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月仙城的雨,下得毫无章法。灰蒙蒙的牛毛细针眨眼成了天河倒倾,沉重的雨幕吞噬天光,将白日繁华捶打成洇透的水墨。青石长街化作浑浊溪流,裹挟落叶、垃圾,还有一丝被雨水冲淡的血腥气,呜咽奔淌。檐角灯笼在狂风中疯摇,光晕被压缩到极致,像溺毙前的挣扎,勉强映亮方寸,更衬得周遭漆黑如墨,雨声如鬼哭。
回春医馆厚重的原木门扉紧闭,将狂暴冰冷挡在外面。门缝里透出的暖黄光线,是这冰冷雨夜唯一的锚点。
门无声向内滑开一道缝。
暖光急切淌出,在湿漉漉石阶上泼洒出一小片温暖干燥的扇形。一个身影立在光暗交界处。
男子,二十许模样,身姿挺拔。素净白袍,料子似云似雾。他撑着一把伞,伞面是极浓烈的樱红,像凝固的晚霞。
伞沿微抬,露出一张脸。
街角阴影里几个蜷缩避雨、冻得发抖的练气小修士,无意间瞥见,呼吸齐齐一窒,连骨髓里的寒意都忘了。
那非笔墨可绘的俊美。肌肤莹润胜羊脂白玉,透出一种近乎非人的温润光泽。五官精雕细琢,糅合了高山积雪的清冽与江南烟雨的温润。尤其那双眼睛,墨色瞳仁如蕴亘古星河,此刻映着门内暖光,漾起一点极浅淡的涟漪,平和,深不见底。雌雄界限在他身上模糊,只余一种直抵造物核心的惊心动魄。
他便是“回春医馆”主人,纯梦月华。倾月仙城寻常修士眼中,是位性情温和、医术精湛的金丹高人。
月华目光掠过狼狈的小修士,投向医馆斜对面——一个被巨大滴水檐柱阴影彻底吞没的角落。那里堆放着散发霉味的废弃竹筐。
浓得化不开的黑暗污浊里,蜷缩着一小团模糊影子。
月华撑伞,迈入雨中。狂暴雨水砸落,在距他身体寸许之地诡异地滑开消弭。白袍角、嫩绿竹叶袖口,狂澜中未沾湿分毫。脚步踏过浑浊积水,水面不起一丝涟漪。
他走向那腐朽的竹筐角落。
近了,影子显出轮廓。一个孩子。身体近乎折断般蜷缩,深埋着头。破衣褴褛,被冰雨浸透,紧贴在瘦骨嶙峋的身上,肋骨痕迹清晰得刺目。污泥和暗褐色污渍糊满裸露的皮肤头发。她在无法控制地剧烈颤抖,牙齿磕碰的“咯咯”声在震耳雨声中微弱,透着生命即将被寒冷碾碎的绝望。
月华停在她身前。
樱红伞面倾斜,将黑暗、冷雨、世界绝望的喧嚣隔绝。伞下,是一个突然降临的干燥温暖庇护所。
一只修长如玉的手从宽大白袖中探出。指尖圆润,透着健康的淡粉,与眼前污秽濒死形成云泥之别。这只手带着不容置疑的温和力量,轻轻、稳稳地落在孩子冰冷潮湿、沾满污泥的肩膀上。
蜷缩的小身体猛地一颤,像被烙铁烫到。沾满泥泞乱发的头颅倏然抬起,极度惊恐戒备!
一张小脸撞入月华眼底。
惨白无血色,嘴唇乌紫裂口,脸颊污泥擦伤。唯独那双眼睛,亮得惊人。不是孩童的天真,是被逼绝境后的警惕、骨髓恐惧,以及一丝不肯熄灭的求生执念。像两簇寒夜狂风中顽强摇曳的微弱火苗,死死地、一眨不眨地盯着月华的脸,瞳孔因紧张恐惧缩成针尖。
月华视线平静迎上这双野性恐惧的眼。墨眸不起波澜,没有怜悯好奇,只有近乎永恒的沉静审视。目光似穿透褴褛衣衫、污浊皮肤,看到更深层——那微弱坚韧的生命之火,以及缠绕她幼小命格上,一丝若有若无、带着不祥晦暗的灰败气息。这气息微弱如风中残烛,却异常顽固。灰败深处,透出一点难以察觉的、纯净如水晶的光泽,顽强抵抗侵蚀。
时间凝固。伞外震耳雨声是唯一背景音。
月华目光在那点纯净光泽上停留一瞬。极其短暂,那双凝固千年时光的眼眸深处,掠过一丝比流星更短、比深潭涟漪更细微的波动。
他缓缓俯身。
动作自然流畅,带着行云流水的韵律。白袍袖垂落,靠近女孩,未沾染丝毫污秽。双臂以稳固不压迫的姿态,穿过她蜷缩的身体下方和后背。
孩子身体瞬间僵硬如铁,喉咙发出短促嘶哑的、受惊般的抽气,眼中火苗疯狂跳动,恐惧几乎溢出。她想挣扎后退逃离,但寒冷虚弱抽干了力气,连抬手指都做不到。
月华手臂稳稳穿过她腋下膝弯。轻柔不容抗拒,如捧起一株被风雨摧折、沾满污泥的脆弱幼苗。
冰凉湿透、沾满泥泞的身体被完全抱离冰冷地面,落入一个干燥温暖如春日阳光的怀抱时,她紧绷到极限的身体猛地一震,随即是更剧烈的、无法控制的颤抖。不是抗拒,是被巨大温差冲击后的本能,是绝望边缘突触暖源的、近乎崩溃的生理宣泄。
月华稳稳抱着她,转身。
樱红油纸伞稳稳遮在两人头顶,隔绝倾泻天河。伞沿雨水连成晶莹珠帘,不断滴落回春医馆门口干燥石阶,溅起细小水花。
他抱着这团冰冷污秽的小小躯体,步履平稳踏过门槛。
“吱呀——”
厚重木门在身后无声合拢。轻微门轴转动声几乎被雨声淹没,却像一道无形闸门落下,将门外寒冷狂暴绝望的雨夜世界隔绝。
门内,是另一个世界。
温暖干燥、带着岁月沉淀感的木质气息扑面,瞬间包裹全身。空气里弥漫复杂馥郁的药香——草木清气、根茎土腥、花果微甜、炮制微焦……无数气味和谐交融,形成奇特、令人心神安宁的氛围。浓郁药香仿佛拥有实质力量,温柔驱散门外带进的最后寒气湿气。
医馆大堂古朴洁净。深色木质柜台药柜光可鉴人。靠墙高大药柜,无数小抽屉整齐排列,贴着泛黄字迹工整的药名标签。墙上挂着水墨丹青,画着清雅药草,笔触疏淡。角落炭火盆烧得正旺,暗红炭块散发持续温和热力。柜台一盏古拙青铜油灯,灯芯跳跃稳定橘黄火焰,晕染得空间宁静祥和。
月华抱着女孩,径直走向大堂侧后方通往内院的月亮门。脚步落光洁木地板,无声无息。
内院更静。短短走廊,两侧关闭房门。廊下悬盏小巧灯笼,散发朦胧光。月华推开尽头一扇门。
小小隔间,紧邻熬药灶房,临时收拾出来。靠墙一张铺干净素色棉布小榻。角落黄铜浴桶盛了大半桶热水,氤氲热气带着淡淡艾草菖蒲混合的清新药味。一个穿朴素灰布衣裙、面容和善的中年妇人正挽袖试水温。她是医馆唯一杂役,柳婶。
“馆主。”柳婶转身,看到月华怀里“泥团”,脸上瞬间掠过惊愕怜悯,“这…造孽哟…”她低呼一声,连忙上前。
月华将怀中依旧瑟瑟发抖的女孩轻轻放小榻上。女孩一触柔软布面,立刻蜷缩,那双恐惧戒备的眼睛紧张地在月华和柳婶间扫视。
“温水擦净,换身干净暖和的旧衣。她冻狠了,动作轻缓些。”月华声音响起,如古琴最低沉舒缓的一弦,温润平和,带着奇异抚平躁动的力量,清晰盖过灶房微弱柴火噼啪。
“是,馆主。”柳婶连忙应下,看着女孩凄惨模样,满眼心疼,声音更柔,“可怜见的小囡囡,莫怕莫怕,到了回春馆就没事了,柳婶给你收拾干净,啊?”
月华目光再次落在女孩身上。她依旧抖如风中秋叶。那双亮得惊人的眼,此刻除了恐惧戒备,似乎多了一丝茫然,对这突如其来的干净与温暖无所适从。
他不再言语,转身离开隔间,带上门。
灶房,红泥小炉煨着陶罐,罐口盖湿布,丝丝白气带着浓郁红枣、姜片、老红糖及温补药材的甜香逸散。
月华走到小炉旁,未揭盖,只伸右手,食指隔寸许虚点陶罐上方。指尖微不可察一动,如拨动无形弦。一道肉眼难辨的淡白气流从他指尖溢出,瞬间钻入陶罐缝隙。
罐内,原本微滚汤汁骤然剧烈无声沸腾!浓郁药力糖分在无形力量下以惊人速度激发融合渗透。几息后,沸腾骤停,只余温热液体散发更醇厚甜香,色泽更深沉透亮。淡白气流悄然收回指尖。
他取干净青瓷碗,勺舀大半碗深琥珀色汤汁。浓稠,热气腾腾,散发温暖生命力甜香。
端碗,月华重推隔间门。
里面景象已变。
小榻上,瘦小女孩裹在一件明显大几号的、洗得发白的干净棉布旧衣里,头发湿漉半干,柔顺贴小小脸颊。脸上污泥血渍擦净,露出苍白近透明底色,几处新鲜擦伤淤青。柳婶正用温热湿布,小心翼翼擦拭女孩露在衣袖外、布满细小伤痕冻疮的手。
洗去污垢,女孩面容清晰。五官小巧稚气,长期营养不良惊恐让她憔悴脆弱,下巴尖得可怜。唯独那双眼睛,洗去泥污后越发黑亮,此刻怯生生望着进来的月华,像受惊小鹿,又带一丝不易察觉探究。
柳婶见月华进来,连忙让开:“馆主,擦好了。身上还有些冻伤擦伤,不深,看着可怜。”
月华点头,手中青瓷碗递到女孩面前。浓郁生命暖意的甜香扑面。
“喝了。”声音平静,带着不容置喙的温和力量。
女孩看着眼前热气腾腾、散发诱人光泽的汤汁,飞快抬眼看看月华平静无波、俊美非真人的脸,再瞄旁边一脸鼓励的柳婶。腹中长久饥饿被香气点燃,发出清晰“咕噜”。强烈渴望短暂压过恐惧。她伸出刚擦净、依旧冰凉布满细小伤口的手,笨拙捧住温热碗壁。真实暖意让她微颤。
她低头,凑近碗边,试探啜饮一小口。
温热液体滑过冰冷干涩喉咙,带着霸道甜意和温煦热流涌向四肢百骸。感觉太过鲜明舒适,让她不由自主发出一声极细微满足叹息。紧接着,再也顾不得许多,贪婪大口吞咽。滚烫汤汁似乎不觉烫,只想尽快填满空虚冰冷身体。
月华静静站一旁看。柳婶安静立着,脸带欣慰。
大半碗汤很快见底。女孩放下碗,碗底残留一点深色糖浆。她下意识舔舔干裂嘴唇。一股暖融融热力从胃里扩散,冰冷僵硬身体复苏,麻木指尖刺痛,紧绷神经松弛一丝。她靠榻上,裹紧宽大旧衣,第一次带着劫后余生的茫然,认真打量这陌生地方。
药香、暖意、干净布衣、腹中温热……像场不真实的梦。
月华目光扫过女孩恢复一点血色的脸颊,落在那双依旧不安、却不再尖锐攻击的黑亮眼睛上。
“可有名字?”他问,声音不高,清晰落入女孩耳中。
女孩愣住,茫然摇头。动作很小,带怯意。像株刚从泥泞拔出的小草,惶惑陌生环境。
月华目光移向窗外。隔间窗棂糊素白棉纸,被廊下灯笼映照,清晰可见密集雨点敲打痕迹。雨势似乎小了些。
“雨打竹篁,空山自响。”他看着窗纸雨痕,声音带悠远意味,像对女孩说,又像自语,“便叫竹音吧。”
“竹…音…”女孩下意识跟着念出两字,声音干涩细微,生疏。这是她在这温暖、充满药香地方拥有的第一个东西——一个名字。一个属于她的锚点。
月华微颔首,算确认。不再多言,转身向外。
“柳婶,照看着。明日再细看。”
“是,馆主。”柳婶连忙应声。
门再次轻轻带上。
隔间里,只剩温暖药气、炭火微响、窗外淅沥雨声,以及一个裹在宽大旧衣里、拥有新名字、身体被温暖饱足包围、精神却依旧在陌生茫然中漂浮的小小身影——竹音。她抱膝蜷缩榻上,听着门外渐渐远去、几乎被雨声淹没的脚步声,黑亮眼睛映着油灯跳动光,第一次没有恐惧,只有一片巨大沉重不知前路的茫然。
……
光阴无声,如倾月仙城外日夜奔流大河。倏忽间,五年岁月被河水卷走。
又是雨日。不再那夜狂暴天河倒倾,而是连绵细密如织春雨,温柔笼罩仙城。雨水浸润青石板,洗去尘埃,空气弥漫湿润泥土草木萌发的新鲜气息。
回春医馆内,药香依旧馥郁,似比五年前更沉淀醇厚。柜台后,一个身影埋首忙碌。
少女,十五六岁模样。身量比五年前高不少,穿洗得发白的浅青棉布衣裙,袖口挽起,露一截纤细透着健康韧劲的手腕。头发用普通紫玉发簪脑后松松挽髻,几缕碎发垂颊边,干净干练。
正是竹音。
五年时光,磨去当年雨夜落魄的凄惶野性。面容长开些,褪去孩童圆润,显少女清秀轮廓。肤色不再是病态惨白,透着健康温润光泽。眉眼稚气未脱,但那双眼睛依旧黑亮如浸光水晶,少了惊恐茫然,多了几分沉静专注。
此刻,她站柜台后,面前摊开大油纸。旁放锃亮黄铜小秤。左手边敞开的药匣,是切成薄片的暗红根茎,散微苦气息。右手边打开的竹匾,堆满晒干、形似小喇叭的紫色花朵,散奇异辛凉香气。
动作娴熟流畅。左手拈几片暗红根茎,右手小铜勺舀一小撮紫花,目光在秤杆星花刻度快速扫过,手腕稳如老参轻抖。分量恰好落油纸上。又拿另一种晒干带锯齿边缘的翠绿叶子,指尖捻一小撮,精准称量加入。动作连贯,带着近乎本能的韵律感。
五年了。她依旧在回春医馆。馆主纯梦月华待她极好,吃饱穿暖,安身之所。柳婶待她如自家孩子。让她成为了医馆不可或缺的一份子。洒扫、整理药材、照看药圃灵草、帮柳婶看火添柴、为月华递笔铺纸收拾脉枕……琐碎活计烂熟于心。
然而,也仅仅是这些。
月华依旧温和、平静、深不可测。每日坐堂,为城中凡人乃至低阶修士诊脉开方。医术在众人眼中精湛,是金丹高人的理所当然。疑难杂症伤痛折磨的病人满怀希望来,带感激去。竹音就在旁看着,递东西,收拾东西,偶尔抓最普通温和的药材——柳婶确认她能抓的。月华从未主动教她辨认药性复杂、蕴含奇异力量的草药,更不曾传授任何关于“道”的知识,哪怕最浅显引气入体。
她像医馆里最顺手安静的器具。有用,可靠。
五年光阴,让茫然被更深沉平静取代。竹音习惯这种生活,习惯馆主那永远温和也永远隔着无形屏障的态度。她学会不多问,不奢望,安静做好分内事。感激馆主给了新生。这份感激沉淀心底,变成日复一日无声勤勉。
柜台外传来脚步声。
竹音立刻停手,油纸包好放旁,双手布裙上轻擦,抬头,脸上露出恰到好处安静恭谨的微笑。
进来两个穿相同深蓝劲装、腰佩长剑的修士。步伐沉稳,气息内敛,眼神锐利,至少筑基后期修为。蓝衫左胸银线绣展翅雄鹰——倾月仙城三家五宗八大势力之一,飞鹰帮标志。两人神色带一丝不易察觉凝重。
“月先生可在?”为首方脸阔口汉子开口,声音洪亮直爽,语气客气,隐一丝敬畏。
“馆主在后院药圃。二位请稍坐,我这就去请。”竹音声音清亮柔和,语速平稳,应对得体。
她转身,步履轻快穿月亮门,走向内院。
后院别有洞天。不大天井,四周回廊。天井中央规整药圃,泥土黝黑湿润。圃中栽种数十种形态各异植物,生机盎然。空气里弥漫比前堂更清新浓郁的草木灵气。
药圃边,月华俯身查看一株叶片边缘泛淡金光泽的兰草。依旧纤尘不染白袍缀嫩绿竹叶。五年岁月未留痕迹,俊美如凝固时光玉雕。细密雨丝自天井飘落,距他身体尺许外悄然滑开消失。
听到脚步声,月华未回头。
“馆主,”竹音几步外停步,微欠身,“飞鹰帮两位修士求见,看神色似有急事。”
“嗯。”月华淡应一声,指尖在那株金边兰草略显萎蔫叶子上轻拂。一道微不可察温润如玉光泽指尖一闪即逝,叶子肉眼可见精神一振,边缘金色似乎明亮一丝。他直身,舒缓。
“让他们到诊室稍候。”
“是。”竹音应道,目光却不由自主被月华动作吸引。她看着月华转身,白袍衣角在湿润空气划流畅弧线,不沾丝毫水汽。廊檐外细密雨丝,靠近他周身时温顺绕开,如朝拜无形法则。
这一幕,五年里见过无数次。每一次,都让目光停留。
她看着月华被柔和光晕笼罩的侧脸轮廓,看着几缕未被玉簪束住的墨玉发丝垂落颊边,那发丝似也流转非尘世光泽。视线下意识、专注地追随发梢细微晃动,无声丈量光晕流转轨迹,试图理解其中蕴含的、永远无法触及的奥秘。
那距离,近在咫尺,又隔浩瀚星河,遥远绝望。
月华似未察觉身后专注复杂目光,步履从容走向通往诊室回廊。白色身影蒙蒙雨雾翠色药圃映衬下,愈显不似凡尘,如随时踏破虚空归高渺仙境。
竹音收回目光,垂眼掩去眼底深处一闪而逝、连自己都未明了的情绪。深吸一口后院湿润充满生机的空气,浓郁草木气息让纷乱心绪稍平。她转身,也朝诊室方向快步走去,履行医馆助手职责。
细雨无声,浸润仙城,浸润回春医馆内无声流淌时光。柜台上油纸包散淡淡药草混合香气,等待被送到需要它的人手中。一切,似与五年前狂暴雨夜截然不同。只有那无形距离,依旧横亘两人之间,如天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