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金属地板硌得骨头生疼。
姬晨牧不知道自己在地上蜷缩了多久,直到意识被窗外(如果那流淌着暗红金属的穹顶能算窗的话)模拟出的、虚假的“晨光”刺痛。那光不是温暖的金色,而是一种浑浊的、带着铁锈味的惨白,像稀释了的劣质牛奶。
他浑身僵硬得像生了锈的机器零件,每一寸骨头缝里都透着被碾压过的酸痛和深入骨髓的疲惫。
意识回笼的瞬间,昨夜那些粘稠、冰冷、带着绝对掌控和戏谑玩弄的碎片,如同潮水般凶猛地拍打过来——尤丝娜慵懒躺在他……上的……,丝质睡袍下滑露出的………,那如同冰蛇般游走、带着审视和玩弄的……,还有最后那句“手法有待提高”的、轻飘飘的羞辱……
以及,那之后发生的、被……拖入更深渊的、混乱而屈辱的一切。
姬晨牧猛地闭紧眼睛,牙关死死咬住,尝到了口腔里淡淡的血腥味。
胃里一阵剧烈的翻搅,他强忍着才没当场吐出来。
身体深处残留着一种难以启齿的酸……和冰冷,像被某种非人的存在粗暴………过,留下了洗刷不掉的印记。
后颈那块被空间标记的地方,此刻更是如同被烙铁烫过,传来一阵阵灼热尖锐的刺痛,仿佛在宣告着某种无法挣脱的归属。
屈辱。恐惧。还有一丝被彻底碾碎自尊的麻木。
他不能死。不能疯。他得……装下去。
这个念头像最后的救命稻草,死死地攥紧了他濒临崩溃的意识。
他扶着冰冷的床沿,用尽全身力气,才把自己从地板上撑起来。
双腿打颤,几乎站立不稳。他踉跄着走到房间角落那个同样冰冷的微型盥洗区。
镜子里映出一张脸。
惨白得没有一丝血色,嘴唇干裂,眼神空洞得像两口枯井,深处翻涌着尚未褪尽的惊悸和死灰般的疲惫。
脖子上,靠近锁骨的位置,几点暗紫色的、如同瘀痕般的………在惨白的皮肤上显得格外刺眼。
姬晨牧死死地盯着镜子里的自己,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不行…这副样子,根本就是昭告天下发生了什么。
他拧开冰冷刺骨的水流,捧起水狠狠泼在脸上。
一遍,两遍……冰冷的水刺激着皮肤,带来短暂的清醒。
他用力揉搓着脸颊,直到皮肤泛起不正常的红晕,掩盖掉那骇人的惨白。
他对着镜子,扯动嘴角,练习那个弧度——要干净,要无辜,要带着点少年人晨起的、懵懂的柔软,不能有一丝一毫的勉强和恐惧。
眼睛……眼睛最难伪装。
他深吸了几口气,努力压下眼底翻腾的惊涛骇浪,强迫自己回想一些无关紧要的东西——资料库里某个光球的颜色,昨天那份损益报告里的一个数字……任何能让他空洞下来的东西。
半晌,镜子里的人,脸上终于挂上了一层薄薄的、勉强算得上是“平静”的面具。只有他自己知道,那面具之下,是如何的惊涛骇浪和一片狼藉。
他换下那身皱巴巴、沾着地板灰尘的制服,重新套上一件一模一样的、崭新的、绣着暗紫荆棘的纯白制服。布料摩擦过身体,带来一阵细微的战栗。
他仔细地扣好每一颗纽扣,将领口拉高,尽力遮住脖子上那几点刺眼的印记。
做完这一切,他站在门后,又深呼吸了几次,才伸手按向门锁。
门无声滑开。
门外走廊的光线依旧是那种惨淡的幽绿色。
而就在门打开的瞬间,姬晨牧的身体几不可察地僵了一下。
尤丝娜就站在门外。
她换回了那身利落得如同战甲的深紫色吸烟装,长发一丝不苟地挽起,露出线条冷硬的下颌和脖颈。
深紫色的唇瓣抿着,勾勒出淡漠的弧度。
那双深不见底的黑瞳,如同两口古井,平静无波,正静静地看着他。
仿佛她只是恰好路过,又仿佛……她早已等候多时。
空气瞬间凝固。
昨夜那些不堪的画面疯狂冲击着姬晨牧的神经。
他几乎能闻到空气里再次弥漫开那股混合着玫瑰与冷铁的、独属于她的气息。
心脏在胸腔里狂跳,几乎要撞破肋骨。
喉咙发紧,干涩得如同砂纸摩擦。
他强迫自己迎上尤丝娜的目光,脸上那层刚刚糊好的面具摇摇欲坠。
“……伯爵大人,早。”
声音出口,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但他立刻调整了呼吸,努力让尾音带上一点点晨起的、温软的鼻音。
他微微垂下眼帘,长睫如同蝶翼般轻颤了一下,遮掩住眼底瞬间翻涌又强行压下的惊惶,只留下恰到好处的、属于“下属”的恭敬和一丝……被上司堵在门口的、恰到好处的茫然无措。
尤丝娜的目光在他脸上停留了两秒,像最精密的扫描仪,一寸寸掠过他努力维持平静的眉眼,刻意揉搓出红晕的脸颊,以及……那被制服领口欲盖弥彰遮住的、若隐若现的暗紫色印记。
她的眼神没有丝毫变化。
没有戏谑,没有玩味,甚至没有一丝一毫的波动。
只有一片深不见底的、冰冷的平静。
仿佛昨夜那个慵懒的、危险的、将他拖入深渊的存在,与眼前这个气场迫人的掌权者,是完全割裂的两个人。
“嗯。” 她只淡淡地应了一声,声音清冷平稳,听不出任何情绪。
“去吃早餐。” 命令,简洁直接,不容置疑。
说完,她便转身,高跟鞋踩在冰冷的地板上,发出清脆而规律的“嗒…嗒…”声,径直朝着员工餐厅的方向走去。
没有回头,也没有再看他一眼。
仿佛刚才门口那短暂的对视,只是一场无关紧要的晨间偶遇。
姬晨牧站在原地,看着她修长而极具压迫感的背影消失在惨绿走廊的拐角,后背瞬间被冷汗浸透。
那强撑出来的平静几乎要土崩瓦解。
她……她怎么能如此平静?如此……若无其事?
仿佛昨夜只是一场无关紧要的消遣,而他,不过是她随手用过的一件物品,用完即弃,连一丝痕迹都不值得留下?
巨大的屈辱感如同冰冷的毒液,瞬间淹没了他。
比昨夜身体上的………更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