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舍门被敲响的时候,声音不大,但在死寂的夜里像颗小石子砸进深潭。
姬晨牧刚把那封“血信”送出去没多久,心绪还没完全平复,正和衣躺在冰冷的床上盯着天花板发呆。
这动静让他浑身一激灵,猛地坐起身。
谁?柚乃疯了闯进来了?还是猩红回廊那些不省心的员工?
他屏住呼吸,赤脚踩在冰凉的地板上,悄无声息地挪到门边。
门外没声音,只有一片沉沉的死寂。
就在他犹豫要不要问一声的时候,那声音又响起了。不是敲,更像是……用指甲尖,带着点漫不经心的力道,轻轻刮过金属门板的声音。
嗤啦…嗤啦…
一股寒意瞬间从脚底板窜上天灵盖!
这动静,他今天刚在某个地方听过!
资料库某个光球里传来的,某种巨大节肢生物在黑暗中爬行的声音碎片!
“谁?”姬晨牧的声音压得极低,带着点不易察觉的紧绷。
门外静了一瞬。
然后,一个慵懒的、带着点刚睡醒般沙哑、却又无比清晰的嗓音,穿透了冰冷的金属门板,清晰地钻入他耳中:
“我。”
尤丝娜!
姬晨牧的心跳差点停摆!她怎么会来?!深更半夜!他几乎是手忙脚乱地按下了门锁。
门无声地向内滑开。
门外走廊惨绿的光线勾勒出一个极其修长、极具压迫感的身影。
尤丝娜没穿白天那身利落的吸烟装,而是换了件深紫色的丝质睡袍。
袍子质地柔软垂坠,松松垮垮地系着腰带,领口开得有些低,露出一段瓷白得毫无血色的精致锁骨。
深紫色的长发随意地披散着,几缕发丝拂过她线条冷硬的下颌。
她没穿高跟鞋,赤着脚踩在冰冷的地板上,脚踝纤细得惊人。
她手里没端咖啡,也没拿任何东西,只是斜倚着门框,那双深不见底的黑瞳在幽暗的光线下,如同两潭冰冷的深水,静静地看着门内有些手足无措的姬晨牧。
睡袍的阴影在她身上流淌,让她整个人散发出一种与白天截然不同的、带着致命诱惑的慵懒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危险气息。
“伯、伯爵大人?”
姬晨牧的声音有点发干,他下意识地后退了小半步,让开门口,“您……这么晚……”
尤丝娜没答话,目光在他身上那件没换下来的、绣着暗紫荆棘的白制服上扫了一圈,又落回他有些苍白的脸上。
她似乎很满意看到他这副惊弓之鸟的样子。
“白天,”
她开口,声音比平时更低沉,更沙哑,带着一种奇异的磁性,像羽毛搔刮着神经,
“看那些无聊的报表,头疼。”
她抬起一只手,涂着暗紫色甲油的指尖轻轻按了按自己的太阳穴,动作优雅又带着点不经意的脆弱感。
姬晨牧脑子里飞速运转。头疼?报表?六阶怪谈会因为看报表头疼?开什么玩笑!这绝对是借口!她想干嘛?
“哦……”他应了一声,脸上努力挤出一点关切的表情,声音放软,“那……那您早点休息?” 他试图把话题往“送客”上引。
尤丝娜却像是没听见,那只按着太阳穴的手放下,黑洞洞的眼睛直直地看向他,里面翻涌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带着点命令意味的慵懒:
“听说,人类有种方法……能缓解。”她顿了顿,深紫色的薄唇勾起一个极浅的、却让姬晨牧后背发凉的弧度,“按摩?”
按摩?!
这两个字像冰锥砸在姬晨牧的神经上!
他瞬间明白了!什么头疼!什么报表!全是扯淡!这女人深更半夜赤着脚跑来他宿舍门口,就为了让他——她的“贴身秘书”——给她按摩?!
一股强烈的荒谬感和被冒犯的怒意直冲脑门,又被理智死死摁住。
他看着她那双深不见底、带着玩味和掌控欲的眼睛,知道拒绝就是找死。
“……是。”
姬晨牧几乎是从喉咙里挤出这个字,脸上的血色褪得更干净了,只剩下一片僵硬的苍白。
他侧身让开,“您……请进。”
尤丝娜毫不客气地走了进来。
她赤足踩在冰冷的地板上,无声无息,像一只优雅的大型猫科动物巡视领地。
目光在姬晨牧狭小、简陋、只有一张床和桌椅的单间里随意扫了一圈,最后落在那张冰冷的金属椅子上。
她没坐椅子,反而径直走到那张单人床边。
深紫色的睡袍下摆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晃动,露出一小截覆盖着细腻暗色鳞片的、线条完美的小腿。
然后,在姬晨牧惊愕的目光中,她姿态极其自然地侧身躺了下去。
柔软的丝质睡袍陷进冰冷的床单里,勾勒出惊心动魄的腰臀曲线。
她一手支着头,深紫色的长发如瀑般散落在枕头上(如果那冰冷的金属板能算枕头的话),另一只手随意地搭在身侧。
那双深不见底的黑瞳,带着一种慵懒的审视,就那么直勾勾地看着僵在门口的姬晨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