迁徙的蚁群已然失却,那庞大的钢铁军势仿佛从未出现在此地一般,消失的无影无踪。
得益于此,维才能尽全力朝着来时的道路奔去,虽然已然摸不清方向,但只要朝南方走就能找到城市的废墟。
据黎星解释,由于蚂蚁们所需的魔力量极为庞大,因此它们会在啃噬完一边的魔力后进行种群迁徙。
先前维所遇见的便是它们从下半环转移至上方的场景,可谓倒霉至极。
虽然黎星还说这些蚂蚁会在吃完魔力后因饥饿啃噬同类来保持数量......不过那时听完了那两件事的维已经没有心思去回忆了。
「......弗雷!」
在那片花圃之上,维从黎星口中得知了两件事。
首先是——人形死亡后的模样。
跟着黎星来到神木的背面,在那个巨大的树洞下,隐藏着的是数具介于某种生与死之间的残骸。
仿佛断了线的木偶一般,数具残骸诡异地耷拉着脑袋,身体的某处开了一个大洞,血液早已流干,仅剩下某种银白的物质残留在那。
『这就是失去了核心的人形......的丑态,虽说人形只要核心存在就会永生不死,但失去了核心的我们也只不过是具傀儡而已。』
『傀儡!?』
『啊啊,不是指那种怪物,而是单纯的字面意思。用“木偶”来指代或许会更好吧,不过那个词也,嗯。』
断了线的木偶,肉体虽然不会因为衰老等原因腐坏,但却再也无法恢复活力,如同尸体一般。
然而,这却并非是此时的维所在意之事。
死后之事固然可怕,但只要依旧将核心维系在体内便无需考虑。
只是还有一件事,借黎星之口说出的,那个『可能性』。
『回魂现象?』
『像那种鬼故事中很常见的吧,某种灵魂寄附在了东西上,从而得到了肉体的恶灵开始作怪等等。』
『虽然你举的例子有些微妙......你是想说,有什么灵魂寄附在了这些......这些尸体上?』
『而且还不止如此,寄附在其中一具尸体上的——就是那个队长小姐的魂魄。』
身影掠过细密的枝叶,清脆的沙沙声在耳边回响。速度过快,时不时又有无法处理的纤细枝条抽打在脸上。
女孩奔跑着,仿佛是被无力可使的郁闷所缠绕,又像是被现在的迷惑所侵扰。
她那夹杂着宣泄意味的呐喊声与茂密的古代森林内悠悠回荡:
「究竟是——怎 么 一 回 事 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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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与白的边际,一位少女正靠在树旁俯耳倾听。
那个女孩的呼喊,即便相距如此之远,黎星却仿佛依旧能听闻一般津津地点着头。
「听到了吗?明明跟她说了那么多,但果然还是无法理解呢~」
「......」
黎星顾自地说着话,而她的身后则是站着一位白衣男子。
愚者闻言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但还未来得及说话,黎星便再度说了下去。
「嘛,这是当然的了。如果有谁一开始就跟你讲灵魂什么的,我肯定也会觉得那个家伙是个白痴。真亏她听我说了这么久~」
「肉体、精神与灵魂,构筑生体的三大要素......我也是最近几天才反应过来,原来你这个家伙——居然在做着这种事吗?」
「......」
「倒是说几句话呗,毕竟眼下的局面,不正是因为你的失误才造成的吗?灵魂的未完全剥离,说实话我真讨厌这种能力。」
逐渐地,黎星的话语之中没了笑意。嘴角微微勾起,然而银白色的瞳孔中却尽是冰冷之色。
而被投以这般冷漠的视线,愚者的面色依旧如同以往。只是将视线投向了远方,不知在思索些什么。
「不会再使用了。」
「......制作生命,不想要『神』的名分了?」
「或许在几日之前尚且如此,但如今......」
愚者那无视一切的空洞神色在此刻多了一丝怀念,他静静地转过头,望向了远方的神木。
在那边是陷入沉睡的人偶少女,浅绿地长发如倾泻一般洒在花圃之上,远望之下宛若极美的静止画。
「如今,我只想将她......将唯一的那个人的后代抚养长大罢了。」
「喔哦?这就是同族意识吗?」
「......是这样吗?我只是在做,让我不会后悔的决定罢了。」
「......」
黎星闻言沉默下来。那银眸中的冷漠消去,但依旧直直地盯着愚者的眼睛,似乎想要从中找出些什么。
「真是,一个个的都给我这个样子......」
终于,她放弃似的叹了口气,将隐约的敌意完全收敛起来。
从那双清澈的眼睛中想必也无法找寻到答案,黎星摊了摊手,随即朝着神木那头走去。
「我欠你们一声道歉。」
「事到如今在说些什么啊?」
「灵魂的剥离,由于我的不成熟,才导致那位少女的失常。四分之一的人格流离在外,因而我将其装入了废弃的人形之中。」
「别把这种东西说得跟拼娃娃一样啊喂。」
黎星翻了翻白眼,但是又回忆起了什么而叹息道。
「这种事情除非你情我愿,想必当时的她也是一心求死吧?那个孩子总是很让人担心呢,一直以来都太强迫自己了。」
并非所有人都是羡慕永生的,对于人形也是同理。拥有着超凡的力量,但却总会在最后亲手熄灭自己的火星。
身体永驻于那刻,但灵魂与精神却在长期的旅途中变得破烂不堪。
当时的她或许也是如此,即便男人不出手,她或许也会寻求他法解决余生吧。
「不过正是这种偶然才创造了另一个她......忘记了身位人形的自己,拥有着残缺的人形身体与人类灵魂的合成物。」
「从这个角度上,我倒是要感谢你呢。感谢你给西亚......不,现在该说弗雷了吧,赐予她新生。」
说着说着,黎星突然想起什么,咯咯地笑了。
「不过传闻这种东西还真的不可信呢,什么布帝贝忒的秘宝,还有失却故乡的女孩......」
「先不提连我都被骗到的你,后者的话,估计是记忆出现误差了吧......因为从一开始,她就已经是那副模样了啊。」
拥有人形之躯的弗雷是不会因时间而衰老的,因此她从一开始就是这幅姿态。
至于所谓的传言与错觉,想必是由于上方的刻意隐瞒才造成的......
「那个所谓的城主看来也是见多识广,想要收养她为养女替自己效力么......可惜算漏了一点,那家伙从小就不让人省心。嘛,从某种方面来说,我其实也差不多啦~」
「......不去找她么,即便有那个女孩,但另一人也是你的亲人。」
「不用~事到如今,她还是作为人类活下去比较好。」
「至于安全问题。有维在,她估计也会想方设法做点什么吧?从那个怨魂手里呢。」
随口应付着愚者的疑问,黎星悠哉悠哉地竖起一根手指。
「比起那个,我更对你收集的那堆破烂更在意呢~『另一边』的神木果然是名不虚传,估计求死的家伙全部凑过来了吧?」
「里面居然还能找到跟那家伙如此相似的躯体......就连核心的位置也是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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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籁俱寂,躺在病床上的弗雷却不知为何没了睡意。
这或许是当然的,女孩打算自己闯进森林,而自己却负伤在床无法动弹。
明明向那个少女承诺过要照顾好她,但算下来,反而每每是自己带她进入险境。
解决怪鸟问题那时也是如此,若非借助了维的力量,那个漏洞百出的计划根本没有实现的可能。
「......?」
然而这份愧疚却并非是弗雷毫无睡意的理由。而是某种更为奇异的,由内而生的感觉。
越是思考,思维便越是灵敏。虽说被莉可劝说了要静养,但弗雷还是按捺不住这份冲动。
她勉强地从床上支起身子,展开放置在身旁的衣物给自己披上。
取过架在床畔的长刀,支持着身躯站起身来。
「这种感觉,究竟是——」
远方的什么在呼唤着自己。前行或许会有危险,但若不前进,自己或许就会失去什么。
如同身体中的一部分整个缺少了一般,这种不协调让弗雷无法不去重视此事。
推开房门,走出莉可特意为自己安排的小屋。
眼前是静籁的宽敞基地,由于遭受了牛群冲击而变得破烂不堪,但只过了半天就已略有起色。
一切都在好转,怪鸟遭受处置,而从回归的雷恩那边也得到了通讯问题得到解决的消息。
据说是森林内有着某种散发奇异磁场的植株,只要将其处置,按理而言便能将地底的信号向上传播。
「只要将信号发出,依照他们的行动力,在不久之后就能派出援军。」
「......义父他也会加大对那个秘宝的追求吧?只是这座森林......不能再让那么多人涉险了。」
森林中存在着怪物,不仅仅是这几天所遇见的零星些许,而是人类无法抗衡的真正的怪物。
在此处生存就已经十分艰难,更何况去做其他事了。
只是这些都等等到自己回到雷迪奥斯......届时,或许会——
『明明知道我在这里,才过来。结果你居然在想着,其他事。是在,小看我吗?』
出乎意料的,弗雷所来到的并非是据点之外,而是营地内的一处偏僻角落。
这里本是安置尸体的地方,平时没有人来,对于在此的另一人而言或许是最好的地点了。
「是谁?」
『这个不重要吧?等到你死的时候,我会慢慢,告诉你的。对于夺走了我的一切,的你啊!』
那沙哑的嗓音倏地抬高,接着有一人出现在了阴影之中,巨型的重剑拄在石地,意图不言而喻。
弗雷自然也没有跟她对话的打算,手中的机械长刀传出了细微的齿轮战斗之声。
『这样才对,我们之间,本就是该这样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