟踪我了!
(拜托!你好歹也是个风纪委员长!能不能专业一点!?)
午休时间,我抱着书本,假装在校园的林荫道上散步。
我的眼角余光,清晰地捕捉到了那个躲在一棵……怎么看都无法完全遮住她身体的小树后面的黑色身影。
凰莲华双手抱胸,摆出一副严肃的表情,身体却僵硬得像一根电线杆。那副样子,简直就是在脑门上贴了张纸条,上面写着“我正在跟踪你”。
在图书馆。
我坐在靠窗的位置,假装认真看书。
很快,我对面书架的缝隙里,出现了一双锐利的眼睛。
我抬起头,和那双眼睛对视了个正着。
凰莲华像是被踩到尾巴的猫一样,猛地缩了回去。过了一会儿,她拿起一本厚厚的《魔导物理学概论》,假装在选书,但书……拿反了。
我趴在桌子上,用书本挡住自己的脸,肩膀不受控制地剧烈耸动。
不行了……再这样下去,我不是因为精神压力崩溃而暴露,而是会因为憋笑憋出内伤,导致猫耳直接把帽子顶飞出去!
这两道视线,一道炽热如岩浆,一道冰冷如寒冰。
我被夹在这冰火两重天之间,感觉自己的SAN值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疯狂下降。我的校园生活,已经彻底变成了一场荒诞的、充满了危机与笑料的谍战片。
而我,就是那个唯一想死的男主角。
这份甜蜜而又冰冷的“地狱监视网”,自然也引起了其他人的注意。
最先发觉不对劲的,就是黑羽琉璃。
那天下午,我正被琉璃“护送”着返回宿舍。
走到教学楼一处僻静的拐角时,琉璃突然停下了脚步。
“前辈,请您稍等片刻。”
她那张人偶般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但那双漆黑的眼眸里,却闪过一丝冰冷的、如同刀锋般的光芒。
她转过身,对着空无一人的走廊,用她那清冷空灵的声音,轻声开口。
“躲在阴影里的老鼠,还要窥探到几时?”
空气,沉默了三秒。
然后,在走廊尽头的巨大立柱后面,凰莲华那标志性的黑色身影,略带一丝尴尬地,缓缓走了出来。
“……我只是在例行巡逻。”她面不改色地说道,但那略显僵硬的表情,已经出卖了她。
“巡逻?”琉璃的嘴角,勾起了一抹近乎于嘲讽的微笑,“风纪委员长大人,您的巡逻路线,似乎与我等前辈的行动轨迹,重合率高得有些异常呢。”
“这是偶然。”莲华冷冷地回答。
(偶然个鬼啊!你都跟了我一整天了!)我内心疯狂吐槽。
“是吗?”琉璃向前踏了一步,那娇小的身躯里,散发出一种与她体型完全不符的、令人不寒而栗的压迫感,“在琉璃看来,您这种行为,更像是一只心怀不轨的害虫,正试图染指这世间最神圣的领域。”
“你说什么!?”莲华的眉头瞬间竖起,一股强大的气势从她身上爆发出来。
“我说,”琉璃毫不畏惧地与她对视,眼中是死寂的疯狂,“请管好您的好奇心,风纪委员长。前辈的安宁,由我来守护。任何试图打扰前辈的‘不洁之物’,都会被琉璃……一一清除。”
空气中,仿佛有无形的电火花在激烈碰撞。
一个,是信奉绝对秩序的钢铁风纪委员长。
一个,是信仰扭曲神明的病娇狂信徒。
我,天宫悠,一个只想变回男人的倒霉蛋,就这样被夹在了两大超自然势力的对峙中心,瑟瑟发抖。
最后,还是莲华先收回了视线。
她似乎也意识到,和这种逻辑完全不通的对手争辩,是毫无意义的。
- 她深深地看了我一眼,那眼神里充满了警告和“我迟早会抓住你尾巴”的意味,然后冷哼一声,转身离去。
看着莲华离去的背影,琉璃脸上的冰冷瞬间融化,取而代之的,是那副让我毛骨悚然的、虔诚的微笑。
“让您受惊了,前辈。”她转过身,对我深深一躬,“污秽,已经被驱除。现在,我们可以安心回去了。”
我看着她,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我的处境,不但没有因为琉璃的“守护”而好转,反而变得更加危险了。
我已经能预感到,以我为中心,这两位“重量级”选手之间,迟早会爆发一场波及整个学院的战争。
[切换视角:凰莲华]
回到风纪委员会办公室,我用力地关上了门。
那个叫黑羽琉璃的一年级生……她的眼神,很不正常。那不是单纯的仰慕,而是一种更加深沉、更加扭曲的执念。
她,也是解开天宫优子秘密的关键一环。
但是,今天的跟踪,虽然过程无比笨拙,甚至堪称耻辱,却并非一无所获。
我发现了一个规律。
我摊开一张巨大的校园地图,用红色的笔,在上面画出了今天天宫优子一整天的行动路线。
看似杂乱无章的路线,却小心翼翼地,避开了一个区域。
——学院禁区,“旧教堂遗址”。
无论是在去图书馆的路上,还是从教学楼返回宿舍,有好几次,她明明可以选择更近的、会经过教堂附近小路的路线,但她都刻意绕开了。
甚至,当她的同学无意中提起“旧教堂闹鬼”的传闻时,她脸上的表情,也出现了一瞬间的、不自然的僵硬。
旧教堂……
那座废弃的建筑,根据学院的古老记载,是数百年前为了镇压某种“不祥之物”而建立的,至今,其地下依然残留着一个复杂的古代魔法结界。
那里的能量场,一直处于一种微妙的平衡状态。
天宫优子身上那股混乱而又强大的能量。
她对旧教堂的回避。
这两者之间,是否存在某种……我无法理解的联系?
或许,她不是在回避,而是在……恐惧?
恐惧自己身上的力量,会与那个地方的结界,产生某种共鸣?
一个大胆的计划,在我的脑海中,逐渐成型。
既然猎物不肯自己走出巢穴,那么,猎人要做的,就是将它引诱到自己布置好的、最有利的战场上。
我看着地图上,“旧教堂遗址”那个被圈起来的区域,眼中,重新燃起了名为“秩序”的火焰。
天宫优子,你的伪装,就由我,在那个地方,亲手剥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