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目光，极其自然地掠过那个几乎怼到他胸前的、沾满污秽血渍的冰冷早餐盒，掠过柚乃那只递着盒子、布满干涸血污和新鲜裂口、还在微微颤抖的手，掠过她深蓝色制服上大片大片的暗红污渍，掠过她脸上凝固的血污和那张失去口罩遮掩的、一半天使一半恶鬼的、写满巨大惶恐和卑微祈求的脸庞……
最终，他的视线落在了她那双浅棕色的、此刻正因极度紧张和渴望而剧烈震颤的瞳孔上。
空气仿佛凝固了。
柚乃感觉自己的喉咙被一只冰冷的手死死扼住，发不出任何声音。巨大的狂喜和灭顶的恐惧在她体内疯狂冲撞！他出来了！他没事！他还活着！可是……他看到她了……看到她现在这副肮脏、狰狞、疯狂的模样了！他会……
“柚乃姐姐，”姬晨牧的声音响起了，打破了那令人窒息的死寂。他的声音很轻，很平静，如同在陈述一件与己无关的事情，脸上甚至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如同薄雾般清淡的温和。然而，那清澈的眼眸深处，却没有任何情绪，没有厌恶，没有恐惧，甚至没有一丝应有的惊讶或怜悯，只有一种近乎漠然的平静。
他没有去接那个冰冷的早餐盒，甚至没有多看一眼。
他微微侧了侧身，让门内的光线更多地倾泻出来，将自己整个人笼罩在那纯净柔和的光晕里，仿佛与门外那血腥污秽的一切划开了绝对的分界线。他的目光平静地越过柚乃因极度紧张而微微颤抖的肩膀，投向走廊深处那片破碎的黑暗，声音依旧平稳得不带一丝波澜：
“这几天，辛苦你了。”
他的语气甚至带着一丝极淡的、公式化的感谢意味。
柚乃的呼吸猛地一窒！浅棕色的瞳孔瞬间因这疏离的“感谢”而剧烈收缩！一股冰冷的寒意瞬间从脚底窜上头顶！不……不是这样的……她要的不是这个……
“但我想，”姬晨牧的目光收了回来，重新落回柚因瞬间煞白的脸上，那双清澈见底的眼睛，此刻却像两潭深不见底的寒泉，清晰地映照出她所有的狼狈和绝望，“柚乃姐姐应该明白，《生存指南》里说过，人类和怪谈之间，需要保持适当的距离。”
他顿了顿，声音放得更轻柔了些，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疏离：
“而且，作为一个男性，我总不能一直依靠柚乃姐姐的照顾生活。那样……太不像话了。”
柚乃的身体晃了一下，仿佛被无形的重锤击中。攥着冰冷早餐盒的手指因为过度用力而指节泛白，塑料外壳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他……他要推开她？彻底推开她？
“所以，”姬晨牧仿佛没有看到她摇摇欲坠的身体和眼中瞬间破碎的光芒，他微微歪了下头，柔软的发丝滑过光洁的额角，脸上绽开一个极其纯净的、甚至带着点少年人羞涩的笑容，仿佛只是在询问一个再普通不过的问题，“柚乃姐姐知道，这附近有什么地方，适合像我这样的……人类男性工作吗？”
“工……作？” 柚乃如同被抽走了所有骨头，嘶哑的声音带着巨大的茫然和难以置信的震颤。工作？他要去工作？他不需要她的诡币？不需要她的保护？他要……离开她？用这种方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