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到你了,还挺佩服你的,带着这样的身体还能够杀那么多人。”
阴影中,一个手持提灯的男人缓步靠近,科恩瞳孔骤缩,基本是本能的提剑反击。
寒光斩过——嗤!虽然将蓝色的魔法球劈散,但是手中的利刃却发出不堪负重的悲鸣。
紧接着,是一声清晰的断裂脆响。
清脆的金属断裂声,瞬间被喧嚣雨夜吞噬,但那冰冷的、代表着唯一倚仗彻底崩毁的触感,却如同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科恩的心口。
断裂的半截剑刃无力地坠落在泥泞中,发出细微的呜咽。
剧痛并非来自魔法球的冲击——那些逸散的蓝色能量如同冰冷的水汽,在皮肤上炸开一片麻木的寒意。
但科恩那早已被哮喘折磨得脆弱不堪的肺部,却因为这瞬间的发力与剧震,彻底背叛了他。
“嗬——咳咳咳!!!”
撕心裂肺的咳嗽再也无法压抑,如同破风箱被强行撕裂。
科恩猛地弯下腰,一只手死死掐住自己的喉咙,另一只手撑在冰冷湿滑的马厩断壁上。
喉咙深处涌上的不再是腥甜,而是滚烫的、带着铁锈味的血块。
每一口艰难的吸气都伴随着肺叶摩擦的、令人牙酸的嘶鸣,视野瞬间被浓稠的黑暗吞噬了一半,只剩下雨水和那个身影轮廓在眼中剧烈晃动。
剧痛、窒息和前所未有的无力感汹涌袭来,几乎将他压垮。他甚至无法看清那个持灯者的完整样貌。
持灯的男人缓缓走近两步,微弱的黄光终于在雨幕中勾勒出更多细节:
一袭深灰色的、仿佛能吸收光线的厚重斗篷,帽檐压得很低,只能看到线条冷硬的下颌和紧抿的薄唇。
他另一只手上并未持武器,仅仅是随意垂着,姿态透着一股掌控全局的冷漠。
“真可怜。”
男人的声音穿过雨幕,依旧是那种带着一丝虚假钦佩的平稳语调:
“像你这样高贵的存在,本不必承受这等污秽和痛苦。
何必为了这片被诅咒的烂泥地,把自己逼到这一步?”
他轻轻抬了抬提着灯的手腕,昏黄的光晕微微扩散,恰好照亮了科恩惨白如纸、布满痛苦冷汗的脸,以及他嘴角那抹刺眼的鲜红。
“看看你……”
男人的声音带着冰冷的评判,“就像那些辉铜矿,被曾经的酸雨和黑暗反复侵蚀,徒留残骸。
挣扎……只是延长痛苦罢了。
把东西交出来,或许我还能给你个体面,让你像个领主一样安息。
而不是……在这泥泞里咳血窒息而死。”
科恩的瞳孔因缺氧和愤怒而微微放大,但他无法出声反驳,每一次试图说话都只会引发更剧烈的抽搐和咳血。
汗水、雨水和血水混在一起,沿着他棱角分明的下颚滑落,滴入脚下浑浊的泥浆。
绿匪一开始就只是只是吸引他的障眼法,利用这场雨把一切尽收眼底的家伙,才是最大的威胁——钓他这条大鱼啊。
“看来……谈判失败了?”男人像是自言自语,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嘲弄,“真可惜。”
话音未落,他那空着的左手猛地抬起,五指张开,对着科恩的方向虚空一握!
没有任何咏唱,也没有蓝色光球再现。
一股无形的、粘稠的、带着强烈腐朽气息的力量骤然降临!
科恩周围的雨幕仿佛瞬间凝固了,空气被抽离,一股远比哮喘窒息更恐怖的、仿佛来自坟墓深处的腐败气息缠绕上他的身体。
“唔——!”
科恩感觉自己的五脏六腑,尤其是那早已不堪重负的肺部,像被一只冰冷腐朽的大手攥住、揉捏!
腐败的气息似乎要顺着他的呼吸直接侵入体内,加速瓦解他的生机!
这不是物理攻击,而是更阴毒的……诅咒或者腐化类的魔力!
这阴狠的、直攻内在衰弱的攻击,让科恩完全失去了反击的可能。
他像被钉在原地的困兽,只能用灰蓝色的眼睛死死瞪着那步步紧逼、藏在阴影斗篷下的身影,用燃烧的、不屈的意志抵抗着从内外同时涌来的、将他彻底瓦解的黑暗。
他想动,想发出警告,想冲上去撕开那张伪善的假面,但身体的每一次微小颤抖都换来更剧烈的痛楚。
那盏提灯的光芒,在暴雨的黑夜中,此刻像是通往冥府的引路灯。
远处,牧钟小屋的方向又传来了绿匪的厉喝和砸门声,以及村民压抑的哭喊。
混乱并未因科恩陷入绝境而停止,反而在这死亡魔力的笼罩下,显得更加绝望。
科恩能感觉到自己的意识在窒息和腐败之力的双重压迫下开始模糊。
难道……就要止步于此了吗?就在他的领地,在他想要保护的村庄边缘,像一个无名小卒般无声无息地被这阴冷的黑暗吞噬?
雨水冰冷,一如死亡的亲吻。腐朽的魔力丝丝缕缕,如同无数微小的蠕虫,啃噬着他的生命之火。
“你不会那么脆弱的吧?死了?”
黑袍人有些紧张,他注视着科恩的身体骤然失去支撑般向下滑落,咳声也微弱到几不可闻,气息仿佛彻底断绝。
斗篷下的那张冷硬的面孔微动,似乎是因为这突兀的死亡而闪过一丝惊疑——他有收力,只是恐吓一下科恩。
“装死么?宗师的身体不会这么弱吧。”
他谨慎地再次向前迈开一步,身体略微的前倾,那只空着的手微微探出,显然是要去查看科恩的颈脖,验证死亡。
他留了个心眼,另外一只手中攥住了瞬移的卷轴,只要科恩还没死,他就立马瞬移开。
就在他冰冷的手指即将触碰到科恩被雨水汗水浸泡颈侧皮肤的刹那——
“不好!”黑袍人瞳孔放大。
那个看似已经耗尽了生机像破布一样萎顿在地的身影,猛然如压缩到极致的弹簧一般暴起!
“砰!”
充满了狂暴力量的拳头撕裂雨幕,带着骨骼碎裂的闷响,狠狠砸在黑袍人毫无防备的下巴上!
巨大的冲击力让他整个人朝后酿跄仰倒。
那传送卷轴……根本来不及使用……
科恩眼中寒芒如同骤夜之电,一击得手,毫不保留,借着挥拳的冲势旋身拧腰,左拳已然紧急而至——
裹挟着宗师战士凝练无匹的破坏力,结结实实捣在对方毫无铠甲保护的小腹上。
“呃啊——!”
黑袍人腹腔里的空气被瞬间挤空,剧痛让弓起的身体里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惨嚎!
他被这连续的重击打得像是弓起的龙虾,蜷缩着身体倒在泥水里。
手中那盏提灯脱手飞出,在泥泞中滚了几圈,火焰骤然熄灭,只剩一缕青烟。
科恩踉跄了一下,又立刻站稳。喘息着,但他嘴角却勾起一抹染血的充满野性与嘲弄的弧度。
“呸!”他狠狠朝瘫倒在他面前的黑袍人啐出一口混合着泥泞的血水,“别他娘的把老子当成傻子。老子早就想好了两种可能。
除了那帮傻缺绿匪还有别的蠢货人才盯上自己。”
他喘息着,声音沙哑如同野兽低吼,带着不容置疑的傲慢和力量:
“还有——”
“老子的剑是砍人砍断的,你这种货色也能对付我了?”
“刚才只是……老子不知道杀多少人累了,喘口气。你小子还真敢近身宗师战士了。”
科恩从裹足里拿出之前对付盗贼的那把匕首,寒光一闪,精准而冷酷地结束了此人的生命。
还有更紧急的事,刻不容缓。没时间料理他,若这家伙还有潜藏的同伙,带走他就麻烦了。
科恩转身,踉跄了一下却又瞬间稳住,朝着村子中心火光与嘶吼的方向疾奔。
每一次迈步都牵动着如同碎裂瓷器般的肺腑,温热的血锈味再次涌上喉头,但他强行咽下,将痛苦压回灼烧的胸腔。
那双灰蓝色的眼睛在雨幕中燃烧,如同两块未曾冷却的烙铁。
暴雨来到了最高潮。
闪电划破浓墨般的穹苍,如同一道撕裂的巨门——
狂暴地劈开天幕,将扭曲虬结的枝桠、泥泞的地面、破碎的茅屋以及远处被围攻的牧钟小屋映照得惨白而狰狞。
在那转瞬即逝的、刺眼欲盲的白光中。
科恩那道伤痕累累、布满泥泞与血迹的身影,如同一柄折断却依然倔强刺向风暴深处的断剑。
融入了这片疯狂摇曳的、由绝望与愤怒交织的光影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