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苗生第一名
#模拟考举报门
#青苗反叛者
#学园清流还是冷血怪物
#那个拒绝世界的帅哥
他拿出平板，指尖划过屏幕，解锁。通知栏里，来自匿名论坛的推送信息已经堆积了数十条。他随手点开一个热度最高的帖子，快速扫了一眼。里面充斥着各种匿名发言：有对他行为表示钦佩和支持的；有指责他“背叛阶级”、“破坏平衡”的；有单纯舔颜的；也有冷静分析事件背后制度问题的……众生百态，沸反盈天。
白石凉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变化。他的目光在那行刺眼的“青苗反叛者”标签上停留了半秒，然后毫不犹豫地长按通知，选择了“关闭该应用所有通知”。屏幕瞬间清净了。
他将平板重新锁屏，放回桌洞。午后的阳光透过窗户，在他摊开的书页上投下明亮的光斑。他拿起笔，在空白处写下本章的第一个公式。
“没意义。”一声低语，轻得只有他自己能听见。
那些喧嚣的标签、狂热的议论、或褒或贬的评价，对他而言，都只是干扰信号。他做这一切，不是为了在论坛上掀起风暴，不是为了成为某种象征，更不是为了寻求任何人的理解或认同。
驱动他的，自始至终，都只是那份冰冷而确凿的数据分析报告，以及报告背后所揭示的那个简单、纯粹、却在这个扭曲世界里显得如此格格不入的事实——
那份考题，不合理。
午后三点的阳光，如同融化的黄金，慵懒地斜切过白峰学园高耸的教学楼。光线被廊顶切割，又在光滑的地板上跳跃、变形，最终在通往医务室的走廊尽头，投下几块朦胧而巨大的磨砂光斑。空气里浮动着尘埃，在光束中缓慢舞动，带着午后特有的、近乎凝固的静谧。走廊空无一人，只有远处隐约传来的球类撞击塑胶场地的闷响，以及更远处模糊的喧嚣，像隔着一层厚重的水幕。
白石凉站在医务室门口，身影被拉得很长，几乎融入了墙壁的阴影。他手中捏着的心理筛查通知单，纸张边缘因汗意微微发软。阳光落在他手背突出的骨节上，留下浅淡的光痕。他的眼神一如既往地平寂，像深秋无风的湖面，不起丝毫涟漪。视线扫过通知单：
白峰学园“青苗计划”心理状态初筛
组别：B组（第一批）
编号：013
姓名：白石凉
时间：15:30
分毫不差。他抬起手腕，瞥了一眼那块磨损却依旧精准的电子表，秒针刚好跳过“30”。无声地，他曲起指节，在磨砂玻璃门上轻轻叩击了三下。木质门板的触感微凉，带着岁月沉淀的温润。
“请进。”
声音隔着门板传来，如同春日午后被阳光晒暖的一缕微风，温和、清晰又不失专业感，瞬间驱散了走廊的寂静感。它不高亢，却能轻易穿透门扉，带着一种奇异的安抚力量。
凉推开门。
一股混合着消毒水淡香、花草茶清甜以及某种图书纸张特有气息的暖流扑面而来，瞬间将他包裹。这与他预想的、传统印象中充斥着冰冷器械和刺鼻药水味的“医务室”截然不同。
室内光线柔和，得益于那扇巨大的、挂着淡米色亚麻窗帘的落地窗。窗帘半掩着，过滤了强烈的午后阳光，只留下满室慵懒的金黄。
靠窗的位置，几盆绿意盎然的植物舒展着枝叶——一盆枝叶垂坠、生机勃勃的常春藤，一盆叶肉肥厚的虎皮兰，还有一盆小巧精致的多肉，挤在一个粗糙的陶盆里。
它们的绿意，是这温馨空间里最盎然的生机。
左侧靠墙立着一排顶天立地的木质书架。它不是塞满了医学大部头，而是整齐地排列着精装和平装的心理学书籍。凉的目光快速扫过书脊：
《变态心理学纲要》、《青少年心理发展图谱》、《认知行为疗法实务》、《创伤与复原》、《沙盘游戏的理论与实践》……
色彩各异，新旧不一，显然并非摆设。书本之间，还点缀着几个小小的、造型别致的陶瓷摆件和另一盆垂着气根的小绿萝。
书架前，是一张铺着米白色厚棉桌布的圆几，上面放着一个藤编托盘，托着一套白色的骨瓷茶具，旁边还有一个小小的、冒着丝丝热气的电热玻璃茶壶，里面深红色的茶汤缓缓转动——那是保温的红茶。
房间中央，一张宽大、线条流畅的原木书桌占据主导。桌面收拾得极有条理：
文件架、一台纤薄的笔记本电脑、一个插着抽纸巾的白色瓷筒、一个造型简洁的黑色台灯，还有几份摊开的、印着复杂表格的文件。书桌后，是一张舒适的办公椅。
而最令人放松的区域，则在右侧靠墙处。两张看起来就非常柔软、包裹感十足的深蓝色法兰绒单人沙发相对而放，中间隔着一张低矮的圆形藤编茶几。沙发旁立着一盏落地阅读灯，灯罩是温暖的鹅黄色。
整个空间，像被精心布置过的、带点文艺气息的客厅一角，而非进行精神评估的场所。只有墙角一个半透明的药品柜，以及书桌旁一个带滑轮的不锈钢器械推车，隐约昭示着它的专业属性。
坐在书桌后的女人早已站了起来。她约莫三十五六岁，身形高挑匀称。穿着一件质地柔软的杏色棉麻长裙，裙摆垂顺，外面随意地罩着一件熨帖的白色医生袍。
及肩的深栗色发丝柔顺地别在耳后，露出一张线条柔和、皮肤细腻的脸庞。
鼻梁上架着一副纤细的银色金属框眼镜，镜片后的眼睛是温润的琥珀色，此刻正带着恰到好处的、温和而得体的笑意，注视着推门而入的少年。
“你好，白石君。我是橘香织，负责本次‘青苗计划’学员的心理初筛工作。”
她的声音如同刚才听到的一样，柔和而清晰，语速不疾不徐，带着一种令人信服的沉稳。她绕过书桌，向凉走近两步，自然而然地向凉伸出了右手。那是一只指甲修剪得极其干净、骨节分明的手。
凉的目光在她脸上停留了不到一秒，随即平静地滑过她伸出的手，没有任何回握的意图，只是微微颔首：“橘医生。”
他的声音和他的眼神一样，平稳得听不出任何情绪起伏，如同陈述一则既定事实。
他径直走向那张靠窗的单人沙发，坐下，脊背挺直，双手放在膝盖上，仿佛一个等待指令的士兵，却又带着一种不容侵犯的距离感。
香织的手在空中停留了不足半秒，便极其自然地收了回去，顺势拿起书桌上早已准备好的一份蓝色文件夹，脸上笑容未减分毫，仿佛刚才的“拒绝”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小插曲。
她没有立刻回到办公桌后，而是倚靠在桌沿，微微侧身对着凉，姿态放松而不失关注。
“白石君，根据你之前提交的线上问卷初步筛查结果，”她翻开文件夹，目光落在打印纸上，“在学习效率、目标规划感、抗挫折能力这几个核心维度上，你的得分都属于极高分段，远超同组平均水平。
这非常难得，尤其是在白峰这样竞争激烈的环境中。”她抬眼看向凉，琥珀色的眼眸里流露出真诚的赞许，“这说明你具有极强的内在驱动力和优秀的自我管理能力。”
“谢谢。”
凉的回答简洁得如同预设好的程序回应。他的视线没有聚焦在香织脸上，而是越过她的肩膀，落在她身后书架某本厚厚的深蓝色书脊上——《精神障碍诊断与统计手册（第五版）》。
阳光透过窗帘缝隙，恰好在那书脊的金色烫字上投下一道细窄的光痕。
“不过呢——”香织的声音顿了顿，语气依旧轻缓，却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探究意味。
她微微向前倾身，目光如同温和的探针，“你在‘压力感知与外化表达’以及‘社交联结与需求表达’这两项上的得分……”她停顿了一下，似乎在斟酌用词，指尖轻轻点了点报告上的某个数值，
“是截至目前，参与初筛的整个青苗组学员中，最低的。”
凉的眼睫几不可察地颤动了一下，像是被微风拂过的蝶翼，旋即恢复平静。
他收回目光，终于看向了香织，眼神沉静无波：“表达需求，并不等同于真正拥有需求。”
他的声音没有任何波澜，像是在陈述一个冰冷的物理定律，“社交活动消耗能量。有些人只是清晰地认识到，将宝贵的精力资源分散投入到无谓的互动中，从效率角度而言，是显著负收益的行为。”他的措辞精准、理性，带着一种超乎年龄的、近乎冷酷的成熟。
“这的确是一个非常理性，甚至可以说是成熟的判断。”香织轻轻点头，表示理解。她走回办公桌后坐下，双手交叠放在打开的文件夹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