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时——
不远处响起了蕾蒂西亚的声音,伴随着脚步声一同响起。
“薇尔敏小姐,你不是说去找小艾米了吗,你在这里做什么呢?”
蕾蒂西亚那温和悦耳、如同山涧清泉般潺潺流淌的声音,毫无征兆地、几乎就在薇尔敏的耳后响起!
薇尔敏的心脏猛地一抽,仿佛要从喉咙里蹦出来!
巨大的惊吓让她浑身剧震!
她像被滚烫的烙铁灼伤般猛地缩回手,指尖因为过度用力而微微发白。
被挑开的帆布瞬间落下,严严实实地重新盖住了箱子里那副惊悚绝伦的景象。
她强行压下几乎冲破喉咙的尖叫和狂跳的心脏,用尽全身力气控制着面部表情,僵硬地、一寸寸地转过身。
月光下,蕾蒂西亚静静地站在那里,距离她不过三步之遥。
她水蓝色的长发在夜风中轻轻飘拂,脸上依旧挂着那抹温柔似水、无懈可击的微笑。
然而,那双湛蓝如深海的眼眸,在清冷的月辉下,却显得格外深邃、冰冷,仿佛两潭深不见底的寒泉。
那目光平静地落在薇尔敏脸上,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关切,却又仿佛穿透了她所有的伪装和惊惶,直抵她刚刚窥见的、那令人毛骨悚然的秘密深处。
薇尔敏感觉自己的血液都要凝固了。
她努力扯动嘴角,试图挤出一个笑容,但脸部肌肉僵硬得不听使唤,最终只形成了一个极其不自然的、近乎抽搐的表情。
她的声音因为极度的紧张和恐惧而变得干涩、尖细,带着明显的颤抖:
“蕾……蕾蒂西亚小姐?没……没什么!我……我就是出来透透气,屋子里……有点闷……”
她语无伦次地解释着,眼神不由自主地飘向那个巨大的木箱,又立刻像被烫到般移开,“然后……然后看到马车停在这儿……有点不放心……嗯……看看……看看绳子……有没有松……需不需要再加固一下……”
她的解释苍白无力,漏洞百出。
月光清晰地照出她苍白的脸色和额角渗出的细密冷汗。
蕾蒂西亚静静地听着,脸上的笑容没有丝毫变化,依旧是那么温柔,那么无害。
她向前轻轻迈了一小步,水蓝色的眼眸在月光下流转着难以捉摸的光泽,声音依旧轻柔:“原来是这样。薇尔敏小姐真是细心负责呢。”
她微微侧头,目光似乎不经意地扫过那个被帆布覆盖的木箱,然后又落回薇尔敏脸上,“不过,圣物由特殊的法阵守护,安全无虞,薇尔敏小姐无需过于担心。”
那“圣物”二字,此刻听在薇尔敏耳中,无异于最刺耳的嘲讽和最冰冷的威胁!
她感觉一股寒气从尾椎骨直冲头顶,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她几乎不敢再看蕾蒂西亚那双深蓝的眼睛,只能僵硬地点点头,声音发紧:“好……好的,我这就找小艾咪了。蕾蒂西亚小姐也早点休息。”
她几乎是同手同脚地、逃也似的从蕾蒂西亚身边快步走过,在村子里漫无目的地闲逛着。
她差点忘记了,自己还不知道小艾咪的家在哪里呢!
直到远离蕾蒂西亚。
薇尔敏的心脏依旧在胸腔里疯狂地擂动,几乎要炸开。
冷汗早已浸透了她的后背。
箱子里她看到了什么?
那是一具有着纯白长发、覆盖着诡异龙鳞的少女尸体!!
圣物,这算哪门子圣物啊!
蕾蒂西亚在月光下那深不可测的蓝眸,还有艾尔文在洞穴里展现出的、远超骑士范畴的恐怖力量……所有的线索和疑点在她混乱的脑海中疯狂交织、碰撞!
这趟看似简单的护送任务……
难不成这一切都有所联系?
薇尔敏死命摇头,驱散着脑海里纷至沓来的思绪,将其抛诸于脑后。
别想太多了,这只是个普通的护送任务,到了波特兰城,就一切和自己没有关系了!
薇尔敏拍了拍自己的脸蛋,强行将不安的感觉压下去。
对了,小艾咪的家往哪里走的?
她刚想这么问,就看到前方一个佝偻的身影正在走动,正是这村子的村长老头子,老人家不紧不慢地在村子里走动着,看到心事重重的薇尔敏,忍不住开口问道:“哎哟,这不是牧师小姐吗,这么晚了还不去休息?难,难道说是觉得村子里的住宿环境太差了吗?哎哟,你看我这,破村子没啥可以好招待的……”
看到老人家开始自责,薇尔敏慌忙摆手道:“不,我是一名冒险者,风餐露宿的,有的住就不错啦,没那么娇贵的!”
老人家这才松了口气。
薇尔敏忍不住问道:“小艾咪的家在哪里的?”
村长眼睛一亮,指着边缘的一处暗淡小屋,说:“牧师小姐,那孩子就住在那边,能开导下她的话就最好了……”
薇尔敏点了点头,刚迈开脚步,就听得身后响起了村长老头宽慰的声音:“真是个心地善良,不可多得的好女孩啊。”
这话忍不住让薇尔敏的俏脸一红。
她没有去否认老人家的话,因为她早就已经不需要去伪装其他人了鸭!她又不是真的想当坏女人的!做一名云游牧师,不就是为了满足这么点小小的虚荣心嘛!
这么想着,她面带着浅笑,一路来到了小艾咪的家门前,屋内没有点灯,静悄悄的,只有能听到隐约的哭泣声传来。
薇尔敏收敛了下表情,伸出手来,敲了敲那扇紧闭的、仿佛隔绝了所有光亮的木门。
门内原本隐约的啜泣声停了一瞬,随即响起一阵慌乱的脚步声。
门被猛地拉开一条缝隙,露出小艾米那双红肿、盛满悲伤与怨恨的眼睛。
看到薇尔敏,她的小脸立刻绷紧,没有任何言语,咬着嘴唇就用力想把门关上!
“等等!”薇尔敏反应极快,一只脚迅速卡在门缝里,同时用手掌抵住了门板。
门撞在她手上发出闷响,但她没有退缩,只是温和而坚定地看着门缝后的女孩,“小艾米,让我进去好吗?姐姐只是想陪陪你。”
小艾米用尽力气也推不动门,眼泪再次汹涌而出,她猛地松开手,转身就跑进了黑暗的屋内,小小的身影蜷缩在房间最远的角落里,像一只受惊后独自舔舐伤口的小兽,肩膀剧烈地抽动着,压抑的哭声断断续续。
薇尔敏轻轻推开门,走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