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来可能很反直觉，但奥法道途其实是三大主流超凡道途中，最晚才成体系的那一个。”
听着魏斯的话语，认真倾听的莉莉安忍不住举手问道：“欸，为什么？”
“按理说像魔法这么高深的学问，可以学习并研究它的人应该都非常聪明吧，构建一门体系对像我这样迟钝的家伙而言难如登天，但对你们而言应该不会花太多时间才对呀。”
米莲缇娜用右手撑着脑袋，连夜通宵带来的疲惫终于压过了她的清明，让那张方才还活力四射的面容现今看起来浑浑噩噩、无精打采。
但平生最爱发表意见，表达欲无比旺盛的她，仍然不会选择就此小憩、养神。
呵，哪怕我米莲缇娜被疲疾所扰，需用一手托举着越发昏沉的脑袋，我也绝不放弃这场吉列的讨论。
抱着这份豪情，她说道：“或许就是因为太聪明了，才导致进度落后吧。”
魏斯闻言吞咽下喉中待发的话语，饶有兴致地等待这位大小姐说出她的高见。
“因为以那些原初贤者、创始塔主的聪明才智，就算他们愿意参与体系构建的工作中，也很难说是好事，毕竟他们能理解得了的概念、知识，他们的学徒却未必能够理解，而他们都不能理解的理论——那就更不用说了。”
“久而久之，这就会导致知识传播出现断层，就算真构出一套体系，那也只会沾满个人色彩，能学的看不懂，看得懂的学不了，压根不具备普适性。”
少年点了点头，看向某大小姐的目光中除去带着赞叹外，似乎还额外潜藏着一丝宠溺。
不愧是她，还是这么聪明！
但他想了想，还是补充道：“是的，但其实这种具备排他性的差异化，其实也可以看作是倾向不同侧重点的专精，你研究‘元素’；我探寻‘时空’......”
“而这一互不从属，平行发展的局面在漫长的时光下，逐渐形成了当今中的“奥法学派”，可以说，现在不同学派法师间为了资源采取明争暗斗的根源，到头来还真得算在那些太过聪明的先贤身上。”
“当然，这不过是奥法道途体系发展缓慢的其中一个原因罢了，根本原因说到底还是同莉莉安小姐说的那样——魔法本身太过于复杂、晦涩了。”
“‘魔力复现出世界的绮丽浩瀚’，这句话是法术的原理与目标，可要达成这一目标谈何容易，总是拿出一副画卷让人照着临摹，恐怕也需好久才能参悟其中潜藏的技法，遑论是这个如此浩大的世界呢？”
虽然头有些昏昏的，但米莲缇娜还是听懂了。
还是用比较偏游戏化的口吻来说，这种情况其实有点像那种就职难度非常高的“绝活职业”。
虽然强度这一块没得说，但完成就职所需要达成的条件实在是过于苛刻，要么是属性要求逆天，要么是需要达成一些更具备挑战性的条件，实在折磨人。
而奥法道途也是如此，由于“智力”这一属性要求过高，达不到标准就连转职都转职不了，转职难度大会导致能踏上这条道途的人大幅减少，人数的减少会造成圈子的小众化、电波化，然后进一步拉高门槛，由此无尽循环。
一根筋变成两头堵说是。
其实说到底还是因为数值不够......
唉，数值。
可，话又说回来——都这样了，奥法道途为什么还能和其他两个并列为‘主流道途’呢？
似乎是能看到她脑袋上悬浮起的问号，魏斯立刻便进行了解答。
“在被上‘独属于天才的奇术’标签的多年后，魔法这一门高深技艺才终于在泣血纪元终结，象征文明再次复兴的崛起历到来时，引来了根本性的改变，因为......”
“‘法术模型’诞生了——埃尔德林·星目，这位一手缔造了贯穹白塔的‘指引先导’，完成了过往前辈们都没有完成的创举，他成功对‘施展法术’这一无比麻烦的行为，进行了简易化和标准化。”
魏斯说着说着，突然注意到少女眼皮已快完毕闭合，声音不自觉慢了下来。
嗯嘛，又是一个听起来比较耳熟的名词。
“啊~~~”
米莲缇娜打了个哈欠，有点想呼呼大睡的她已经不怎么想开口说话了，只是睁着有些迷糊的眼睛，似乎是在疑惑为什么突然间没声了。
在一旁时刻注意她状况的小女仆皱了皱眉，向同样忧虑于她这番状态的魏斯说道：“魏斯先生，请尽快将有关奥法道途的内容讲完吧，以小姐的性格，如果她的好奇心得不到满足，那不论我们说什么她不会肯老老实实去休息的。”
少年点了点头，在略去了很多不必要内容的同时，将语速维持在一个更类似于将睡前故事的水平：“在法术模型出现前，施法是一种混乱的、高度依赖直觉的行为。”
“施法者们只是凭着印象‘想’出一团火球，然后用魔力把自己想象中的火球造出来发出去，但火球能有多大、稳不稳定、会不会在手中爆炸，全凭天赋和运气，粗糙到有些野蛮的程度。”
“而法术模型，就像是一套套专门用来指导施法者，如何完整复现出一种自然效应的成熟配方，它其中蕴含了该如何才能复现这种效应的法术结构指导：需要调动何种元素、能量如何流动、最终形成何种效果等等等等。”
“这就导致了，即使是一个在过去只会死记硬背，因为缺乏思维拓展力而无缘奥法道途的人，也可以在法术模型出现后，通过法术模型上固定的模板，施展出一个标准的法术，它或许效果单一、呆板，但这已是非常了不起的突破。”
魏斯的声音越来越轻，直到那位白发少女彻底阖上了双目后，他看向那位发色与瞳色相同的女仆小姐。
莉莉安点了点头，轻柔地将米莲缇娜以公主抱的姿势拥入怀中。
“需要我帮你施加一个力量增强的法术吗？”
“不用啦，小姐自小体弱，身子很轻，我一个人的力量就已经绰绰有余了。”
“这样吗......那祝她有个好梦。”
凉亭下，少年看着两位渐行渐远的少女，摇了摇头。
“任重而道远啊！”
“那确实挺远的。”
他闻声回首一看，只见自家导师那张面容赫然出现在眼中。
这老头子！
行吧，起码他这次懂得看着点时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