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识像沉在冰冷粘稠的墨汁里,挣扎着往上浮。姬晨牧猛地睁开眼,额角渗出一层薄汗,心脏在胸腔里急促地擂动,撞得肋骨隐隐作痛。
头顶不是出租屋里那熟悉、带着几道细微裂纹的天花板。映入眼帘的是一片陌生的纯白,光滑得没有一丝瑕疵,像凝固的牛奶。空气里也嗅不到那熟悉的、混杂着外卖和旧书的气味,反而弥漫着一股难以形容的冷香,带着点铁锈和枯萎花朵的混合味道,冰冷地钻进鼻腔。
他撑起身,环顾四周。房间很大,空旷得惊人。除了身下这张柔软宽大的床,只有角落里一张线条极简的金属桌子和一把同样冰冷的椅子。墙壁是那种毫无生气的白,没有窗户,唯一的门紧闭着,像一块沉默的墓碑。光线不知从何处弥漫出来,均匀地铺洒在每一寸空间,没有源头,也没有影子,死寂得让人心慌。
“这是……哪儿?”他喃喃自语,声音在过分安静的空间里显得突兀而干涩。
习惯性地伸手去摸床头柜,指尖却触到一个冰冷、光滑的物体。拿起来一看,是一台陌生的手机,通体漆黑,屏幕在他手指接触的瞬间无声亮起。
没有锁屏密码。屏幕直接跳出一个简洁得近乎简陋的界面,几条推送信息带着刺目的红点,牢牢钉在最顶端。
【世界公告:第七区‘哭泣长廊’污染等级提升至‘高危’,请所有三阶以下市民非必要勿靠近。】
【生存指南(新市民必读):如何在怪谈注视下保持得体举止。】
【女尊社会基础法修订案(草案)征询意见:关于提升男性公民基础生存保障配额……】
怪谈?女尊?
这几个字眼像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他的视网膜上。心脏瞬间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血液似乎都凝固了。他手指颤抖着,几乎是凭着本能点开那份《生存指南》。
冰冷的文字一行行跳出来,带着不容置疑的权威:
> *本世界由伟大怪谈规则维系。人类需谨守本分,于规则框架内工作、生活,以获得庇护。*
> *女性为尊,拥有社会绝对主导权及资源分配权。男性公民应恪守温顺、贞静、服从之美德。*
> *警惕!所有怪谈皆拥有不亚于人类的智慧及独特规则逻辑。遭遇时,保持冷静,尝试理解其规则,避免触发即死判定。*
> *……*
指尖的冰凉顺着血液一路蔓延到心脏。姬晨牧猛地丢开那部如同诅咒般的手机,它跌落在柔软的床垫上,屏幕的光幽幽地映着他瞬间失去血色的脸。喉咙发紧,干涩得如同砂纸摩擦。穿越?女尊?怪谈统治?这荒谬绝伦的碎片信息在他脑中疯狂冲撞、重组,构筑起一个冰冷而怪诞的世界框架。
空气里那股若有若无的铁锈和枯萎花香,此刻闻起来,更像是……某种活物身上散发的、带着腐朽甜腻的警告气息。
他需要空气。需要离开这个纯白、无声、令人窒息的囚笼。
身体几乎是凭着求生的本能驱动。姬晨牧掀开被子,赤脚踏在冰凉的地板上。触感光滑而坚硬,寒意瞬间从脚底窜上来。他踉跄着走向那扇紧闭的门,手指搭上冰冷的金属门把,深吸一口气,用力压下。
门无声地向外滑开。
门外是一条同样光线均匀的走廊,两侧是一扇扇紧闭的、毫无差别的金属门。死寂依旧统治着这里。他扶着门框,探出头,目光下意识地投向正对门的那一户。
几乎就在同一秒,对面那扇毫无特色的金属门也悄无声息地向内滑开了。
一个身影出现在门后。
那是个身形纤细的少女。深蓝色的长发如凝固的海水,柔顺地垂落肩头,几缕发丝拂过白皙小巧的耳廓。她穿着剪裁合体的深色学院制服,短裙下是线条优美的双腿。最引人注目的,是她脸上那只遮住了大半张脸的纯白色口罩,只露出一双眼睛。
那是一双极其漂亮的杏眼,眼尾微微上挑,瞳孔是清澈的浅棕色,像融化的蜂蜜。此刻,这双美丽的眼睛正越过不算宽阔的走廊,直直地撞上了姬晨牧的脸。
时间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
少女那双漂亮的浅棕色杏眼,在接触到姬晨牧面容的瞬间,像被无形的闪电击中,猛地凝固了。蜂蜜般的瞳孔深处,所有属于人类的、属于理智的光泽刹那间褪得一干二净,只剩下一种近乎空茫的失神。仿佛灵魂被硬生生从躯壳里抽离,只余下一具被极致美冲击得彻底宕机的空壳。
她扶着门框的手指,无意识地收紧,指关节因用力而泛出青白色。口罩覆盖下的呼吸声,在死寂的走廊里骤然变得粗重而急促,如同破旧的风箱被强行拉响,带着一种濒临窒息的、贪婪的渴求。
那声音清晰地穿透寂静的空气,敲打在姬晨牧的耳膜上。他微微一怔。对面少女这突如其来的剧烈反应,还有那死死黏在自己脸上、几乎要将人洞穿的眼神……都让他感到一种微妙的、难以言喻的局促。他下意识地抬手,指尖轻轻碰了碰自己的脸颊——光滑温热的皮肤触感,似乎并没有什么异常。
难道……是这个世界男性和女性之间特殊的相处方式?《生存指南》里那“温顺、贞静”的要求瞬间浮上心头。初来乍到,面对一位陌生的女性邻居,似乎……应该主动示好?
姬晨牧压下心头的异样,努力调动起脸上最温和无害的表情。他清了清有些发紧的嗓子,声音放得轻缓而柔和,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属于陌生人的礼貌距离感:“您好?”
对面的少女如同受惊的蝶,纤细的肩膀猛地一颤。那双凝固的杏眼终于眨动了一下,空茫的瞳孔深处似乎有挣扎的漩涡在搅动,试图挣脱某种无形的束缚。她扶着门框的手指更用力了,指节白得吓人。
“那个……”姬晨牧试探性地又向前迈了一小步,脸上绽开一个更显真诚的、带着点少年气的笑容,仿佛春日里初绽的柔软花瓣,“我刚搬来,对这里还不太熟悉。您……是住在对面吗?我叫姬晨牧。”
“晨……牧?”少女口罩下终于泄出一丝极其微弱、带着剧烈颤抖的声音,像风中即将熄灭的烛火。她似乎用了极大的力气,才勉强控制住喉咙的痉挛,目光却依旧死死钉在姬晨牧的脸上,如同饥饿的旅人望着绿洲的幻影。
“是的。”姬晨牧笑容不变,心头那点异样感却更深了。这反应,与其说是女尊社会里女性对男性的天然优越感,不如说更像……某种更原始的、更不受控的吸引力?他压下这个荒谬的念头,维持着温和无害的姿态,甚至带上了几分小心翼翼的邀请意味,“我正想整理一下房间,泡点茶……不知道您……嗯,有没有空?如果不介意的话,要不要进来坐坐?认识一下新邻居?”
“泡茶……坐坐……”少女机械地重复着这两个词,仿佛在咀嚼什么难以理解的天书。她那深蓝色的长发在肩头无风自动了一下。凝固的瞳孔深处,那挣扎的漩涡骤然加剧,似乎有两个截然不同的意志在疯狂撕扯。
最终,一股巨大的、无法抗拒的吸力占了上风。她几乎是梦游般地,僵硬地点了点头。身体像提线木偶,迈出了门框,朝着姬晨牧的方向,一步一步,走了过来。脚步有些虚浮,踩在光洁冰冷的地板上,发出轻微的回响。
姬晨牧侧身让开门口,做出邀请的手势。少女低着头,像一尾沉默的鱼,擦着他的手臂滑进了门内。一股极其清冽、如同初雪融化般的冷香混杂着若有若无的铁锈味,瞬间随着她的经过飘散开来,冲淡了房间原有的那股怪诞花香。
门在他身后无声地合拢,隔绝了走廊死寂的光。
少女——柚乃,安静地坐在那张冰冷的金属椅子上,脊背挺得笔直,像一尊绷紧的弦。她的双手放在并拢的膝盖上,指尖却神经质地绞着深蓝色制服的裙摆布料,用力得几乎要将那薄薄的布料撕破。那双浅棕色的杏眼,此刻像被无形的线牵引着,根本无法控制地、贪婪地追随着房间另一头那个忙碌的身影。
姬晨牧背对着她,在房间角落那个极简的小吧台前准备茶水。他找到了一套同样线条冷硬的茶具,正微微弯着腰,将一小撮碧绿的茶叶从锡罐中舀出,倒入纯白色的骨瓷壶中。
仅仅是一个背影。
肩线流畅,腰身劲瘦,被简单的白色家居服勾勒出干净利落的线条。他微微低头时,后颈白皙的皮肤在均匀的光线下显得格外温润。当他抬起手臂去拿热水壶时,那截从宽松袖口露出的手腕,骨节分明,线条优美得如同玉雕。
柚乃口罩下的呼吸猛地一窒,又骤然变得粗重滚烫。仿佛有看不见的火焰顺着她的视线舔舐过去,灼烧着她的神经末梢。口罩被那急促滚烫的呼吸冲击着,微微鼓起又塌陷。她绞着裙摆的手指更用力了,指甲深深陷入掌心,带来一丝尖锐的刺痛,才勉强维持住一丝摇摇欲坠的清明。
“柚乃小姐?”温和的声音如同清泉淌过。
柚乃猛地一颤,仿佛从一场危险的迷梦中被惊醒。她下意识地收紧绞着裙摆的手指,指甲更深地掐入掌心,尖锐的刺痛感让她几乎涣散的目光重新聚焦了一瞬。她僵硬地抬起头。
姬晨牧已经端着两杯茶走了过来。骨瓷杯壁薄透,映出里面清澈碧绿的茶汤。他脸上带着那种近乎无懈可击的、温润如玉的笑容,眼神清澈,像蓄着一泓春日融化的雪水,不染丝毫尘埃。他将一杯茶轻轻放在柚乃面前的金属桌面上,动作优雅而体贴。
“请用。”他声音轻柔,带着恰到好处的距离感,随即自然地在她斜对面的床沿坐下,姿态放松却不显随意,目光温和地落在柚乃脸上。
柚乃的目光却像受惊的兔子,飞快地从姬晨牧脸上弹开,死死地盯住那杯热气袅袅的清茶。碧绿的茶汤在纯白的杯子里微微荡漾,倒映出天花板上均匀弥漫的光源,也模糊地映出她那只被纯白口罩覆盖的脸孔轮廓。
“谢谢……”口罩下挤出的声音低哑得厉害,带着明显的颤抖。
姬晨牧端起自己的茶杯,轻轻吹了吹气,氤氲的水汽模糊了他精致得有些过分的眉眼。他啜饮了一小口,温热的液体滑入喉咙,带来一丝虚假的慰藉。他放下杯子,目光再次落在柚乃脸上,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属于新邻居的好奇和关心。
“柚乃小姐,”他声音放得更柔缓了些,像怕惊扰了什么,“一直戴着口罩……不会觉得闷吗?这里只有我们两个人。”他微微歪了下头,眼神纯净又无辜,仿佛只是出于最纯粹的体贴在询问一个微不足道的小习惯。
空气骤然凝固。
如同无形的冰瞬间冻结了整个空间。
柚乃猛地抬起头!那双浅棕色的杏眼死死锁住姬晨牧,瞳孔深处最后一丝属于人类的理智之光如同风中残烛,被一股汹涌而来的、漆黑如墨的渴望彻底吞噬!那渴望如此巨大,如此原始,带着毁灭一切的疯狂,几乎要冲破眼眶的束缚,化为实质的火焰将眼前这个散发着致命诱惑的存在焚烧殆尽!
“唔——!”一声压抑不住的、如同野兽般的低喘从口罩下迸出。
下一秒,一只冰凉得如同深海寒冰的手,带着无法抗拒的力量,猛地抓住了姬晨牧放在膝上的手腕!
那手指纤细,却蕴含着远超人类少女的恐怖力量,箍得他腕骨生疼,仿佛下一秒就要碎裂!
姬晨牧全身的血液瞬间冲上头顶,又在瞬间褪得干干净净!一股源自生命本能的、对绝对掠食者的巨大恐惧感像冰锥狠狠刺入脊椎!他几乎要惊跳起来!
“我……美吗?”
嘶哑的、破碎的、带着剧烈颤抖和某种近乎绝望渴求的声音,从那只纯白色的口罩后面,一个字一个字地挤了出来。
每一个音节,都像是生锈的钝刀在玻璃上刮擦,带着一种令人头皮炸裂的诡异韵律。那声音里饱含了太多东西——一种被压抑到极致的、扭曲的自我质疑,一种如同溺水者抓住浮木般的疯狂祈求,更深处,则是一种冰冷的、等待着猎物踏入陷阱的、属于捕食者的残酷期待。
时间被拉长,每一秒都像在粘稠的毒液里挣扎。
姬晨牧的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几乎要撞破肋骨跳出来。恐惧的电流窜遍四肢百骸,让指尖都麻痹冰冷。他所有的伪装、所有精心练习的温顺无害,在这绝对的危险面前,都脆弱得像一层薄纸!
本能驱使着他想立刻甩开那只冰冷如同尸体的手,夺路而逃!
但就在这电光石火的一瞬,他的目光,如同被磁石吸引,猛地扫向玄关处那面镶嵌在墙壁里的窄长穿衣镜!
镜面冰冷光滑,清晰地映出房间一角的景象。
映出他自己瞬间煞白的脸。
映出那个紧抓着他手腕、穿着深蓝色制服的纤细少女身影。
还有……
还有她脸上那只纯白色的口罩!
就在那紧紧勒在耳后的口罩边缘,靠近左颊的位置!纯白的布料被一股从内部涌出的、难以言喻的力量微微顶起,绷紧,形成了一个极其细微、却令人毛骨悚然的……裂口状的凸起!
仿佛有什么东西,某种狰狞的、非人的存在,正被那层薄薄的布料死死地禁锢着,濒临破笼而出!那凸起的边缘,甚至隐约透出一种不祥的暗色,像凝固的污血!
《生存指南》里冰冷的文字如同闪电劈开脑海:
> *警惕!所有怪谈皆拥有独特规则逻辑。遭遇时,保持冷静,尝试理解其规则,避免触发即死判定。*
规则!即死判定!
“我美吗?” 那嘶哑的、带着毁灭性渴望的追问,如同催命的鼓点,再次狠狠敲下!
没有时间了!
姬晨牧所有的肌肉在巨大的恐惧下绷紧如铁,后背瞬间被冷汗浸透。然而,就在这生死一线的刹那,一种更深的、近乎本能的求生意志,如同冰水兜头浇下,强行冻结了所有逃跑的冲动。
不能逃!逃,就是死!规则!必须回应规则!
他长长的睫毛如同受惊的蝶翼,剧烈地颤抖着,掩盖住眼底瞬间翻涌的惊涛骇浪。就在柚乃那饱含毁灭渴望的嘶哑追问余音未散的瞬间——
姬晨牧抬起了眼。
所有的恐惧、惊惶、濒临崩溃的求生欲,都被一种强大到近乎恐怖的意志力强行压下、揉碎、重塑。他脸上瞬间绽放出一个笑容。
那笑容如此纯净,如此无辜,如同初春第一缕穿透薄雾的阳光,不染丝毫阴霾。清澈的眼眸里,甚至恰到好处地漾起一丝被突然冒犯的、带着水光的、小动物般的羞怯和无措。仿佛眼前这令人肝胆俱裂的恐怖景象,真的只是一个少女紧张而笨拙的搭讪。
他甚至还微微地、极其自然地偏了下头,让几缕柔软的黑发滑落额角,更添几分毫无防备的脆弱感。
“……柚乃小姐的美丽,”他的声音响起,带着一种奇异的、抚慰人心的温柔韵律,像羽毛轻轻拂过紧绷的琴弦。每一个字都吐得清晰、舒缓,仿佛在吟诵一首赞美诗,又带着一种小心翼翼的、生怕惊扰了对方的珍视感,“就像……”
“啊——!!!”
一声尖锐到足以刺破耳膜的、混合了极致痛苦与某种巨大恐惧的尖叫,如同玻璃被硬生生刮裂,骤然打断了姬晨牧的话!
声音的源头正是柚乃!
那声尖叫撕裂了房间的死寂,带着一种灵魂被瞬间灼烧的剧痛。她抓住姬晨牧手腕的那只冰冷的手,如同被烧红的烙铁烫到,猛地抽回!另一只手则死死地、用尽全力地捂住了自己脸上的口罩!她的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深蓝色的长发狂乱地晃动,整个人像一张被拉满到极致、即将崩断的弓!
那纯白色的口罩被她捂得死紧,布料深深地凹陷下去。口罩下,似乎有什么东西在疯狂地扭动、冲撞!仿佛一只被囚禁的、濒临疯狂的野兽,正不顾一切地想要撕开这最后的束缚!
“不……不是……不是现在……不能……” 破碎的、语无伦次的低吼从她死死捂住的口罩下闷闷地传出,每一个字都浸透了难以言喻的混乱和恐惧。那恐惧并非针对姬晨牧,更像是……在恐惧她自己!恐惧她体内即将失控的某种东西!
那双浅棕色的杏眼,在短暂的、被漆黑渴望彻底吞噬之后,此刻竟然短暂地恢复了一丝清明。但这清明里,却充满了惊惶、羞耻和一种近乎崩溃的绝望!那眼神如同溺水者,仓皇地扫过姬晨牧那依旧维持着纯净笑容的脸庞。
只一眼!
如同被那笑容中蕴含的、至纯至净的光辉狠狠灼伤,柚乃眼中的最后一丝清明也瞬间被巨大的恐慌彻底碾碎!
她发出一声更加短促、更加凄厉的呜咽,猛地从冰冷的金属椅子上弹了起来!动作快得只在视网膜上留下一道深蓝色的虚影!
“砰!”
金属椅子被带翻在地,发出一声刺耳的巨响。
而那道深蓝色的身影,已经像一颗被强力弹弓射出的石子,带着不顾一切的狼狈和仓皇,猛地扑向紧闭的房门!她甚至没有去拧门把手,整个身体以一种怪诞的、完全违背物理常识的角度和速度,“撞”向了那扇光滑的金属门板!
没有预想中的沉重撞击声。
那扇坚固的金属门,在接触到她身体的前一瞬,如同投入石子的水面,竟诡异地、无声无息地“融化”开一个边缘模糊的、人形的通道!深蓝色的身影瞬间没入其中,消失不见!
下一秒,模糊的通道瞬间弥合,金属门板光洁如新,仿佛刚才那惊心动魄的逃离从未发生。
只有那把翻倒在地的冰冷金属椅子,歪斜地躺在房间中央,无言地证明着方才那场短暂而致命的交锋。
房间里死寂一片。均匀弥漫的光线冰冷地洒落。
姬晨牧依旧维持着坐在床沿的姿势。脸上那纯净无辜的、春日暖阳般的笑容,如同精致而脆弱的面具,一丝一毫都没有改变。仿佛刚才那令人窒息的危险、那撕裂空气的尖叫、那匪夷所思的逃离,都只是一场与他无关的幻影。
只有他自己知道。
只有他自己能感觉到。
搭在膝盖上的那只手,在深蓝色制服裙摆消失于门板之后的瞬间,几根修长的手指,无法控制地、极其细微地,痉挛般地抽动了一下。指尖残留的,是那少女手腕上渗入骨髓的、非人的冰冷触感,如同跗骨之蛆,挥之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