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年参拜后的第二天，阳光懒洋洋地洒在榻榻米上，空气中漂浮着细微的尘埃。
我换回身体，烧退了些，但身体依旧沉重乏力，喉咙里像堵着一团棉花。
父母和堇一早就出门去采购年货了，偌大的房子里只剩下我一个病号，只能百无聊赖地躺在床上，盯着天花板发呆。
寂静中，楼下门铃突兀地响了起来。
“谁啊？”
我拉长声音应道，门铃却像没听见似的，又固执地响了一遍。
我这才迟钝地反应过来——自己在二楼，声音根本传不到楼下玄关。
我只能无奈地叹了口气，挣扎着坐起身。发烧后的虚软，让每一个动作都变得迟缓而费力。
披上搭在床边的厚外套后，我脚步虚浮地扶着墙壁，一步步挪下楼梯。木质的楼梯发出轻微的吱呀声，在空荡的屋子里格外清晰。
终于挪到玄关，我深吸一口气，拉开了门。
门外，拎着一个纸袋的藤原正微微踮脚，似乎准备再次按铃。
看到开门的是我，她那双总是亮晶晶的眼睛瞬间瞪圆了，脸上写满了惊讶和担忧。
“苍学长？怎么是你？”她的声音拔高了好几度，“你还在发烧啊，怎么能下床开门？快回去躺着！”
她几乎是本能地伸出手，不由分说地扶住我有些摇晃的胳膊，半搀半扶地把我往楼梯方向带。
“没事的玲子，”我被她这阵仗弄得有点哭笑不得，任由她扶着，慢慢往回走，“就是还有点虚，烧已经退了。”
回到房间，在她的“监督”下重新躺回被窝，我才感觉刚才那几步路确实耗尽了力气。
藤原把带来的纸袋小心地放在书桌旁，里面似乎是水果和点心。
她搬过书桌前的椅子，坐在床边，关切地看着我。
“真的退烧了吗？学长脸色还是不太好。堇酱帮你昨天求签还抽到了大凶……”藤原突然捂住了嘴，“啊，这个是不是不能说的？”
我安慰藤原：“没事，堇昨天回来告诉我了，求签就是图个吉利。抽到好的就相信是真的，抽到不好的，那就是封建迷信嘛。”
藤原眉头微蹙，眼神里是毫不掩饰的心疼：“可是如果抽到吉签就好了，可以让神明大人保佑学长的病快好些……”
“没关系的，我已经好多了，估计再躺一两天就彻底没事了。”我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精神些，不想让她太担心。
“倒是你，之前不是已经来看过了吗？怎么今天又跑来了？”
藤原的脸颊微微泛红，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头，手指无意识地卷起围巾的流苏：“因为听说学长一直没好利索，我很担心。所以就想着再过来看看，带点水果什么的给你补充一下维生素。”
她的声音越说越小，但那份纯粹的关切却像暖流一样涌进我心里。
看着她低垂的睫毛和眼中那份毫不作伪的心疼，我心里涌上一股难以言喻的滋味。
藤原的心意，一直都那么直白而纯粹。而我该用什么样的姿态去面对呢？
我轻声说：“谢谢你，玲子。”
藤原抬起头，脸上红晕更深了些。她似乎想确认我是否真的退烧了，犹豫了一下，伸出手，用手背轻轻贴了贴我的额头。她的手指带着室外的微凉，触感细腻。
她不太确定地小声嘀咕，眉头依然微蹙：“好像……是没那么烫了？”
大概是觉得手背感觉不够准确，藤原做了一个让我完全意想不到的动作——她微微倾身向前，然后非常自然地将她的额头，轻轻抵在了我的额头上。
距离太近了！
近到我能清晰地数清她细密如蝶翼的睫毛，近到能闻到她发丝间淡淡的洗发水清香，近到能感受到她温热的呼吸轻轻拂过我的鼻尖。
我的大脑瞬间一片空白，血液刷地一下全涌上了头顶，脸颊烫得像是要烧起来。这突如其来的亲密接触，完全超出了我的预料。
与此同时，我的脑海里不受控制地闪过另一个画面：圣诞夜冰冷刺骨的悬崖峭壁上，我和椎名同样近在咫尺的呼吸交织。
“嗯，确实没那么烫了……”
藤原似乎终于确认了体温，她抬起头，坐直身体，脸上带着如释重负的轻松微笑。
然而，当她看到我涨得通红的脸和呆滞的眼神时，她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
藤原慢半拍地意识到自己刚才不妥的行为，后知后觉的羞赧和慌乱如同潮水般席卷了她白皙的脸庞。
“啊！对不起！”
藤原猛地从椅子上弹起来，手足无措地后退了一步，双手胡乱地摆动着，语无伦次地解释：“我我我……我只是想量一下体温！没有别的意思！我太冒失了！”
她的脸红得像个熟透的番茄，眼神躲闪着不敢看我。房间里的空气瞬间变得粘稠而尴尬。
我脸上的热度还未褪去，看着她慌乱的样子，也只能强作镇定地清了清嗓子：“咳，没关系。我知道的。”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尴尬几乎要凝固成实质时……
叮咚！叮咚！
楼下玄关的门铃，再次响了起来，如同救命稻草。
“啊！一定是堇酱和伯父伯母回来了！我去开门！”
藤原如蒙大赦，几乎是逃也似的丢下这句话，转身就冲出了房间，脚步声在楼梯上咚咚作响，迅速远去。
房间里重新恢复了安静，只剩下我一个人。我长长吁了一口气，试图平复混乱的心绪。藤原的体温似乎还残留在额头上，带着少女特有的馨香。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楼下传来了开门的声音，似乎还有模糊的说话声？但奇怪的是，并没有预想中堇那咋咋呼呼的“我回来了”或者父母温和的询问。
我在房间里等了好一会儿，既没听到有人上楼的脚步声，也没听到楼下再有大的动静。藤原下去开门需要这么久吗？难道是堇她们买的东西太多，藤原在帮忙搬？
正当我忍不住想撑起身子，想要下去一探究竟时，我房间的门，被轻轻推开了。
藤原低着头走了进来，脸上还带着未褪尽的红晕，但表情却变得有些复杂，她默默地走到一旁，让开了门口的位置。
然后，一个身影出现在了门口。
椎名静静地站在那里，身上穿着一件深色大衣，她的手里同样拎着一个素雅的袋子。椎名的目光平静地扫过房间，最后落在了躺在床上的我脸上。
房间里的空气，仿佛在瞬间被抽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