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厢门被推开，一股混合着廉价香水和汗味的气息扑面而来。
五个穿着不同校服的男生鱼贯而入，嬉笑着和中森她们打着招呼。最初的寒暄还算得体，他们表现得比较拘谨，点歌递饮料都带着刻意的礼貌。
我和藤原缩在长沙发的最角落，尽量降低存在感。
藤原有些不安地捏着衣角，我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低声道：“别怕，就当他们是背景板。”
藤原点点头，但紧绷的肩膀并未放松。
然而，五颜六色的酒水和密闭空间里震耳欲聋的音乐，像是一剂催化剂，迅速剥落了那层虚伪的绅士外皮。
男生们的音量越来越大，动作越来越放肆，笑声中掺杂着引人注意的成分。他们点的歌也从普通的流行曲变成了歌词暧昧的快歌。
不知何时，原本坐在对面的两个男生，已经端着杯子，嬉皮笑脸地挤到了我和玲子坐的的长沙发上。
“星野同学？对吧？刚才听中森说的。我叫佐藤，他是田中。”左边的男生凑得很近，几乎贴着我耳朵说话。
他染着一缕金色的头发，眼神飘忽地在我脸上和脖颈间游移。
“藤原同学，你声音好小，唱歌肯定很温柔吧？”
右边的田中则把目标对准了藤原，身体有意无意地往她那边倾斜，试图缩短距离。
我强忍着把人推开的冲动，身体微微后仰，拉开了距离，敷衍地“嗯”了一声，算是回应佐藤。
藤原则低着头，声音细若蚊呐：“……我不太会唱歌。”
她紧张地几乎要把手中的果汁杯捏碎。
“别害羞嘛！”佐藤的手状似无意地搭在了我身后的沙发靠背上，形成了一个半包围的姿态，“来都来了，开心点！”
田中更是得寸进尺，拿起桌上的骰盅：“光唱歌多没意思，藤原同学，玩个游戏？输了喝果汁也行啊！”
他的手臂几乎要碰到藤原的肩膀，藤原吓得往我这边又缩了缩，求助般地看了我一眼。我心中的火气蹭蹭往上冒。
“不玩。”我冷冷地回绝田中，声音不大，但带着不容置疑的疏离感。
田中的笑容僵了一下，佐藤则挑了挑眉，似乎觉得我的“不识抬举”很有趣。
就在这时，另一个男生点了一首极其经典的男女对唱情歌。前奏一响，包厢里瞬间爆发出暧昧的起哄声。
“哇哦！情歌对唱！”
“谁和谁来？”
“当然是佐藤君和星野同学啊！刚才不是聊得挺好吗？”
“田中君也别闲着，邀请藤原同学啊！”
在众人的鼓噪声中，佐藤带着势在必得的笑容，身体几乎将我完全笼罩在他的阴影下：“来吧，星野同学？赏个脸？”
我本来不想答应，但是看向藤原那边，情况更糟。
田中已经直接站到了藤原面前伸着手，脸上挂着令人作呕的假笑：“藤原同学，别害羞嘛，大家开心一下，就一首歌！”
藤原脸色煞白，嘴唇哆嗦着，想拒绝却发不出声音，整个人像受惊的小鹿，完全被吓懵了，只能无助地微微摇头。
“我来唱！”我猛地站起身，一把从佐藤手里夺过麦克风。
佐藤愣了一下，随即露出一个轻浮的笑容：“哦？星野同学这么主动？好啊，求之不得。”
包厢里爆发出更大的起哄声。玲子担忧地看着我，我给了她一个“放心”的眼神。
音乐响起，佐藤故作深情地对着我唱，眼神黏腻地在我身上打转，甚至试图靠近做出一些暧昧的肢体动作。
我强忍着恶心，用最冰冷的声音唱着那些甜腻的情歌歌词，身体像标枪一样站得笔直，与他保持着最远的距离。
一曲终了，我几乎是立刻就把麦克风扔回桌上，仿佛那是什么脏东西，我只想赶紧回到藤原身边。
然而，就在我转身的瞬间，眼前的景象让我气的浑身发抖。
只见那个叫田中的男生，趁着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我和佐藤唱歌时，竟然已经紧贴着藤原坐下。
而他的一只手，正极其自然地、带着试探性地搭在藤原紧紧并拢的膝盖上！
藤原整个人僵在那里，身体微微发抖，脸上血色全无，惊恐的大眼睛里蓄满了泪水，却因为恐惧和软弱，连推开那只脏手的力气都失去了，只能徒劳地用手紧紧抓住自己的裙摆。
“住手！”
下一秒，我像一头被激怒的狮子，几步冲过去，身体爆发出远超这具少女躯壳应有的力量和速度。
在田中错愕地抬起头，脸上还挂着暧昧笑容的刹那间，我挥出了右手。
啪！
一声清脆响亮的耳光，结结实实地扇在了田中的左脸上。
整个包厢瞬间死寂。震耳的音乐不知何时被谁按了暂停，只剩下嗡嗡的回响。所有人都目瞪口呆，像被施了定身咒，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这一幕。
田中捂着脸，短暂的懵圈后，是暴怒的扭曲表情：“你……你敢打我？”
“打的就是你这种垃圾！”
我毫不畏惧地迎上他凶狠的目光，一把将还在发抖的藤原用力拉到自己身后，用身体牢牢护住她。
田中彻底被激怒了，他低吼着，挥起拳头就朝我砸来：“混蛋！臭**！”
“啊！”藤原在我身后发出短促的惊叫。
但我可从来不是被吓大的。打架？就算现在用的是妹妹的身体，力气不够，气势和狠劲也绝不能输。
电光火石间，我的目光扫过茶几。来不及多想，我抄起了茶几上一个空着的玻璃杯。
“来啊！”
我厉喝一声，不退反进，将藤原更严密地挡在身后，同时高高举起手中的玻璃杯。
我的眼神凶狠得像要噬人，摆出一个随时准备狠狠砸下去的姿势。
田中刚刚举起的拳头僵在半空，脸上闪过一丝犹豫。佐藤和其他几个男生，也被我突如其来的狠厉和手中那随时可能见血的“武器”吓住了，一时间竟没人敢上前。
空气仿佛凝固了，只剩下粗重的喘息声和藤原压抑的抽泣声。包厢里的灯光旋转着，将每个人脸上的表情照得明明灭灭。
对峙只持续了几秒，却漫长得像一个世纪。
“玲子，我们走！”
我紧紧盯着对面几个男生，身体保持着高度的戒备，一手牢牢护着身后的藤原，头也不回地离开包厢。
直到出了KTV，两人飞奔到另一条街道，我才得以靠在墙上，大口喘着气。
此时我感觉到心脏在胸腔里疯狂跳动，握着玻璃杯的手也因为过度用力而有点帕金森的感觉。
“堇……堇？”
藤原惊魂未定，声音带着浓重的哭腔，她紧紧抓着我的胳膊，身体还在微微发颤。
“没事了，玲子，没事了。”
我赶紧放下那个危险的杯子，轻轻拍着她的背安抚，声音带着劫后余生的疲惫：“对不起，吓到你了。”
藤原摇摇头，眼泪终于大颗大颗地掉下来：“不，谢谢你，堇！真的谢谢你！要不是你……”
她哽咽着，说不下去了，只是后怕地靠在我肩上。
过了好一会儿，她的情绪才稍稍平复。我们沉默地走在回去的路上，晚风吹拂着发烫的脸颊。
藤原忽然停下脚步，抬起头，用那双还泛着红的眼睛看着我，小心翼翼地问：“堇，你刚才好勇敢，也好厉害。但是感觉不太像平时的你。”
我心里咯噔一下。糟了！刚才情急之下，完全忘记要扮演“星野堇”了。
“啊？这个……”我瞬间感到无比尴尬，脑子飞速运转着寻找借口，“可能是太生气了！看到那混蛋欺负你，我一下子气疯了，就什么也不顾了。你知道的，人急眼了什么都做得出来嘛，呵呵呵……”
我干笑了两声，试图用夸张的肢体动作掩饰心虚。
“而且，我最近看了点防身术的视频，学了两招，没想到还真用上了。”
藤原眨了眨眼，脸上的困惑并未完全散去，她显然对这个解释有些将信将疑。
“防身术，教人用杯子打人的套路吗？”
“啊哈哈……特殊情况特殊对待嘛！”我赶紧转移话题，搂住她的肩膀往前走，“别想那么多了，反正我们安全出来了。以后再也不参加这种活动了。走，我请你吃冰淇淋压压惊。”
藤原看着我略显慌乱的样子，最终没有再追问下去，只是轻轻“嗯”了一声，任由我拉着她往前走。
夜色渐浓，城市的霓虹灯在远处闪烁，我忽然有些担心起堇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