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着。”
“哎?”
还没等林原反应过来,怀里就被塞进某种沉甸甸的东西
一把古朴的......枪?
看上去像是从旧战争博物馆里搬出来的铳,枪身磨损严重,金属表面泛着陈旧的暗淡光泽,仿佛本应躺在某个收藏家的玻璃柜中。
枪托上绑着一小截褪色的绿色布条,末端被手指揉得起毛,隐约能闻到淡淡的香味
试着拉动枪栓
“镗!”
清脆的上膛声
‘不对劲......这是把真枪?’
林原确信这不是在什么影视现场,再真实的布景也不可能到这种程度
还没等他再做反应,背后猛地挨了一脚。
“磨蹭什么呢!赶紧上!”
几乎是被拥促的,林原被背后的人推搡着就挤进了一个更狭小的空间
刺眼的阳光让林原看清了四周,自己正身处一条战壕中,周围穿着深绿色军装的士兵个个戴着钢盔,神情紧绷
“预备!”
“射击!”
“砰!”“砰砰!”
“换弹!”
林原还没明白怎么回事,士兵们已完成了一轮整齐的齐射
看着眼前的射击槽,林原本能将枪管架在上面
“预备!”
“砰!”
林原根本就没瞄准,在慌乱中扣动了扳机。
猛烈的后坐力将他狠狠掀翻,他咬牙捂住右肩,震惊于冲击力的猛烈程度,几乎要把骨头震裂,咬牙捂住自己的右肩耳朵也只能听到嗡鸣声
‘正常的武器会有这么大的后坐力吗?’他心想
然而无人在意,周围的士兵只是机械般继续着进行开火换弹指令
林原挣扎着重新爬起,剧痛使他面容扭曲。身后的枪口黑洞洞的,大脑疯狂叫嚣着逃离的念头,但他明白,一旦踏出战壕一步,他就会成为两边的活靶子
林原挣扎着想要试图重新爬起来,这儿说不准会有什么管着纪律的军官什么的,自己可不想因为拒绝作战被处决
“是魔导部队!快换白色子弹!!”
有人尖叫着提醒,士兵们开始惊慌地从身旁抽出写着“零式穿断弹”的子弹盒,手指颤抖着装弹
‘原来如此,射击时要双腿分开,上身前倾,重心前压吗?’
就在林原努力理解如何正确射击时,一阵强劲的风从侧面刮来,紧随而至的是令人胸闷的爆响。
“天呐.....那是什么.....”
林原顺着旁边士兵颤抖的手望去,刚才还完整的战壕被撕裂出一个圆形缺口,鲜血混杂着人体组织在其中不停打转,上面还飘着一层白花花的油脂
旁边有人忍不住弯腰呕吐,林原也胃中翻滚,极力压下恶心
“别停下,继续射击!”指挥官厉声命令,士兵们的射击更加慌乱。
风声和闷响持续袭来,士兵的惨叫此起彼伏。
“我不想死!不想变成那种东西!”
“又是这玩意……跟上次一模一样。”
“别看!装弹!快!”
......
嘈杂的声音此起彼伏,但大多数人依旧没有失去战斗意志,这也让林原不得不佩服他们
“我打中它了!哈!”
年轻士兵激动地站起身,却瞬间被贯穿钢盔,红白相间的液体飞溅而出。
高速破风声像雨点,在战壕顶部压的所有人抬不起头
“妈的,真不公平,他们的武器穿透力和下坠都比我们的要好的多,还不需要装弹。”
林原紧贴着土壁,心脏狂跳,学着这名老兵一样缩在战壕土壁上,尽可能缩小身体面积
前方突然传来一声沉闷的爆炸,战壕像被巨锤猛击般炸开,大量泥土和碎片抛洒进来。
“这是火炮。他们的魔导炮暂时瘫痪了!坚持住,支援马上就到!
下一秒,林原看到远处一个战壕口像被人用锤子砸了个洞,泥土和浪花一样翻腾着炸开
轰!!
林原被爆炸的冲击掀翻在地,耳朵里响起尖锐的鸣音。他手撑地起身时,却摸到一团温热湿滑的东西。
他低头一看,是一张缺了下颚的人脸。
他忍住想要干呕的冲动,但也觉得很奇怪,自己居然并不觉得害怕或者崩溃
“他们在拉近射程了!”军官吼道,“全体压低,准备迎击!”
林原摆好架势也跟着其他人一起朝外还击,虽说比其他人射击频率要慢很多,但起码不会再被后坐力掀飞出去
他看着旁边的人,将枪托位置贴在肩胛骨与胸肌之间的窝里,而不是之前那样直接放在肩膀边缘前,一枪过后只是隐隐作痛,而不是之前那种骨头都要碎掉的感觉
‘这有意义吗?’
林原的几枪要么是射到距敌方不远处的土里,掀飞大量泥土,要么就是根本没看清射到了什么地方
敌方士兵距离越来越近,他大概看清,那是穿着棕色军装的人,长相和自己这边没什么区别
他们或匍匐,或冲刺,都在不顾一切的往战壕这边的方向推进,时不时会举起武器朝这边射击,但枪口没有火焰,后坐力也不大,但这不代表它们没有威力,之前的新兵就是最好的例子
这些人之中有些被子弹击中,直接在对应部位开出一个拳头大小的血洞,碎裂组织和骨屑布料都和血雾一起朝后方喷射出去,整个身体都因为这股巨大的停止力直接站在原地直挺挺死亡
林原咽了口口水,这恐怕就是自己手中这把枪的真实威力
对方的火炮压制更加密集,甚至有一颗就落在一直在指挥的军官不远处,他整个人都被爆炸向后轰飞了出去,在空中连翻了好几圈,不知道落在了什么地方
失去指挥的士兵们马上陷入了恐慌,没有人再认真反击,承受过度惊吓的他们脑中的弦终于是断开了,开始不顾老兵的劝阻疯狂爬出战壕撤退,但却被后方的子弹打成了筛子
林原没有动。
所有逃出战壕的士兵几乎在几秒内被打成碎片
地面仿佛被无形的镰刀刮过。那让林原牙齿发酸的破空声还在继续,沿着战壕的顶部扫射,不让任何人抬起头。
林原背上枪,开始和其他几个士兵在战壕中匍匐朝侧面爬行,慢慢来到了掩体窝棚
这里的空间很矮小,让人只能弯着腰的程度,但还算比较宽敞,除了林原还有五个人的样子,有男有女
“指挥官都挂了,我们撤吧。”
一个脸上满是油污的胖下巴老兵一脸急切的对另一个正在擦拭枪械的士兵吼道
“你以为这里是什么地方。”
“算我求你了,洛伦。就当为了我的女儿好吗,我还不想死。”
“在家里你是父亲,但你现在在战场你就是士兵,给我战斗到最后一刻。”
这句话说出后一阵沉默,四周一时安静了下来。胖老兵瞪着他,眼里红了一圈。
“混账!”
他扑了上去,两人扭打在一起。在这个本就狭小的空间中扬起了一堆飞尘,让人直咳嗽
剩下的人好不容易将他们拉开。被叫做洛伦的士兵只是拍了拍身上的灰尘,毫发无伤;而那名胖老兵眼窝发紫,一只眼肿得几乎睁不开,气喘吁吁地靠在墙角,嘴唇颤抖,却一句话也没说。
气氛变得沉重。
久久无言,林原缩在窝棚最角落,头顶的木板近得像随时会塌下来。六个人挤在这间压抑的地方,空气混着火药味和汗水,热得像锅底。他甚至能感觉到身边那人的呼吸打在自己耳朵上。
唯一的出口被那名洛伦堵住了,他背着枪,神情冷硬,没有任何要离开的意思。
外面的枪炮声依旧密集。
林原能感觉到,这里的空气越来越沉重,像是有人把天花板压在每个人心口。
他明白,回去就是死路,但离开这里的路还被这人挡住
——他没办法。
别说他不想杀人,就是让他选,他也不想对这种人开枪
“我知道你们当中有人已经想杀了我……但这没有意义。”
“这场局部战役一旦失败,我们就会失去防线、失去口粮、失去孩子的未来。我也不想死在这儿……但我必须拦着你们。”
话音刚落,一声比任何时候都更沉重的闷响在头顶炸开,木板和泥土像雨点般倾泻而下。林原只觉得胸口被压了一下,眼前一黑。
当他再抬头,洛伦已经被断开的一人粗细粗细木桩砸得半跪在地,身上的军装红得像融化的烛火。血顺着伤口不停往下渗,把泥土染成深褐。
这里随时有可能坍塌,这人显然是没救了。剩下的人几乎没有任何犹豫的,就朝着唯一的出口爬了过去,最后只剩下了林原
“别……别走……”洛伦的声音虚弱得像被风吹散,瞳孔紧盯着洞口那点微光。他努力支起身体,伸出一只抖得发软的手。血液沿着指缝滴落。
不知道是他单纯的不想被丢下,还是想要让他们留下继续作战
屋顶摇摇欲坠,林原赶紧朝着出口爬了过去,临走前看着眼球被血丝充满的洛伦,没有再停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