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恩坐在领主府正厅的主位上，手指轻轻的敲击着扶手，目光冷峻着打量着眼前的几人。
当然他脚底下还踩着那个前来领主府行每日暗杀的女盗贼，丝毫没有任何怜香惜玉的意思，仿佛她只是一块垫脚石。
“我是来吃饭的，还带了食材。”
面容硬朗的神父咧嘴一笑，从不知什么时候修复好的神父袍中掏出一个山羊的头骨来，随手丢在了桌上——这是他昨日森林之行的战利品。
给桌子下的盗贼姑娘看的那是瞳孔一缩，心惊胆战的——这玩意她昨天差点就栽它手里了，而这个神父居然……只是随意的当成战利品丢弃……
“怪渗人的，拿出去丢掉！”科恩皱眉，“老子今天这里没饭给你吃。”
他的目光转向一旁帽兜拉的很低的家伙，语气不善道：
“还有你。装神弄鬼的，说事，干嘛来的。
这样是为了很有神秘感么？邪教徒和巫师都这么穿是吧？”
“还有邪教徒？”神父一听，心里乐开了花，捏了捏拳头，指节咔咔咔响，“一顿饭换我瞬间收拾掉他，怎么样？”
神父摩拳擦掌，还是对科恩家今日份的晚餐念念不忘。
那戴着兜帽的神秘家伙连忙摆手，一把扯下了兜帽——
黑发如夜，明眸如星，眼角一颗泪痣，五官精致小巧，庄严大气，仿佛是从古朴油画中走出来的一样。
她胸口别着一枚徽章——【戈尔纳·黑巫师塔】的家徽。
“失礼了。”少女欠了欠身，“在下名为【艾尔】，姓氏不方便告知，职业为【影法师】。”
她顿了顿，抬眼直视柯恩，“代表巫师塔，邀请您前往戈尔纳永久定居。”
少女开口，声音婉转如鸟鸣，但科恩总觉得哪里怪怪的，冷笑着回绝了她：
“抱歉，我科恩不做国贼。”
“可您的名声并不好。”
艾尔微微歪头，语气平静，“贪婪，残暴，不择手段——
戈尔纳能给您更多。
炼金术点石成金，金山银山唾手可得，只要您答应，整个巫师塔都可以为您服务。”
科恩的手指停住了。
“名声不好又怎样？”
他缓缓站起身，声音低沉，铿锵有力，“我是黑心，是恶人，是执侉，是杀人不眨眼的混蛋——
但我不当畜生，不做国贼。”
他俯身，手掌按在桌子上，木桌裂开一道缝隙。
“你来拜访我，我允许你为宾客，这件事只字不提，住上多久都行，走时我亲自送。”
他盯着艾尔，一字一顿：
“若你来意不变，执迷不悟——”
“那就滚。”
房间陷入了死寂。
艾尔咬着下唇，眼中闪过一丝恼怒：
“我不明白……
你这种烂人对这个破旧的领地与腐败的王国有什么可留恋的！
戈尔纳是世界上最强大的国家！
黑巫师的魔法虽然很危险，但——”
“但什么？”
科恩打断她，“但你们比白巫师更骄傲？更强大？”
科恩嗤笑一声，继续道：
“老子不在乎。”
艾尔攥紧拳头，声音微微的发抖：
“……这又不是我的意思。”
她深吸一口气，继续说道：“是【戈尔纳巫师王——阿尔戈·罗·克玛尔】亲自带的口信！
你还要拒绝么？”
“我拒绝。”
科恩冷冷道，“我的立场很坚定。”
话音未落，他猛的一掌拍下——
“轰——”
整张桌子瞬间粉碎！
桌子下的盗贼姑娘吓了一个激灵，闪的飞快，连滚带爬的离开了领主府，临走前还不忘记瞪科恩一眼——下次再来杀你。
她悻然离去，没有敢触碰现在这个状态下的科恩霉头。
艾尔被这股气势吓得捏紧了魔法杖，科恩则是不屑的继续道：
“你想动手的话，尽管来试试。我科恩是王国教官【巴鲁顿·雷哈尔·兰斯】亲自认定的【宗师】级，我的剑也未尝不利。”
艾尔站在原地，眼眶微红，突然——
“那你要我怎么办嘛！”
少女猛然跺脚，似乎是随你了一副的姿态喊了出来，眼泪啪嗒的掉了下来。
科恩：“……？”
神父：“……？”
刚才还气势汹汹的黑巫师少女，此刻像个受委屈的小女孩一样抽泣着……
科恩嘴角抽搐，“你先别哭……我还想哭。”
科恩手扶额，那老神父见势不妙，立马瞬身溜去了科恩家厨房：“你们聊，我自己找食吃。”
“真一个人不让人省心，我周围怎么都是这种贵物。”科恩吐槽。
随后弯腰，从木屑堆里找到一把还算是完好的椅子，推到艾尔面前，道：“坐，别他娘的像个娘们一样了。
听起来像乌鸦哭丧一样，难听死了。”
艾尔抽噎了一下，还是顺从的坐下，用手背胡乱擦了擦眼泪，把整张精致的脸抹的像是花猫一样。
“那我要怎么办么！这是我的黑巫师成人礼任务，我要是完成不了，我这辈子都当不成黑巫师了！”
少女依旧抽噎着，科恩皱了皱眉，身体微微前倾，手指无意识的敲打着椅背后面的残骸。
“你们黑巫师的成人礼可真够随意的，还塔主亲自给你颁布这么没理由的任务，这也证明，你在里面可真够没用的。”
艾尔猛的抬头，泪眼中闪过一丝羞愤，但还是咬着嘴唇，强势的说道：“你这烂人可没有那种人生理想的追求！成为最杰出伟大的黑巫师就是我的一切！”
科恩露出耐人寻味的笑容，“成为世界上最油盐不进，最差劲的家伙也是我的人生追求。”
少女双手紧紧抓着衣角，在巫师塔还从未遇到过如此耻辱的事情，明明自己各项优异。
为什么还要让自己离开家乡，来这里做这么一个无理由的口信任务。
“对了，影法师小姐。”科恩的手指突然停止半空中，木屑从他指尖簌籁落下。
他盯着艾尔泪眼斑驳的脸，突然露出豺狼般的笑容。
“规矩是死的。”他弯腰捡起一截桌板碎片，敲打着神父随手丢弃在地上的羊头，“那你知道死规矩最怕什么吗？”
艾尔下意识的抓住法杖：“什……什么？”
“活人的脑子。”科恩用碎片边缘轻轻敲打着自己的太阳穴，“你们巫师塔的规矩——”
他突然将碎片掷向火炉，火焰轰然蹿高成绿色，“是不是要你‘亲自’来一趟对我完成邀请？”
艾尔的瞳孔骤缩。
火焰的在她眼中跳动的阴影，科恩的身影在绿焰里扭曲如恶魔。
“根据《黑巫师法卷》第……”她条件反射的背诵，然后突然噎住。
羊皮上烫金的文字在她的记忆中浮现【凡黑巫师约定，须以本体亲至，不得一叶障目……】
科恩的靴跟碾碎摔在地面上碎墟里的墨水瓶碎片，“所以你——”
“镜像分身。”神父的声音从厨房中传来，伴随着咀嚼食物的声音，“这小丫头用影子当替身，本体怕不是还在巫师塔里面吃点心呢。”
艾尔的“身体”突然开始透明化，像是被水晕开的墨迹。
她惊慌失措，想要抓住消散的裙角，却抓了个空。
“你竟敢戏弄戈尔纳的——”
“我弄哭的是个哭鼻子的小丫头。”科恩一脚踢开艾尔所坐的椅子，“你亲自来，再给我提条件吧。”
镜像消失的瞬间，少女的表情凝固在震惊与羞愤之间，地面上残留着少女人形的阴影。
逐渐黯淡消失……
厨房里传来神父的喷嚏声：“科恩你小子……阿嚏……怎么……往……糖罐里面放辣椒粉！”
科恩站在一地的狼藉中，突然发现脚边有东西在反光。
是那枚【戈尔纳巫师塔】的家族徽记，边缘还沾着少女的泪水……
他弯腰准备拾起那枚徽记时，背后响起布料撕裂声。
神父的袍子被厨房门框的钉子勾住，露出肌肉虬结的后背上——排新鲜出炉的牙印。
“你养的狗咬我！”神父愤怒地挥舞一只啃剩下的牛腿骨。
科恩把徽记丢进壁炉：“那是村口做饭消失后，自发堕落的你的养女卡修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