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并没有什么大碍,精神力说到底仅仅是灵魂的延伸,即使将它们挥之一空,最多也只会让人昏迷个几天而已。”
“而已?你这小月亮说得可真轻巧,这小子怎么说都是我的弟子,他肩上的担子可重了,昏迷几天你知道要耽误多少工作吗?”
“克莱门斯,我怎么记得,魏斯身上担子这么重的原因,和你现在这么清闲的原因好像一样啊。”
“你这蓝眼家伙能不能别什么话都往外说!”
“你们都给我安静!懂不懂得什么叫医护场所不得喧哗!”
——有熟悉的声音......
——也有不熟悉的声音......
少年被钻入耳中的声音唤醒,意识如破开瞢黯的曦光,开始将昏暮照亮。
让赤红的光芒重新显露于世间。
魏斯刚一拉开眼帘,视野中出现了一双绚彩,同时还满带温柔的淡金色眸子。
它的主人不在少年已知的交际圈之中,但他刚一看到那张堪称慈爱的面容,心中便已有所悟。
这是位如同太阳般的老者,他有着一头像是能闪耀光芒的金发,和温斯顿先生的平淡温和不同,这位老人的眉目间带着一种自然而然的暖意,似乎他爱着一切的世间所有。
——就如同高悬于天宇,然后将光辉洒下的太阳一样。
“你好,施法者魏斯,我是来自圣阳修会的牧师——巴塞洛缪·塞恩,同时也是你当前的主治医生。”
在确认魏斯醒过来后,老者先是露出了一个灿烂如孩子般的笑容,郑重地向这位年轻人进行自我介绍后,才轻柔地将他搀扶起,让他背靠着床头板支起身。
黑发赤瞳的少年受宠若惊,得圣职者助力支撑好身体后,便立刻回应道。
“谢谢您,巴塞洛缪先生,我是魏斯,同时您当前的病人。”
“哈哈哈,你这小法师真有意思。”巴塞洛缪的声音富有感染力,让人忍不禁想跟他一起笑,“能开玩笑就代表一个病人离痊愈不远了。”
他温暖的手指轻轻搭上魏斯的额头,淡金色的光晕在指尖流转,带来一种奇异的舒缓和暖意。
——这是圣能,独属于伟岸诸神意志的代行者,圣职者们的力量,其源于“虔信”与“守护”的超凡道途。
“刚醒过来就不要想费神的事情了,这可不利于你恢复,放空心神,我还要再进行一次检查。”
老者按在魏斯头上的手指上下点了点,将他从不必要的回忆中拉回,安心地闭上眼睛。
“嗯,心之海已不再干涸,生命灵光的颜色也恢复到健康的纯白——看来的确和我说的一样,你很快就能重新恢复健康。”
“好了,可以睁眼了。”
再次睁开眼睛,魏斯就发现明显的不同之处,这位牧师先生周身的空间不再宽敞,而是变得逼仄无比。
——因为他旁边和身后多了几个熟悉的身影。
紫发紫瞳的散漫青年站在老牧师身后,而用天蓝眼眸衬着深栗发色的老者,则是站在自己好友的左侧。
自不必说,是自家导师和温斯顿先生,这两位大法师神情如常,像是早就预料到他的醒来,所以并没有任何担忧。
老年组说完,便到了青年组。
魏斯先看向巴塞洛缪的左侧,这里正站着位耳朵尖尖的半精灵。
有着一头黑发的埃米利奥先生此时一脸笑眯眯,既像是为他醒过来后而感到高兴,又仿佛是藏着准备看好戏的促狭。
好耐人寻味的表情,这是什么意思?搞不懂......
魏斯眨了眨眼,好在他从不会将宝贵的精力放在内耗上,迟疑片刻后,便将视线挪移。
投在一位他也不知道该如何应对的身影上。
银发绿瞳的俊美青年站在牧师右侧,这位家中的长子,妹妹的兄长看着少年的眼神中依旧带着不改的审视与提防。
但往日不同的是,那双如绿宝石的眼眸中,此刻还带着一丝微不可察的玩味。
自不必说,这位标致得如同女性的青年——正是伦纳德·伊西利昂,米莲缇娜大小姐的亲哥哥。
注意到魏斯投来的视线后,这位兄长无比反常地对他露出了一个极其和煦的笑容。
“欢迎来到2月22日9时43分,魏斯法师,你可是足足睡了快整整一天哦。”
——啊?这是什么语气?疑似有点哈人了。
少年被这句过分亲切的问候整得摸不着北,这位未来可能的大舅哥啥时候变得这么友善了。
这其中一定有着什么猫腻!
但再有猫腻也得先放放,因为直到这时,他才察觉到伦纳德先前话语中的信息:
现在的时间是2月22日?
“什么?我居然睡了快一整天?!”
他的声调兀地拔高了一个调,原本还有些的昏沉的大脑顷刻间就被这个爆炸性的消息激活,变得无比清醒。
魏斯猛地坐直身体,然后立刻就被巴塞洛缪按了回去:“作为病人,动作幅度不能这么大,就算你没有肉体层面的病灶,也得小心会不会将灵魂甩出去,这可是存在先例的恶性情况。”
老牧师絮絮叨叨地进行告诫,圣约教廷的每一位牧师都是非常正义、友善的人。
但或许是同样的原因,他们会在事关生命健康问题上极为认真,或者是无比唠叨。
如果是平时,少年或许会耐心地倾听完这些圣职者的善意告诫,但现在,他的注意力却完全不在这里。
他重新将目光投向那位笑吟吟的银发青年,但这一次,他视线的重点是他当前的衣着。
虽然直到昨天两人才第一次见面,但就算是在那不到三个小时,较为短暂的交际中。
他也能大致琢磨出这位大公子的几个性向和偏好。
其中一个,便是他不怎么喜欢穿王国古典礼服,埃米利奥先生的原话如下:
“出身军旅的人大多都不喜欢花里胡哨,再加上他长得足够好看,不论刻不刻意打扮相差的都不多,于是那些所谓‘贵族的服饰’便理所当然被嫌弃了。”
而在得到这个回答后,魏斯当时问了一个问题。
“那么,伦纳德先生什么时候才会穿上那些宫廷礼服呢?”
他得到了答案。
“只有在参加非常重要的场合,例如得到王室召见或家族内部的重大事件时,他才会不情不愿地换上正式的宫廷礼服。”
带着这个信息,少年将目光死死地定在伦纳德身上的服饰上:
不再是脱胎于王国军团制服的新时代正装,而是而是剪裁精良、面料考究,点缀着联结与交流之御督家族纹章的正式宫廷礼服!
深色的天鹅绒上流淌着华贵,繁复的金线刺绣在领口,袖口处蔓延,仿佛每一颗纽扣都闪烁着名唤“郑重”的光辉。
“你终于注意到了?”
某位大公子脸上笑意更浓,他不急不缓地说道。
“再过二小时十七分,有一件我也需要严阵以待的大事要发生,你猜猜是什么?”
“唉,算了,就直接告诉你吧。”
“今日的正午十二时,就是伊西利昂家族的两位共治家主,所乘坐的浮空天舰将抵达金都的时间。”
伦纳德的笑容依旧非常温和,甚至还优雅地向小法师行了个抚胸礼。
“这位志向远大的追求者,有兴趣和我一起去迎接一位大小姐的父亲母亲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