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越来越暗,要下雨了。
叶鳞娜没有直接回答若见非的问题,而是直接反问:“你知道我妹妹后来怎么样了吗?”
“成为魔法师了?”若见非猜测。
“不,她辍学了。我多年后才明白,她的梦想是和我一样,而不是和我的梦想一样。”叶鳞娜的眼底没有悲伤,她接着道:“魔法,并不是人生中唯一的一环。”
也许吧……
一进家门,老板娘便去卫生间洗澡准备睡觉,若见非则是摩挲着衣架上的斗篷。
屋外传来淅淅沥沥的雨声,与卫生间内的水流声彼此交织,在若见非的心尖滴出泪珠的形。她取下先前清洗干净的斗篷,小心翼翼折好。
不知道这自带魔法的斗篷芮文纪会不会喜欢……
实话实说,芮文纪的身世令人唏嘘,她是齐忒扭曲心理的产物。而她的父亲,没准也是个可悲之人吧……
等等,极其真实的幻象魔法?真实到触摸都不觉得虚假?如果用来掩饰觉醒恶魔血脉的动物特征或是伪装为其他人的模样呢!
不会吧、不会吧!
雷鸣响起,风雨交加。
若见非突然意识到自己当时说的圣水,齐忒却知道自己在指代什么——齐忒,是贵族游戏圈的人,而满足她代餐要求的斯歌普,没准也是。
斯歌普·勾特,这家伙不会是凶手吧?但是他似乎没有作案动机。莫非齐忒等贵族游戏圈的人近期做了他不能容许的事情?
他不能容许的事……“只能给我喝”,齐忒的胡话于耳畔阴森地响起。芮文纪,不会也被卷进来了吧。
恐惧如洪流一般冲击若见非的内心。她不由得瞪大眼睛,在泪水模糊视野之前穿上斗篷,推门而出!
倾盆大雨,可豆大的雨珠砸在高级魔法布料上连个水印都无法留下。照着记忆中的道路,若见非来到那座花丛环绕的府邸外。
黑色的天空时不时划过闪电与雷霆,于刹那的光亮下,这座府邸一改晴空时的美好,透露出说不清的诡谲。
芮文纪的房间会在哪呢?若见非来到那座凉亭,花架上空空如也。抬头,她在雨珠打在脸颊时,瞥见了二楼一道紧闭窗户后的一盆小白花。
苦笑一声,若见非凭借斗篷自带的、就连觉醒蛇之恶魔血脉的叶鳞娜都无法察觉的、降低存在感的魔法混入府邸。
二楼过道,两名侍卫走过。
得以府邸构造简单,若见非上楼依然能判断出芮文纪卧室是哪个房间。在护卫走过后,她轻巧而迅速地将未锁的卧室门推开并溜进去关好。
自己在地球看来不只是侦探那么简单,多半是有些贼了。正感慨着,她回身便瞥见芮文纪站在等身镜前缓缓褪下白裙。
“等等!”若见非赶忙捂眼,可由于斗篷的魔法芮文纪根似乎感知不到任何她所制造出的动静。
指缝之间,白裙褪去,数道新旧不一的、鲜红且狰狞的伤痕可怖地爬满芮文纪后背。轻捏起那支插在床头瓷瓶里的玫瑰,她对玫瑰枝干处所沾的血迹若有所思。
窗外电闪雷鸣,房内烛火明亮。
双手捧起玫瑰,勾起拇指和无名指压在其上,芮文纪轻唇微抿片刻,再开口时双唇润湿,泛起点点火光。
“呼……”
她微微呼气,温热而略带水汽的吐息喘在玫瑰上。深情注视着带血荆棘,粉嫩小舌头缓缓探出……
“请等一下!”若见非掀开自己的兜帽,身影突兀地出现在她身前的镜内。
“真的是你吗?”芮文纪抬手,勾起食指,以指背刮了刮境内若见非的下颌。她迟迟不愿意回头,只是呆滞地盯着镜子。
“真的是我,”若见非上前来,站在她身后握住她拿玫瑰的那只手,“我们逃吧,芮文纪,我们逃吧。”
“轰隆——”
雷声惊天动地,盖过芮文纪的话语,若见非没听清她说了什么,只见她忽然转身抱住了自己。
“我们逃吧,”若见非再次说道,手臂却因害怕触及芮文纪伤痕迟迟不敢拥抱,“我们离开这座城市,我们可以……我们可以种地,和老板娘的父母一样。”
“可是啊……非小姐,你还没有报答你的叶鳞娜啊……你不该逃走,因为你是那种,别人对你有一点好,你就愿意付出一切的人啊……“芮文纪依偎在若见非怀里,若见非能感受得到、她因为在哽咽时说话而导致的上不来气和心口起伏。
“非小姐,你愿意为我花二十,我已经很满足了。”芮文纪在怀里抬起头,眼中没有一滴泪。
烛火摇曳。
如芮文纪所言。就算自己不死,但在那种时候,老板娘给了自己果汁和面包,自己也将她视作救命恩人。如果自己逃走的话,如果自己逃走的话……
烛光闪烁。
若见非攥紧拳头,指甲扎进血肉:“芮文纪,我们逃!我会在安顿好你之后,再回来报答老板娘的!”
窗外雷电退去,芮文纪吹灭蜡烛,天上天下一片黑暗。
“请报答完她再来找我吧。”
于失神落魄的恍惚中,若见非顶着大雨走在回家的路上。
远处敞开的家门露出暖色的光调。
她却借着这光发现无数穿着雨衣的人员围在老板娘家外。
“你们要干什么?”若见非冲上去,扯开自己头顶的兜帽,站在雨中呵斥道。
“近卫局专案组。”
门内走出一位穿着连体紧身战术服、外披纯蓝短夹克的高马尾女人,手中举着证件。证件上方赫然挂着近卫局藏剑于盾的徽章,下面则印着那人的姓名——天朱·昂诺恩。
“非·若见,近卫局有请。”天朱同样进入雨中,强硬道。
雨水浸湿二人发梢。
专案组其他人员一言不发,纷纷围上前来。
瞥了眼从门口探出头的老板娘,若见非见她安好,松了口气,刚准备答应天朱,身后便传来了句熟悉的声音。
“姐姐大人的官威当真是愈来愈大了呢。”
雨珠在赞倾身体周围尽数凝滞,化作一片向后漂去的水帘。生出双翼的书本之盾魔法学院徽章嵌于深色校服外套左胸,却被她在狂风中纹丝不乱的黑色长发遮挡些许。
对天朱以及回身看向自己的若见非轻笑,赞倾眼里泛起标志性的邪恶小心思:“真是巧呀,两位都在。”
“赞倾?”若见非此时也顾不上和赞倾相互阴阳怪气时的小姐长小姐短,直接叫出了自己在心底对她的称呼。
这别扭怪已经给昂诺恩家族汇报完情况了吗?现在来又是什么意思?
“叫我这么亲啊?那我高低也得叫你声若见了。”赞倾近身,排斥开不断落在若见非头顶的雨珠。
“妹妹来此何故?”天朱不动声色地问道,身侧一名专案组人员为她撑起伞。
该死的,这俩人到底想干嘛。
本就因为芮文纪心烦意乱的若见非此刻不得不警惕地面对这二人——所谓正直的、破案无数的天朱,还有傲慢的、韬光养晦的赞倾。
三方齐聚,雨落狂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