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血食

作者:黑酒雪糕 更新时间:2025/7/1 23:46:53 字数:3049

安南州地界,灵气稀薄得如同掺了九成水的劣酒,养出的活物也多是些歪瓜裂枣,平石村,便是这贫瘠泥潭里最不起眼的一粒沙。村子依着光秃秃的石山而建,土坯房歪斜如醉汉,风里卷着牲口粪便的酸腐和石粉干燥的呛人气息。

村子最深处,一间屋顶漏风的破败柴房,此刻却成了全村目光聚焦的圣地。柴草朽烂的味道混杂着鸡粪的余韵,浓得化不开。昏暗的光线从墙缝和破窗棂里挤进来,勉强照亮空气中飞舞的尘埃。

柴房中央,站着两个人,一个是平石村的村长,姓赵,背脊佝偻得几乎对折,枯树皮般的老脸上沟壑纵横,每一道皱纹里都填满了对生活的卑微与恐惧。他穿着打满补丁的粗布短褂,袖口磨损得开了线,此刻正用那双关节粗大、沾满泥垢的手,死死攥着一根粗糙的麻绳。

麻绳的另一端,捆着一个少年,少年身形单薄,被捆得结结实实,像个待宰的牲口,蜷缩在冰冷的泥地上,身上只有一件看不出原色的破旧单衣,赤着脚,脚踝处被麻绳勒出深紫色的淤痕。头发枯黄杂乱,遮住了大半张脸,只能看到一截苍白得不见血色的下巴。

赵村长对面,立着一个干瘦的身影,与其说是人,不如说更像一具披着褪色黑布、勉强撑起来的骨架——平石村神婆。

一身浆洗得发硬的黑布袍子松松垮垮地挂着,袖口露出的一截手腕细得惊人,皮肤是毫无生气的青灰色,紧紧包裹着骨头,仿佛稍一用力就能折断。

脸上沟壑更深,好似是皱纹上长了一张人脸,一双浑浊的眼珠深陷在眼窝里,转动时带着一种令人头皮发麻的迟滞感。

她腰间系着一根包浆了的红绳,绳上挂着几片边缘磨得发亮的龟甲和几枚刻着扭曲符文的骨片,随着她细微的动作发出轻微的“喀啦”声,最显眼的是她腰间悬挂的一块巴掌大小、色泽沉暗的木牌,上面用某种暗红的颜料歪歪扭扭刻着一个阴森小字——“祀”。

一股若有若无的、令人作呕的腥甜气息,混杂着某种陈年草药腐败的味道,从神婆身上散发出来,顽强地盖过了柴房的鸡屎味。这气味如同冰冷的蛇,悄然钻进赵村长的鼻腔,让他本就佝偻的腰弯得更低了,攥着绳子的手心里全是滑腻的冷汗。

“祭…祭祀大人,”赵村长喉咙里像是堵了一把沙砾,声音干涩发颤,每一个字都带着小心翼翼的谄媚和深入骨髓的恐惧。

他用力拽了拽手里的麻绳,将那蜷缩的少年往前拖了拖,少年的身体在粗糙的泥地上摩擦,发出令人牙酸的声响。

“这是…这是村里今年好不容易寻摸到的祭品,您…您过过目?上仙大人那边…还望你替我们美言几句…”

神婆那浑浊的眼珠缓缓转动,视线如同冰冷的钉锥,落在少年身上。

她没有立刻回应村长,只是沉默着,那股压抑的死寂让柴房里的空气都凝固了,赵村长额头上的冷汗汇成细流,沿着深刻的皱纹滑落,砸在脚下的泥地上,洇开一小片深色的湿痕。

半晌,神婆才极其缓慢地向前挪了一步,她那枯瘦如柴、青灰色的手抬了起来,五指如鸟爪,指甲又长又尖,泛着一种不祥的乌色。这爪子带着一股阴风,精准地探向地上少年的脖颈。

触感冰凉而僵硬,好似一具尸体。

神婆的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浑浊的眼珠深处,掠过一丝极其细微的惊疑。她指尖凝聚起一丝微弱得几乎无法察觉的阴冷气息,试图顺着少年的皮肤探入他的经脉气血——这是她每年验收祭品时的例行检查,看看这“血食”的根骨如何,气血是否旺盛,能否让上仙满意。

然而,这一次,这具血食却出乎了她的意料。

那丝阴冷气息甫一接触少年的皮肤,竟像是撞上了一片虚无的深渊,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别说探查气血根骨,连一丝一毫的生命气息都反馈不回来!这具身体,冰冷、沉寂,像一尊失去了所有灵性的石雕。

这…不对劲!神婆枯槁的心猛地一跳。她活了大几十年,经手过无数祭品,活蹦乱跳的、奄奄一息的、吓傻的、哭嚎的…什么样的没见过?可从未遇到过这种情况!这具身体,空得可怕!空得…让她心底莫名地升起一股寒意。

她不死心,枯爪又用力在少年脖颈的皮肉上按了按,指甲几乎要嵌进去。依旧是那令人心悸的空无。没有脉搏的跳动,没有气血的流淌,只有一片死寂的虚无。

柴房里只剩下赵村长粗重紧张的喘息声。神婆的沉默如同无形的巨石,压得他几乎喘不过气,腿肚子开始不受控制地打颤。

终于,神婆缓缓收回了手。浑浊的眼珠转动着,再次扫过地上那具“空壳”,似乎在权衡着什么。片刻后,她那如同砂纸摩擦树皮的沙哑嗓音才慢悠悠地响起,打破了死寂:

“嗯……”

赵村长猛地一激灵,接下来的话在他耳边如同天籁之音。

“……不错。”

这两个字如同赦令,赵村长紧绷到极限的神经瞬间松弛,一口浊气长长地吁了出来,后背的冷汗浸透了单薄的衣衫。他抬起脏污的袖子,胡乱地在额头上抹了一把,将那混合着灰尘的汗水擦去,脸上瞬间堆砌起最谄媚、最卑微的笑容,褶子挤在一起,如同风干的菊花。他腰弯得几乎要贴到地面,语气是见了亲爹祖宗的恭敬与急切:

“祭祀大人英明!祭祀大人慈悲!那…那我们村今年…今年的‘血税’是不是就…就……”他搓着手,浑浊的老眼里充满了希冀的光芒,像即将溺毙的人抓住了最后一根稻草。

神婆枯槁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是极其缓慢地、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漠然,撇了他一眼。那眼神冰冷,如同在看一只聒噪的蝼蚁。她干瘪的嘴唇微微动了一下,鼻腔里发出一声几不可闻的轻哼,带着毫不掩饰的鄙夷。

“回去我自然会禀报给上仙大人,”她的声音依旧沙哑,却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冰冷,“你急什么?”

赵村长脸上的谄媚笑容瞬间僵住,如同被冻住的面具。他张了张嘴,还想再说什么,却被神婆那毫无生气的眼神钉在原地,一个字也吐不出来,只剩下满心的惶恐和更加卑微的点头哈腰。

神婆不再看他,目光重新落回地上那具“空壳”祭品身上。浑浊的眼底深处,那丝惊疑并未散去,反而沉淀下来,化作一丝不易察觉的凝重。

这具血食应该是那些魔修的脏活,魂魄应该是被他们拿去了,才会是这幅失了魂的样子,倒是可惜了,没有魂魄的血食功效可是折损了三成。

不过——神婆那双浑浊的眸子扫了扫一旁恭恭敬敬一脸赔笑的赵村长,心底暗自嘀咕:

“后面在拷打拷打他们,问出是在哪里找来的,这样的血食应该不止一具才对。”

就在这时——

就在这时——

地上的“祭品”,那一直如同死物般毫无动静的少年,眼皮猛地掀开了!

没有迷茫,没有初醒的混沌。那骤然睁开的双眼中,有的只有无尽的混沌与压抑,强烈的窒息感瞬间席卷整个柴房,神婆的脸色霎时变得铁青,一边的赵村长脸更是憋成了猪肝色快要活活憋死。

“嘛情况?!”

一声沙哑但年轻的声音在柴房想起!声音里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愕

伴随着声音的响起,原本压抑的气息瞬间消散,找村长这才得以喘口气,没有被活活憋死,等他喘过气来时,就见原本那个被捆绑着的血食此时居然战力起来,那双空洞的眼神也多了几分神采,正一脸懵的看着他。

“鬼啊!”赵村长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得魂飞魄散,“哎哟”一声,腿一软,直接瘫坐在地,手脚并用地往后爬,惊恐地看着那突然“活”过来的祭品,如同白日见鬼。

神婆枯槁的身体也是猛地一震,浑浊的眼珠瞬间收缩!她腰间的龟甲和骨片发出一阵急促而混乱的碰撞声!

少年——或者说,此刻占据了这具躯壳的存在——猛地扭动被捆缚的身体,试图挣扎坐起,动作间带着一种与这瘦弱身躯极不相符的凶悍蛮力。

麻绳深深勒进皮肉,渗出了殷红的血液,强烈的刺痛感传遍传身,使得少年停止了动作。

“嘛回事?这绳子也不是什么法器啊?为什么会伤到我?不对!应该是我为什么会疼!我不记得我准备的备份里有保留痛觉啊。”

这种变化使得少年眉头一皱,连忙仔细感受了番现在的身体。

好家伙,仔细感受了一番身体,直接给少年气笑了。

原本按他的估计元神凭依过来的身体最低也得是七重左右,可现在呢?这具身体连同年龄的病弱儿都不如,已经一只脚踩在鬼门关门口了,随时都有嗝屁的风险。

让少年直接骂娘,哪还不知道自己被人偷家了。

“天杀的孙贼,你给劳资等着,要是被劳资给找到,劳资要拿你炼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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