穹顶秃鹫,余烬炸弹

作者:落PF 更新时间:2025/7/2 17:15:51 字数:3122

冰冷的金属台面硌着残存的生物组织皮肤,寒意丝丝缕缕地渗透。老鬼的话像淬毒的冰锥,扎进我混乱的思绪里,留下冰冷刺骨的洞。记忆……燃烧记忆?这具陌生的躯壳里奔涌的力量,竟要以小萤的笑容、母亲哼唱的摇篮曲、那些支撑我爬出垃圾堆的碎片为燃料?

“选择权……在你。”

那扇厚重的金属门,像一个沉默的审判者。门外,是冰冷的垃圾堆和必然降临的死亡。门内……是通往小萤的路,却铺满了名为“自我”的灰烬。

咚…咚…咚……

胸腔内,“炎魔”核心的搏动沉重而灼热,每一次跳动都像是在敲打灵魂的警钟。那幽蓝的能量管线脉动着,散发出一种诱惑的低语,呼唤着毁灭,许诺着力量。我能感觉到它,那股蛰伏在漆黑装甲之下的、足以撕裂钢铁的狂暴能量,它渴望释放,渴望燃烧。

老鬼依旧站在那里,像一尊布满油污和锈迹的雕像,厚镜片后的眼神平静无波,仿佛早已预料到结局。他只是在等待,等待薪柴自己走向火炉。

小萤的眼睛。

那双在破口外、被雨水打湿的、盛满恐惧和无声呐喊的眼睛。

它们穿透了时间,穿透了这具冰冷的金属牢笼,死死地钉在我的意识深处。比任何警告,比任何灼痛,都更锋利。

“啊——!!!”

一声嘶吼,不再是绝望,而是某种东西被彻底碾碎后发出的、决绝的咆哮!我猛地从金属台上坐起!动作迅猛得带起一阵沉闷的风声,连接在身上的剩余管线被粗暴地扯断,爆出细碎的电火花,像垂死的萤火虫。

“门!”我低吼,声音因为压抑的狂怒和即将失控的力量而颤抖。目光死死锁住那扇厚重的金属门。

老鬼没有任何动作,只是微微抬了抬下巴,指向门旁一个不起眼的、布满划痕的触控板。“权限给你了。出去后,向左,尽头升降梯,直通下层管道区。”他的声音依旧沙哑平淡,“记住,每一次心跳,都在烧。”

我甚至没去看那触控板。体内那股狂野的力量,因为剧烈的情绪波动而沸腾咆哮!漆黑装甲覆盖的左臂猛地抬起,不再是试探性的一拳,而是五指张开,带着一种毁灭的本能,狠狠抓向那扇紧闭的门!

嗡——!!!

掌心接触冰冷金属的瞬间,一种奇异的、仿佛来自灵魂深处的灼热感瞬间爆发!不是物理上的高温,更像是一种……意志的焚烧!视野边缘,那片虚幻的橙红色火焰猛地暴涨,几乎要吞噬整个视野!

【警告:核心能量输出激增!目标:未知合金门!】

【警告:核心温度急剧上升!记忆检索模块异常波动!】

【警告:核心温度急剧上升!记忆检索模块异常波动……】

冰冷的电子警报在脑中疯狂尖啸!

但我已无暇顾及!所有的意志,所有的愤怒,所有的绝望,都灌注在这一抓之中!给我开——!!!

嗤啦——!!!

一声令人牙酸的、如同烧红的烙铁按在生肉上的声音!那扇足以抵御轻型能量武器轰击的厚重合金门,在我覆盖着漆黑装甲的左掌下,竟然如同遇热的蜡油般……开始软化、扭曲、熔化!

漆黑的装甲手掌深深陷入变得赤红的门板中!刺鼻的金属蒸汽和臭氧味瞬间弥漫开来!坚硬的合金在我掌心下发出濒死的哀鸣,液态的金属如同滚烫的眼泪,沿着门板向下流淌、滴落,在地面上灼烧出一个个细小的坑洞!

力量!焚毁一切的力量!

这股力量带来的狂喜瞬间淹没了警报的尖啸!它如此真实,如此强大!仿佛只要我愿意,就能将整个世界都握在掌心熔化成铁水!

“呃!”一声闷哼。

就在熔穿门锁、沉重的门扉向内轰然倒下的瞬间,一股尖锐的、仿佛灵魂被硬生生剜去一块的剧痛猛地刺入脑海!比任何物理创伤都更直接,更深入骨髓!

同时,一段清晰的画面,如同被强风吹散的烟雾,瞬间从记忆中剥离、消散:

……是某个阳光刺眼的午后(垃圾场上空怎么会有那样的阳光?),一个模糊但温暖的身影,正蹲在地上,小心翼翼地用沾湿的布擦拭着我膝盖上的擦伤。动作轻柔,带着心疼的责备。空气里似乎有青草和某种廉价香皂的味道。一个温柔的女声在耳边响起,带着嗔怪:“让你别爬那么高,看,摔了吧?疼不疼?”……

母亲?

那个身影,那个声音……是谁?画面只残留了半秒,就像被投入烈火的纸片,瞬间化为飞灰,只留下一个空洞的、带着灼痛的虚无感!那个蹲着的身影彻底模糊,那个嗔怪的声音戛然而止,只剩下阳光刺眼的印象,以及膝盖上似乎残留的、微不足道的痛感。

【警告:记忆单元#A7F3部分损毁!】

【警告:记忆单元#A7F3部分损毁!】

【警告:记忆单元#A7F3部分损毁……】

冰冷的电子音如同判决书,清晰地烙印在剧痛之后。

代价!

老鬼的话,变成了冰冷的现实!仅仅是一次不算极限的力量输出,仅仅是为了打开一扇门,就烧掉了……烧掉了什么?!那个模糊的身影,那个声音……是什么?!是母亲吗?是唯一关于她清晰一点的片段吗?!

一股混杂着恐慌、暴怒和巨大失落的寒意瞬间取代了力量的狂喜,冻结了四肢百骸!我僵立在熔化的门洞前,熔融的金属还在滴落,发出嘶嘶的声音。左掌上残留的灼热感提醒着我刚才的力量,而心口的空洞却在无声尖叫着失去。

“烧得……真快。”身后传来老鬼沙哑的、近乎叹息的声音。他不知何时走到了门边,厚镜片后的眼睛看着我僵硬的背影,又瞥了一眼地上仍在冒着青烟的熔融金属。“第一次总是最‘新鲜’,也最……‘有效’。”

有效?他管这叫有效?!

我猛地回头,覆盖着漆黑装甲的脸上肌肉扭曲,残留的生物组织部分因为极致的愤怒而抽搐。那只熔穿了合金门的左手,三根金属手指下意识地攥紧,发出令人心悸的金属摩擦声。

“你……”声音嘶哑得不成样子,带着浓重的血腥味和滔天的杀意。

“愤怒没用。”老鬼打断了我,他的声音依旧平淡,却像冰水浇在滚烫的烙铁上。“烧掉的情绪也是燃料。省着点用。”他指了指门外黑暗的通道,“你要救的人在‘地狱’深处。这条路,每一步都在烧。现在后悔,还来得及爬回垃圾堆。”

后悔?

看着左手上残留的、属于那扇门的赤红金属痕迹,感受着心口那片因为记忆缺失而带来的、无法填补的空洞和剧痛。小萤那双眼睛再次浮现,比空洞更痛,比剧痛更清晰。

没有退路了。从接受“炎魔”那一刻起,或者说,从小萤被夺走那一刻起,就没有了。

我最后看了一眼老鬼那张隐藏在厚厚镜片后的、模糊不清的脸,仿佛要将这个赋予我力量也宣判我死刑的人刻入即将燃烧殆尽的记忆。然后,猛地转身,踏入了门外的黑暗通道。

冰冷、潮湿的空气扑面而来,带着铁锈和地下管道特有的霉腐气息。通道狭窄,墙壁是粗糙的混凝土,布满了渗水的痕迹和胡乱涂鸦的荧光喷漆。远处,只有几盏昏暗的应急灯,在潮湿的地面上投下摇曳不定、鬼魅般的光斑。

“左,尽头升降梯……”老鬼的声音在身后通道里微弱地回荡,很快被黑暗吞没。

我迈开步伐。覆盖着漆黑装甲的右腿踏在冰冷潮湿的地面上,发出沉重而清晰的金属撞击声。新的腿部结构带来了惊人的稳定性和力量感,每一步都仿佛能将地面踏碎。左臂沉重地垂在身侧,指尖还残留着熔毁金属的微热和……那股焚烧灵魂的余韵。

【核心温度趋于稳定。】

【能量输出水平:低。】

【记忆检索模块:待机。】

脑海中的警报平息了,只剩下冰冷的系统状态报告。但心口那个被剜去一块的空洞,却在持续散发着冰冷的痛楚,提醒着我失去的东西。

每一步,都踏在燃烧的灰烬上。

通道尽头,果然是一架锈迹斑斑的老式升降梯,铁栅栏门歪斜着,发出吱呀的呻吟。我伸出左手——那只刚刚熔毁了一扇合金门的、覆盖着漆黑装甲的机械手——握住了冰冷的升降闸杆。

嗡……

一丝微弱的灼热感再次从掌心传来,但远不如刚才强烈。闸杆上的锈迹和污垢在接触的瞬间似乎微微软化、剥落。这一次,没有记忆被焚烧的剧痛,只有一种……轻微的、仿佛老旧磁带被抹去一小段的“卡顿”感。可能是某个无关紧要的午后,可能是某个陌生路人的脸……微不足道,却真实地消失了。

【警告:微量记忆碎片损耗。单位:可忽略。】

可忽略?

我用力拉动闸杆。升降梯发出巨大的、仿佛要散架的齿轮咬合声,开始缓缓下沉。

黑暗的竖井向上退去,更深的黑暗从下方涌来。升降梯的噪音在狭窄的空间里回荡,如同巨兽的喘息。

我握紧了拳头,覆盖着漆黑装甲的指节发出轻微的金属摩擦声。

力量带来了代价。而代价,才刚刚开始支付。

小萤,等我。无论烧掉多少“我”,都一定要把你从地狱里……抢回来!

升降梯带着沉重的金属摩擦声,沉向城市更深、更黑暗的血管深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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