摸索了好一会,我才到了椎名家前。
上次来时并没有仔细观察,现在来看也只是街头随处可见的一户建。穿过略显逼促的庭院,我来到关上的门口。
我的第一反应是想敲门,手已经悬在半空,忽然想起椎名电话里的叮嘱。于是我试着推了推门,没有任何阻碍地向内打开,玄关尽收眼底。
我不禁叹了口气,如果椎名真的只有一个人待在家里,门都不关真的不要紧吗?
直到我走进去,喊了一声“打扰了”,等了一会也没见有人出来。
没有办法,我只能带上大门,在玄关处自己找了一双拖鞋。
“有人吗?”
没人回应我,整栋房子静悄悄。我站在客厅的通道中,显得有些进退维谷。
该不该给椎名发个消息?
但一想到刚才打电话被她嘲笑一番,我就打消了这个念头。起居室一般都是在二楼吧,我决定上楼去看看。
偌大的房屋此时唯一的声音只有我穿的拖鞋一沓一沓地踩在地板上发出的响声,虽然我是受邀前来,但总有一种做贼心虚的错觉。
来到二楼的走廊,放眼望去有四间房间,不过幸好在门上挂有写着名字的木牌。
我往前走两步,便找到了椎名的房间——一块写着“由理”的粉色木板。
什么嘛,有点像幼稚园的小孩子。
在心里腹诽了会,我想都没想,径直推开门走了进来。
“椎名你在里面吗?”
话音未落,眼前的景象让我像被施了定身咒,瞬间石化。
椎名背对着门口,上半身只穿着一件贴身的纯白色吊带背心,纤细的肩胛骨和背部线条毫无保留地撞入我的视野。她似乎正准备套上一件米色的薄毛衣,手臂刚穿过一只袖子,另一只袖子还半挂在臂弯。
听到开门声和我的喊话,她动作顿住,微微侧过头来。
时间仿佛凝固了。我的大脑一片空白,血液“轰”地一下全涌到了脸上,耳朵烫得像是要烧起来。
我猛地闭上眼,又觉得不对,赶紧睁开一条缝,视线却不知道该往哪里放。
“啊啦……”
椎名的声音响起,带着刚睡醒般的慵懒,却完全没有预想中的惊慌。
她没有立刻穿上衣服,反而慢悠悠地把另一只袖子也套好,然后才转过身,好整以暇地看着我,嘴角噙着一抹玩味的笑意。
“星野君,进淑女的房间之前,至少要敲个门吧?”她语调轻快,甚至带着点调侃,“还是说你是故意的?”
“不不不!绝对没有!”我像被踩了尾巴的猫,语无伦次地解释,“我喊了,你没应,门也没锁,我以为你……”
我的视线不小心扫过她整理好的领口,那白皙的脖颈和锁骨让我又是一阵眩晕,赶紧再次低下头,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椎名看着我窘迫到快要冒烟的样子,非但没有生气,反而像是发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低低地笑了起来。
那笑声像羽毛一样搔刮着我的耳膜,让我更加手足无措。
“噗,星野君害羞的样子,还真是……”她故意拖长了尾音,似乎在寻找合适的形容词,“相当可爱呢。”
“抱、抱歉!我马上出去!”我转身就想逃离这个让我心跳过速的尴尬现场。
“等等,我都穿好了。”椎名叫住了我,语气恢复了私底下的随意,“来都来了,东西呢?”
我这才想起正事,僵硬地转过身,眼睛依旧不敢看她,低着头把装着资料和作业递过去,像捧着一块烧红的烙铁。
“给……”
“谢了。”椎名接过去,随手扔在了书桌上,然后走到床边坐下,拿起水杯喝了一口,“坐吧,别傻站着了。”
我这才敢稍微抬眼打量她。她穿着那件米色薄毛衣和舒适的居家裤,长发随意地披散着,脸上带着点倦意,但精神看起来还好。
“你的感冒,好点了吗?”
我小心翼翼地问,在她对面坐下,尽量离床远一点。
“感冒?”椎名挑了挑眉,露出狡黠的笑容,“哦,那个啊。我没感冒,装的。”
“诶?”我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装病请假?为什么?”
“没什么大不了的,就是单纯不想去学校而已。”她耸耸肩,语气轻松得像在谈论天气,“偶尔也需要给自己放个假嘛。”
“可是,家长那边……”我想到她独自在家,门都不锁,有些担忧。
“家长?”椎名嗤笑一声,“我不需要他们来请假,只要‘品学兼优的椎名由理’说自己身体不舒服需要休息,老师会怀疑吗?”
她的话语透露着满不在乎的感觉,却让我心头一紧。
我还想再问些什么,椎名却已经拿起了桌上的作业本和笔:“好了,既然作业送来了,就陪我写会儿吧。”
她拍了拍旁边的位置,示意我坐过去。
我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挪到了她旁边。
房间再次陷入安静,只有笔尖划过纸张的沙沙声。椎名微微低着头,一缕发丝垂落颊边,神情专注,仿佛刚才那个满不在乎地说着谎话的人只是我的错觉。
我坐在她旁边,手里拿着自己的课本,却一个字也看不进去。
鼻尖萦绕着她身上淡淡的混合着沐浴露,和某种清新柑橘调的香气,让我心神不宁。书桌并不大,我们靠得很近,她的胳膊偶尔会不经意地碰到我的手臂,让我心跳漏拍。
两种截然不同的椎名在我脑海里反复切换:学校里那个温柔体贴、完美无缺的优生,和眼前这个慵懒随性、甚至有点性格恶劣的“小恶魔”。
哪个才是真正的椎名?
强烈的困惑和一种莫名的冲动驱使着我,我放下了笔,声音有些干涩地打破了沉默:
“椎名同学……”
“嗯?”她头也没抬,笔尖依旧流畅。
“我一直很想知道,”我鼓起勇气,直视着她的侧脸,“在学校的你,和现在的你,到底哪一个才是真正的你?”
椎名手中的笔终于停了下来。她缓缓抬起头,转过脸看向我,镜片后的目光平静无波。
她没有立刻回答,反而反问我:
“那么,星野君,在其他人面前那个‘普通’的你,和在家里对着二次元老婆喊‘赛高’的你,哪一个才是真正的你呢?”
我瞬间哑然,像被扼住了喉咙。我的脸又开始发烫,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根本无法反驳。
“……都是我的一部分。”我低下头,声音闷闷的。
“这就对了。”
椎名放下笔,身体微微后仰,靠在床沿边:“那你看到的,所有的我,都是真实的我。没有人是只有一面的,就像钻石不同的切面会折射出不同的光芒。”
“我明白了。”我低声说,心中的纠结似乎解开了一些。
我们再次陷入沉默,只能重新拿起笔。
但不知是书桌太小,还是她无意的动作,椎名写作业时,身体似乎离我越来越近。
椎名身上那股香气更加清晰地包裹着我,发丝偶尔拂过我的手臂。我能感觉到她手臂传来的温热,甚至能听到她的呼吸声。
我的心脏不争气地狂跳起来,握着笔的手心全是汗,课本上的字迹在我眼前模糊成一片。
理智告诉我应该拉开一点距离,但身体却像被钉在了原地,贪婪地汲取着这令人心猿意马的靠近。
就在我几乎要把持不住,心跳快要冲出胸膛的极限时刻,一个充满活力的女声伴随着轻快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由理,我回来啦!”
下一秒,房间门被“唰”地一下拉开。
由奈探进头来,她的目光瞬间锁定在书桌旁靠得极近的我们两人身上,眼睛“噌”地亮了起来。
“哇哦~~”她发出夸张的惊叹声,脸上扬起不怀好意的笑容,“我说怎么家里这么安静,原来我们的小由理在房间里‘金屋藏娇’啊?关系真好呢。”
我在门被拉开的瞬间,就像受惊的兔子一样猛地向后弹开,差点从椅子上摔下去。
脸颊红得能滴血的我,结结巴巴地解释:“不是的!由奈学姐!我只是来送作业!”
我慌乱地瞥了一眼椎名,正好捕捉到她脸上那一闪而逝的复杂表情。
“你回来了。”椎名淡淡地答复。
由奈才不管我的窘迫,笑嘻嘻地走了进来,好奇地打量着我和椎名。
我坐立难安,感觉再待下去自己就要因为心跳过速而晕倒了。
“那个,椎名,作业也送到了,我先回去了!”
我几乎是逃也似的站起来,抓起自己的书包。
“嗯,今天麻烦你了,星野君。”她的声音也恢复了平静,“路上小心。”
“再见。”我匆匆说完,几乎是夺门而出。
穿过安静的客厅,背后响起椎名姐妹的对话声,但听起来好像不是很和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