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二章
自从在月岛老师那间充满了恶趣味的实验室里，经历了那场足以载入我人生黑历史的、“高科技巫女服强制变猫耳”事件之后，我们这支临时组建的“境界之宿守备队”内部，就笼罩上了一层极其诡异的、混合了“同仇敌忾”与“社交性死亡”的奇妙氛围。
同仇敌忾的对象，自然是“全世界的赏金猎人”和“天宫本家”这两个庞然大物。
而社交性死亡的……只有我一个。
（可恶……为什么她们看我的眼神都怪怪的……）
我顶着那对因为精神尚未完全平复而时不时会不受控制地抖动一下的猫耳，坐在旅馆那宽敞的榻榻米房间里，内心正在疯狂地进行着自我吐槽。
凛和诗织还好，她们只是偶尔会用一种“辛苦你了”的、同情的眼神瞥我一眼。而莲华，这位科学狂人，则是一脸严肃地，试图从“生物学角度”分析我这种“压力诱导性多形态变体现”的内在机理。最可怕的是琉璃和雪莉，前者正用一种“前辈连耳朵都是圣遗物”的、狂热的眼神死死地盯着我；后者则面无表情地，将我的“猫耳形态”数据，默默地录入了她的“观测者”终端。
（……救命啊！）
就在我快要被这种无形的压力逼得当场变回原型（如果可以的话）的时候，一道冷静而又威严的声音，将我们从这片尴尬的泥潭中，拯救了出来。
“——好了，闹剧就到此为止吧。”
是诗织。
这位总指挥官，已经迅速地从“同伴被迫害”的冲击中恢复了过来。她抱着双臂，用她那双锐利的异色眼眸扫视着我们每一个人。
- “优子的事，确实很值得同情。但我们现在，没有时间在这里自怨自艾，或者进行无意义的围观。”
她的话，像一盆冷水，浇在了我们那因为各种原因而有些混乱的头上。
“别忘了，我们是‘全世界的敌人’。那些闻到血腥味的苍蝇，随时都可能会找上门来。我们现在要做的，不是别的……”
诗织的视线，最后落在了我的身上，那里面，带着一丝询问与信赖。
“……而是立刻、马上，为即将到来的‘战争’，做好准备。”
战争。
这个词，让房间里的空气，瞬间变得沉重起来。
我看着她，又看了看凛、莲华、琉璃和雪莉。看着她们脸上那重新变得凝重的神情，我深吸一口气，将脑中那些关于“猫耳”的、乱七八糟的羞耻念头，强行压了下去。
没错，现在不是害羞的时候。
作为她们名义上的“指挥官”，我必须，振作起来。
“……诗织说的对。”我站起身，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更可靠一些，“从现在开始，我们进行战前准备。在敌人到来之前，我们必须抓紧每一分每一秒，恢复战力，并且，进行针对性的‘守城’训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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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我们的“临时备战”，就在这座古老的温泉旅馆里，有条不紊地，展开了。
莲华和雪莉这对技术组，在月岛老师的“授权”下，开始研究如何将她们带来的、那些充满了九条家与“观测者”黑科技的设备，与【境界之宿】本身的古代术式防御系统，进行对接。
诗织则发挥了她作为总指挥官的才能，根据月岛老师提供的旅馆结构图，开始制定详细的防御预案，将我们每一个人，都安排在了最合适的防御位置上。
而我，则和琉璃一起，负责……照顾伤员。
旅馆的某个铺着榻榻米的、宽敞的庭院道场里。
“哈啊——！”
凛发出了一声充满了力量感的娇喝，用她那只完好的右手，挥舞着一柄木刀，向着面前的假人，狠狠地劈了下去！
然而，因为左臂无法发力，她的身体轴心出现了严重的偏移。这一记在平时足以开碑裂石的斩击，此刻却显得软绵无力，甚至让她自己，都因为用力过猛而一个踉跄。
“可恶……！”
凛不甘心地，用木刀支撑着地面，那张总是洋溢着活力的脸上，第一次，露出了名为“焦躁”与“无力”的阴霾。
自从逃出来之后，凛的状态就一直很不对劲。手臂的重伤，让她这个习惯了冲锋在第一线的、我们这支队伍里最强的王牌，彻底成了一个“累赘”。
这种巨大的落差，对她那比任何人都要强韧、也比任何人都要骄傲的内心，都是一种巨大的折磨。
“凛……”
我刚想上前安慰她，一个疯狂的、但又或许是唯一可行的念头，突然从我的脑海中，冒了出来。
“……凛。”我走到她的身边，用一种前所未有的、严肃的语气，看着她，“既然你现在无法作为‘主攻手’，那么……”
“——就由你，来成为我们的‘教官’吧。”
“……教官？”凛愣住了。
“没错。”我重重地点了点头，然后，将视线转向了正在道场另一边，研究着防御设备说明书的莲华和雪莉，“莲华和雪莉，她们虽然拥有天才的头脑，但在近身战斗方面，却跟普通的女高中生没什么两样。一旦被敌人近身，她们就只有死路一条。”
“所以，我需要你。”我看着凛那双因为惊讶而微微睁大的眼睛，无比认真地说道，“把你的战斗技巧，你的战斗直觉，你的战斗经验……把你能教的一切，都在最短的时间内，教给她们！让她们，至少拥有‘自保’的能力！”
凛定定地看着我，她那双因为焦躁而显得有些黯淡的眼眸里，一点一点地，重新燃起了一丝……名为“光”的东西。
“……我明白了。”
她扔掉了手中的木刀，挺直了腰杆。
那一瞬间，我仿佛又看到了那个，在圣百合华学院的剑道场上，英姿飒爽、意气风发的……剑道部主将。
“——菜鸟们！集合！！”
凛用她那只完好的右手，指向了莲华和雪莉，发出了属于“魔鬼教官”的、中气十足的怒吼。
“从现在开始，由我来对你们，进行地狱式的……战斗特训！”
看着眼前这充满了既视感的一幕，我那颗一直悬着的心，总算是，稍微放下了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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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再次降临。
在经历了一整天充满了紧张与疲惫的备战之后，我们再次回到了那个，能治愈我们身心的“神愈之汤”。
依旧是那片雾气缭绕的露天温泉，依旧是那轮朦胧的残月。但和昨晚那充满了绝望与不安的气氛不同，此刻的空气中，多了一丝名为“疲惫后的安宁”与“心照不宣的默契”的、奇妙的化学反应。
莲华和雪莉，这对被凛的“地狱特训”折磨了一下午的技术组，此刻正像两只被榨干了的猫咪一样，有气无力地趴在池边，连吐槽对方的力气都没有了。诗织则在一旁，用温热的泉水，轻轻地为她们二人按摩着酸痛的肌肉。
我看着眼前这幅景象，不由得露出了一个老父亲般的微笑。
（虽然过程很混乱，但大家……似乎都找到了自己现在应该做的事。）
然而，当我将视线转向温泉的另一角时，我却看到了另一幅……充满了微妙气氛的景象。
“……嘶……”
凛靠在池边的岩石上，正试图自己解开左臂上那被汗水浸湿的绷带。但因为单手操作不便，她越是着急，那绷带就缠得越紧。她那张总是挂着爽朗笑容的脸上，此刻写满了“不甘”与“羞恼”。
“……前辈。”
一个幽幽的声音，从她的身后传来。
是琉璃。
这位病娇系的后辈，不知何时，已经悄无声息地，来到了凛的身后。她那双总是蒙着一层水雾的血色眼眸，静静地，注视着凛那只动弹不得的左臂。
“……请让琉璃，来帮助您吧。”
“不、不用！”凛像是被踩到尾巴的猫一样，立刻拒绝道，“这点小事，我、我自己能行！”
“可是，”琉璃的语气，依旧是那么的平淡，但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偏执，“前辈的圣体，正在因为凡俗的伤痛而哭泣……琉璃，无法原谅让前辈哭泣的一切。”
（虽然用词很奇怪，但意外地很有道理……）
最终，在和那难缠的绷带搏斗了数分钟，并把自己搞得面红耳赤之后，我们这位骄傲的王牌，终于还是……投降了。
“……就、就拜托你了。”凛涨红了脸，用一种比蚊子还小的声音，说出了这句话。
“是，前辈。”
琉璃的脸上，露出了一个圣母般的、满足的微笑。她伸出那双纤细的手，用一种仿佛在对待世界上最珍贵的艺术品般的、无比轻柔的动作，一点一点地，为凛解开了那湿透的绷带，露出了下面那依旧有些红肿的、狰狞的伤口。
然后，她拿起一旁的毛巾，沾了沾温热的泉水，开始为凛擦拭后背。
“——！？”
凛的身体，猛地一僵！那股突如其来的、柔软的触感，让她那身经百战的身体，第一次，出现了名为“僵硬”的反应。
“……前辈的后背，有很多细小的伤痕呢。”琉璃的声音，带着一丝心疼，“这都是……前辈为了守护大家，而留下的、圣痕。”
“啰、啰嗦！这点小伤根本不算什么！”凛的声音，因为过度害羞而变得有些沙哑。
我看着她们。
看着那个总是冲在最前方的、坚强的、骄傲的神代凛，此刻却像个无助的小女孩一样，红着脸，任由别人照顾。
看着那个总是挂着病娇微笑的、充满了占有欲的黑羽琉璃，此刻却展现出了她那圣母般的、充满了守护欲的温柔一面。
这两人，一个在战斗中为了保护对方而折断了手臂，一个则在战斗后默默地为对方治愈着伤口。她们之间的那份羁绊，早已在不知不觉中，超越了普通的“前辈与后辈”的关系。
一股温暖的、让人安心的暖流，缓缓地，流遍了我的全身。
我们不再是各自为战的个体。
我们正在成为一个……真正的“团队”。
“……优子。”
诗织的声音，将我从沉思中拉了回来。她不知何时，已经来到了我的身边。
“在想什么？”
“……我在想，”我看着池中那群嬉闹着、打成一片的少女们，由衷地说道，“我们，或许真的能……守住这里。”
诗织没有说话，她只是顺着我的目光，看着远处的凛和琉璃，看着那边的莲华和雪莉。她那双总是闪烁着锐利光芒的异色眼眸，此刻也变得无比的柔和。
“……是啊。”
她轻轻地，应了一声。
“一定，可以的。”
这片刻的、风暴来临前的宁静，是如此的温暖，如此的珍贵。
然而，我们所有人都心知肚明。
这份宁静，就如漂浮在温泉水面上那脆弱的水汽，随时都可能被一阵突如其来的狂风，吹得烟消云散。
那些闻到了血腥味的、来自全世界的苍蝇们，正在向着我们这座孤岛般的庇护所，不断逼近。
而我们，已经无路可退。
明天，或许就是……决定我们所有人命运的、最终的决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