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无梦,天色微明。
林原醒来时,屋外晨雾还未散尽,身体的每一寸都仿佛被重新打磨过,久违的轻盈与力量在血管里流淌。昨夜的疲惫已早烟消云散,只剩下无法抑制的斗志与跃跃欲试的期待
洗漱完毕,他简单收拾行囊,步伐坚定地掀开了门帘。门口,伊蕊早已等候。她身上的那件淡绿色军装在晨风中轻轻晃动,似乎在看着远方,不知道在想什么
像是听到林原推门声,伊蕊转过身来。
“都准备好了吗?武器、行李都带齐了吧?”
她又叮嘱了一句,“路上的食物别忘了,先吃水果。还有,不要走看起来可疑的路.....”
她絮絮叨叨,像个叮嘱远行孩子的母亲,但语气里没有多余的温柔,更像是例行公事的关心。
“对了,这个给你。”
伊蕊递过来一个护身符。林原接过时,能感觉到那上面还留着伊蕊的体温。
那是一块金色的不明矿石,边缘圆润,摸起来意外的温和,不像石头,更像某种护身的小物件。
对伊蕊来说,这一切不过是顺手为半个朋友做点什么,仅此而已。
“啊,哦。谢,谢谢,我会好好保存好它的。”
但林原对这种关心多少有些陌生。他不是迟钝,只是从小就不太习惯被人惦记。这点温情落在他身上,比想象中沉,也比想象中暖。他没说什么,只是把护身符攥在手里,感受着伊蕊的心意。那一瞬间,他突然有些想要把这不起眼的护身符好好珍藏的想法。
他没多问,只是默默把护身符收进了贴身口袋,像是收下了一份突如其来的勇气
“那么,一路顺风。”
林原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嗯,我会回来的。”
伊蕊一愣,眼里闪过一丝希望,但很快就被理智压了下去。她微微皱眉,声音变得低了些
她盯着他,语气认真:“你不该再来冒险了。这里太危险,你不是那种非要拼命的人。其实,有更安全的地方可以去,你应该可以做得很好。”
说完,她又把视线移开了,像是不想再多说。但那份矛盾和担心,根本藏不住。
林原没有再争辩,只是轻轻把护身符攥紧了些。离别的话说到这里,也就够了。
林原望着渐行渐远的那道背影,心里有些感慨,也夹杂着一丝莫名的失落。对于伊蕊这个“第一印象女主”,他还是颇有执念的。只是,对方显然觉得自己更适合文职,恐怕也认为他去军校的目的只是为了安稳混日子吧。
‘嘛,也是。已经到了异世界,没必要为一个女人那么拼。’
这么想着,林原索性倒在马车后斗的稻草上,望着头顶蔚蓝的天空发呆。就在这时,一张熟悉的大脸突然从旁边探了过来,把林原吓得直接坐了起来
“oi,真是放松的不像话啊。”
“庞克大叔,你也要回去吗?”
“那还用说!本来这次应征就是为了赚点钱,托你们的福,我也蹭了点功劳。”
说着,他得意地拍了拍腰间鼓鼓囊囊的钱袋,里面传来一串悦耳的金属碰撞声。
“这下闺女的学费和生活费都不用愁啦。”
庞克憨憨地笑着,仿佛已经看到了女儿回家时惊喜的模样。
林原索性把庞克拉上马车,两人盘腿坐着,勾肩搭背地聊了起来。如果说之前只是萍水相逢,现在两人已经是朋友了,至少林原是这样认为的
闲聊间,林原听庞克说,他们要去的王国叫“希尔兰”,最近正在和敌国打仗。希尔兰的种族比较丰富,但还是人类占据主导,其他种族也是类人身体的居多。
‘这名字怎么听着像前世某个酒店……’
林原心里吐槽着,顺便搞清了路线:他们目前在王国南方边境的最外城,而军校则在最东侧。这么算来,中途难免还要分别。
“我老家的麦酒可是一绝!等你有空,一定得来尝尝。”
“哈哈一定,其实你可以考虑开个小酒馆嘛,这可比种地赚钱。”
“开酒馆?那是啥?”
“大叔,你们村子酿的麦酒肯定自己早喝腻了,不如去城里开一家酒馆。城里有钱人工作累了,说不定就喜欢聚在一起喝喝酒,聊聊天。”
“我连字都不认识,开这个什么酒馆能行吗?”
“我也就是随口一提,大叔你有心的话可以自己去研究一下。”
两人一路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从田野轶事谈到各自的人生观念。马车颠簸前行,沿途是广袤而美丽的平原景色,偶尔也能看到几个伤员相互搀扶,在路上艰难地前进。
因为是编制在册的士兵,林原还能享受到马车待遇。这么一想,庞克这回又沾了林原的光,混上了一程轻松的旅途。
“差不多走了一半路了。”庞克搓搓手,望着西边落日低语。
“是啊,天色不早,今晚就在这扎营吧,明天一早各自上路。”
夜色渐渐降临,原野间的风吹动帐篷,树影随之摇曳。林原和庞克在路边的空地上升起一堆篝火,火光映得两张脸一明一暗,也让四周多了几分温暖的橘黄色调。
他们的晚餐很简单,却久违地让人满足。庞克从包裹里掏出咸肉和黑麦面包,用刀切成几块,递了一半给林原。两人慢慢吃着,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大部分时间都只是静静听着火堆里柴火劈啪燃烧,看夜空中一颗颗星子逐渐亮起来。
林原躺在地上,手里把玩着伊蕊送的护身符,不知什么时候,它已经被戴在了脖子上。
‘伊蕊还是希望让我回去的吧,看她那表情就知道。’
回想起伊蕊离开时的神情,林原心里莫名有点烦闷。他索性翻身坐起,把马车上的步枪取下来,拿块抹布一遍遍擦拭着枪身。
枪托上那截绿色布条,早在先前的战斗中遗失了,现在这枪也和普通的军用步枪再无区别。
夜色中,周围传来一阵阵虫鸣。林原盯着面前的篝火,火焰噼啪作响,木柴在火中不时爆出微小的火星。在这安静而温暖的氛围包裹下,林原的眼皮也渐渐变得沉重起来……
然而,下一秒,这份睡意被骤然打破。
一阵微不可察的寒意无声爬上脊背。林原下意识地环顾四周,只见夜色下的草原本该宁静,却忽然生出几分说不出的压迫感。
他正疑惑着,忽听马车旁的马匹骤然躁动。原本安静咀嚼草料的马儿忽然耳朵竖起,鼻翼剧烈地翕动,前蹄不停刨着地面,像是嗅到了什么致命的危险。庞克赶紧放下手里的面包,低声拍打马脖子安抚,“乖乖,别闹”可马匹反而越来越狂躁,几乎要挣断缰绳,眼睛里写满了恐惧和惊慌。
林原这才注意到,原野的虫鸣仿佛都消失了,连风声莫名低沉压抑。
几乎同时,他敏锐地察觉到远处有一道黑影,像是夜色里的一团阴雾,悄无声息地向这边逼近。那身影速度极快,体态模糊得像没有实体,可空气中却渐渐弥漫起某种寒冷的气息。林原脊背一凉,心脏猛地跳一下,直觉在告诉他,有什么极其危险的东西正在靠近。
那道模糊人影似乎抬起了手,手中凝聚出黑蓝交错的球体。
还没来得及反应,那黑影手一挥,一道幽蓝色的朝这边迅速袭来!尾部的光芒划破夜空,速度更是快的几乎无法看清。
“轰——!”
剧烈的爆炸声仿佛将夜晚撕成碎片,火光冲天而起。马车在狂暴的冲击中瞬间解体,篝火、食物和锅碗残骸被炸得不知去向,空气里弥漫着呛人的焦糊与浓重的烟尘。林原被气浪掀翻在地,身体在泥土和草丛中连续翻滚,险些被飞溅的碎片击中。他喘着粗气,感觉肺部像是灌满了灰烬。
“哎?”
他勉强睁眼,模糊的火光和浓烟中,庞克早已惊慌失措,骑着那匹幸存的受惊马撒腿狂奔,转眼就消失在夜色中,根本没管还在地上挣扎的林原。
“混蛋......”
林原咬牙爬起,手忙脚乱地抓起掉落在一旁的步枪。他的手还在发抖,却还是本能地将枪口对准了远处那道渐渐逼近的黑影。
“不,不要过来!”
手指紧紧贴在扳机上,冷汗顺着脸颊流下。林原盯着那道影子,却震惊地发现,对方竟然悬浮在半空,没有任何步伐或起伏,像幽灵一样滑行而至。
嘭!
他几乎是凭本能扣动扳机,枪口火光一闪,子弹飞向对方。然而,那身影仿佛完全不受影响,身形连一点波澜都没有,甚至让林原怀疑自己是不是打偏了。
火光中,那道身影终于停下。夜色与烟雾间,一个少女的轮廓缓缓浮现,声音冰冷又幽深
“终于找到你了呢,雇佣兵林原。”
少女的声音清冷而幽幽,透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杀意。
“我啊,可是从地狱一路爬回来了哦?身为毁灭我家乡的罪魁祸首,这次你又打算怎么逃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