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房里,午后的阳光斜斜地照进来,在布满灰尘的书架上切割出明暗交错的光影。
米修拉随手从书架上取下一本皮质封面的旧书,指尖触到烫金的纹路时,忽然想起这已经是第三次翻开这本书了。
“真是讽刺。“米修拉在心里苦笑,“明明已经读过两遍,却还是要装作第一次见到的样子。“
她的目光不由自主地飘向书桌一角,那本褐色封皮的笔记静静躺在那里,像一扇紧闭的秘密之门。
每次看到它,心跳都会不由自主地加快几分。
米修拉翻开笔记,看到那些残缺的单词像被虫蛀过的叶子般散布在纸页上时,一个念头突然清晰地浮现出来:
“那封求救信……会不会是我写的?“
这个想法让她感到一阵眩晕。
如果真是这样,那所谓的“凶手“不过是个被时间戏弄的可怜人罢了。
她靠在椅背上,任由这个可怕的猜想在脑海中盘旋。
“也许时光倒流已经发生了很多次……“她喃喃自语,“就像姐姐小说里写的'命运回环'。“
这个认知让她感到一阵窒息。
如果真是这样,那她可能已经在这个循环里挣扎了无数次,却每次都被抹去记忆,重新开始。
就像一只被困在琥珀里的飞虫,永远重复着相同的挣扎。
窗外的天色渐渐暗了下来。
她站起身,决定去老酒馆碰碰运气。
那位神秘的女士,是她现在唯一的希望。
暮色中的科尔杜村显得格外宁静,但这种宁静之下,似乎隐藏着某种说不清道不明的不安。
老酒馆的灯光在渐浓的夜色中显得格外温暖。
推开门,她一眼就看见了坐在角落里的那个身影。
她今天穿着一袭深灰色的长裙,裙摆像流淌的葡萄酒般在灯光下泛着微光。
一顶带着薄纱的淑女帽随意地放在手边。
“您来了。“米修拉在她对面坐下。
女士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若有似无的笑意。“你终于来了。“
她面前摊着些古旧的纸牌,牌角已经磨损,却更添几分神秘。
米修拉注意到她的手指在牌面上轻轻划过,像是在抚摸着什么看不见的纹路。
“我需要您的指引。“米修拉深吸一口气,“我和这个村子,是不是被困在时间里了?“
女士没有立即回答。
她将纸牌缓缓收起,动作优雅得像是正在进行某个古老的仪式。
“你们都是'环中客'。“她终于开口,声音轻得像是一片羽毛落下。
“环中客?“米修拉重复着这个陌生的词。
“有两种人会被这样称呼。“女士的目光似乎穿透了她,看向某个遥远的地方,“一种是向隐秘存在祈求,获得了非凡力量的人;另一种……“
她停顿了一下,指尖轻轻点着桌面:
“就是你们现在这样,被困在时间的循环里。“
米修拉感到一阵寒意从脊背升起。“那么,我们该怎么打破这个循环?“
女士的唇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个难以捉摸的微笑。
“每一次循环都是一次机会,米修拉。重要的是,你能记住多少。“
窗外,夜色已经完全降临。
酒馆里的灯光在玻璃上反射出模糊的倒影,像是另一个世界的景象。
米修拉看着那些晃动的光影,突然明白了一件事:
她必须找到那个让笔记保持残缺的方法,那是打破这个循环的关键。
“谢谢您。“她站起身,内心已经做出了决定。
女士微微颔首,目光重新落回桌上的纸牌。“记住,时间的轨迹从来都不是直线。“
走出酒馆,夜风拂面,带着初夏特有的湿润气息。
米修拉抬头望向星空,那些闪烁的光点仿佛在无声诉说着某个秘密。
她知道,这一次,她必须做得更好。
至少,她不再是独自一人面对这个谜团了。
这个认知,让她的脚步变得轻快了几分。
…………
回应声震耳欲聋,却掩不住路边难民空洞的眼神。
一个瘦骨嶙峋的老妇人蜷缩在墙角,喃喃自语:“吃的……给点吃的……”
楚天秋别过脸去。
这些热血沸腾的青年可曾知道,他们视若珍宝的信念,在饥饿面前如此不堪一击?
西区防线设在距离江岸三里外的一片开阔地。
据说再往前,江水会突然变得湍急,曾经有一个连的士兵在那里神秘失踪,连尸骨都找不到。
当他们抵达时,晨钟刚刚敲响。
若不是为游行队伍让路,本可以更早到达。
空地上,灵能者与正规军泾渭分明。
一边是三五成群、姿态各异的异能者,一边是军容整肃、纹丝不动的士兵方阵。
楚天秋选了个僻静处的石阶坐下,闭目养神。
昨夜研读竹简几乎未眠,此刻倦意如潮水般涌来。
他很快沉入半睡半醒的状态,耳边隐约传来长官训话的声音,却如同隔着一层水幕,模糊不清。
几个宪兵想要上前提醒,曹辟横跨一步,腰间钢刃铿然半出鞘。
那凛冽的杀气让宪兵们知难而退。
待楚天秋完全清醒,集会已经结束。
任初露站在高处,正宣布灵能者独立团的编制安排。
“副团长由曹辟担任。”她的目光扫过楚天秋,带着些许歉意。
楚天秋微微摇头示意无妨。这个位置由谁坐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必须是自己人。
就在这时,一个三十出头的白面书生走上前来,理得极短的头发像钢针般竖立。
他是第三军派来的政委,脸上挂着职业性的微笑。
“诸位同志……”他刚开口,就被一个粗犷的声音打断。
“少来这套文绉绉的!”一个满脸横肉的灵能者嗤笑道,“老子不吃这一套!”
场中顿时响起一片哄笑。政委的脸色由白转红,握着笔记本的手指微微发抖。
楚天冷眼旁观这场闹剧,心中了然。这些习惯了自由的灵能者,怎么可能轻易接受军规约束?深水政府想用独立团的形式缓和矛盾,不过是权宜之计。
任初露试图控制场面,宣布战队统领的选拔方式,但质疑声此起彼伏。
“凭什么听你的?”
“就凭你是柳师长的姘头?”
曹辟勃然大怒,周身气势暴涨。那几个出言不逊的灵能者也不甘示弱,异能的光芒在掌间流转。
场中气氛瞬间剑拔弩张。
楚天秋缓缓起身,目光如冰冷的刀锋扫过全场。
“既然不服,”他的声音不大,却让所有人都安静下来,“那就按灵能者的规矩来。”
他解下腰间的长剑,轻轻放在地上。
“谁能接我三招,统领之位,任他挑选。”
死一般的寂静中,只有江风呼啸而过,卷起满地尘埃。
暮色四合,演武场四周的火把次第亮起,跳动的火光在众人脸上投下明明灭灭的影子。
关于战队统领人选的争执持续了整整一个时辰,最终还是绕回了最原始的道理——在这末世,拳头才是硬道理。
“既然谁都不服谁,那就手底下见真章。”一个满脸风霜的老兵啐了一口,“能站到最后的,自然有资格带队。”
楚天秋冷眼扫过场中,3级以下的灵能者早已默默退到一旁,他们很清楚这场较量与自己无关。
“高命,你去试试?”楚天秋侧头问道。
高命连连摆手,脸上写满抗拒:“楚哥,您就别为难我了。
打架我在行,当官?那不是要我的命吗!”
墙角阴影里,周宇抱剑而立,连眼皮都懒得抬一下。
楚天秋心中暗叹,看来这一战是避不开了。
数名3级灵能者陆续入场,如同蓄势待发的狼。
楚天秋不动声色地将衣领往上拉了拉,遮住那枚灵武资格评定发放的吊坠。
“楚统领不必参与比试。”任初露清越的声音划破夜空,“您直接占一个统领席位便是。”
“凭什么?”一个虬髯大汉猛地踏前一步,声如闷雷,“说好的公平比试,任团长这是要公然徇私?”
任初露眸光骤冷:“方飞渡,注意你的身份。”
楚天秋抬手制止:“既然要立威,自然要让人心服口服。”
他目光扫过方飞渡,心中冷笑:正好借这个机会,让某些人认清现实。
任初露轻咬下唇,低声道:“那您……下手轻些,这些都是军中的精锐,打伤了谁都是一种损失。”
方飞渡气得须发皆张:“任初露!你他妈的未免太看不起人!”
“再闹就取消资格。”任初露语气森冷,“第三军不缺莽夫。”
方飞渡强压下怒火,死死盯住楚天秋,眼中燃着灼人的战意。
抽签时,方飞渡举起竹签,得意洋洋:“任团长,看来这是天意!”
任初露唇角微勾:“记得多备些伤药。”
围观人群顿时窃窃私语。
接连两次这样的暗示,让所有人都对这场比试充满了好奇。
前两组的比试结果出人意料。
一个3级B等的雷系灵能者轻松胜出,而另一个3级C等的冰系女子竟以柔克刚,击败了火系对手。
当第三组开始叫名时,演武场上突然安静下来。
与楚天秋对阵的是个扛着九环刀的矮壮汉子。
出乎所有人意料,他竟直接抱拳行礼:
“这一场,我认输。”
场中一片哗然。这不战而降的举动,比任初露的警告更让人震惊。
楚天秋认得此人。三个月前长江防线失守时,他们曾并肩死战。
那时这个汉子浑身浴血,却依然死守着最后一道防线。
此刻对方眼中闪过的,是心照不宣的敬畏。
残阳彻底沉入远山,暮色如墨般浸染天际。
方飞渡已经迫不及待地跃上比武台,九环刀在火光中泛着冷冽的寒光。
“请。”
楚天秋缓缓抬手,衣袖在夜风中轻扬。
他能感觉到体内灵力开始沸腾,如同蛰伏的凶兽终于要露出獠牙。
方飞渡暴喝一声,九环刀携着破空之声当头劈下。
刀锋未至,凌厉的刀气已经割得人面颊生疼。
楚天秋侧身避开,衣袂翻飞间,一道无形的灵力屏障在身前凝聚。刀锋撞上屏障,发出刺耳的嗡鸣。
“躲什么!”方飞渡怒吼,刀势一变,化作漫天刀影,“让老子看看你怎么让我用绷带!”
楚天秋眼中寒光一闪,终于出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