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数个念头在脑海里乱窜,让她根本无法入睡。
就在她辗转反侧,几乎要把自己拧成麻花的时候,门外又响起了脚步声。
这一次,脚步声沉稳、有力,带着一种独特的韵律感。薇尔敏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是他!
果然,房门被无声地推开。
卢修斯·贝恩的身影出现在门口。
他没有穿白天的正装,而是一身深色的丝绒睡袍。
血色的短发有些湿润,随意地搭在额前,让他平日的凌厉感削弱了几分,却多了几分慵懒的、致命的温柔。
他手里端着一个托盘,上面放着一个冒着热气的骨瓷杯。
薇尔敏立刻像受惊的兔子一样缩到床角,用被子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一双警惕又带着羞愤的赤瞳瞪着他:“你……你又来干什么?!”
卢修斯无视她的敌意,步履从容地走到床边,将托盘放在矮几上。
骨瓷杯里散发出一种带着清甜药草气息的热气。
“睡不着?”他血色的眼眸扫过她眼底淡淡的青黑和凌乱的头发,语气平淡,却带着洞察一切的笃定。
“要你管!”薇尔敏没好气地呛回去。
“喝掉。”卢修斯将杯子往前推了推,“安神的药茶。加了蜂蜜,不会苦。”
他的目光落在旁边被薇尔敏咬了一口的蜂蜜杏仁酥上,眼神微动。
薇尔敏看了一眼那杯冒着热气的茶,又看看卢修斯那张没什么表情却压迫感十足的俊脸,内心天人交战。
喝?谁知道他会不会在里面下什么奇怪的东西!
不喝?看他这副架势,似乎不打算轻易离开。
“我不需要!”她嘴硬道。
卢修斯也不强求,只是淡淡地说:“随你。不过,如果你明天在王太后面前因为睡眠不足而失态,或者再次‘激动’得晕倒……我想,那场面会比现在有趣得多。”
他刻意加重了“激动”两个字。
薇尔敏:“……”
她气鼓鼓地瞪着那杯茶,又瞪了一眼卢修斯那张可恶的脸,最终,巨大的社死恐惧战胜了倔强。
她一把抓过杯子,带着一种“喝毒药”般的悲壮感,咕咚咕咚一口气灌了下去。
温热的、带着蜂蜜甜味和草药清香的液体滑入喉咙,意外的并不难喝,甚至有种舒缓紧绷神经的暖意。
卢修斯看着她喝光,血色的眼眸深处似乎闪过一丝满意。
他拿起空杯子,却没有立刻离开。
“薇尔敏。”他忽然开口,声音低沉,在安静的房间里格外清晰。
薇尔敏警惕地看着他。
“明天,”卢修斯的目光直视着她,带着一种奇异的认真,“做你自己就好。”
薇尔敏一愣。做自己?那个满嘴谎言、心思深沉、为了目的不择手段的“恶役”?
还是那个刚刚在姐姐怀里哭得稀里哗啦的脆弱灵魂?她有些茫然。
“不必刻意扮演什么。”卢修斯仿佛看穿了她的心思,“王太后陛下阅人无数,任何伪装在她面前都无所遁形。你的‘恶役’戏码,在真正的权力面前,不堪一击。同样,你保护伊奥拉的那份心,也无需隐藏。”
他顿了顿,血色的眼眸在火光下闪烁着幽深的光芒:“真实,有时反而是最强大的武器。尤其是一个……敢扇授血者公爵耳光的女人的真实。”
薇尔敏的心脏猛地一跳。
他……他是在教她?还是……在安抚她?
“至于我为什么是你……”卢修斯的声音低了下去,带着一种近乎叹息的磁性,“这个问题,留到明天之后,我会亲自告诉你答案。现在,睡觉。”
他的语气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命令感,却又奇异地带着一丝……承诺的意味?
说完,他没有再多看薇尔敏一眼,拿起托盘,转身,像来时一样悄无声息地离开了房间。
房门轻轻合上。
薇尔敏独自坐在床上,手里似乎还残留着杯子的温热,嘴里是药茶留下的清甜回甘。卢修斯最后那几句话,像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在她混乱的心湖里激起了层层涟漪。
做自己……真实……
他到底……想说什么?
还有……他承诺的答案……
纷乱的思绪在安神药茶的作用下,渐渐变得模糊。身体的疲惫和精神的巨大消耗终于占了上风。
薇尔敏打了个哈欠,眼皮越来越沉。她缩回被子里,闻着被褥上残留的、属于卢修斯的清冽气息,意识渐渐沉入一片温暖的黑暗。
在彻底陷入睡眠前,最后一个模糊的念头是:
明天……好像也没那么可怕了?……才怪!
清晨刺眼的阳光透过厚重的深紫色天鹅绒窗帘缝隙,精准地打在薇尔敏的眼皮上。
她皱着眉,不耐烦地哼唧了一声,下意识地想翻身躲开这恼人的光线,却感觉身体被什么沉重而柔软的东西束缚着。
她迷迷糊糊地睁开眼,赤色的瞳孔在适应了光线后,瞬间被眼前的景象惊得睡意全无!
她躺在一张奢华到令人咋舌的四柱床上,但这不是重点。
重点是,她身上不再是昨晚那件简单的睡裙,而是穿着一套……一套华丽到让她头皮发麻的礼服!
晨光下,细腻的银灰色丝绸如同流动的月光,包裹着她纤细的身体。
裙摆层层叠叠,点缀着无数细小的、切割完美的月光石,随着她细微的动作折射出梦幻般的虹彩。高腰的设计完美勾勒出她的腰线,领口是优雅的V字,露出精致的锁骨,边缘用银线绣着繁复古老的荆棘花纹,既神秘又带着一丝危险的气息。
衣袖是半透明的薄纱,隐隐透出白皙的手臂。
整套礼服没有过多的宝石堆砌,却处处透着一种低调而凛然的奢华,仿佛将清冷的月光和暗夜的锋芒穿在了身上。
“这……这是什么鬼东西?!”薇尔敏猛地坐起来,惊恐地看着身上这件美得惊心动魄却让她浑身不自在的裙子。
这绝对不是她自己选的!更不可能是她想要的“发霉面包”风格!
“早安,小姐。”艾莉诺如同幽灵般悄无声息地出现在床边,脸上带着职业化的恭敬微笑,“您醒了。这是公爵大人为您准备的觐见礼服,‘月影荆棘’。时间不早了,请允许我为您梳妆。”
“我不要穿这个!”薇尔敏像被烫到一样想扯开身上的礼服,却发现这衣服的搭扣复杂得让她无从下手。“给我换一件!随便什么!女仆装都行!”
“抱歉,小姐。”艾莉诺面不改色,动作却异常利落地按住薇尔敏试图“自残”的手,“公爵大人吩咐了,只能穿这件去觐见,这是礼仪,不然的话,大人说了,会有很严重的后果。”
她的话轻飘飘的,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分量。
薇尔敏:“……”
她绝望地放弃了挣扎,像个人偶一样被艾莉诺按在梳妆台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