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江雪雁——？！
这个名字如刀锋刻骨，一笔一划，烫的鲜红刺眼。
云望舒低下了头。
她的记忆猛然炸开，飞到了四年前初中那场不堪秋游。
——四年前，秋游——
秋游那晚，篝火旁笑声聒噪，云望舒独自蹲在槐树下，手指无意识的抠着树皮的裂纹。
“操，这他妈有个落单的！”
突如其来的粗口惊飞了树上栖鸦。
三道摇晃的手电光柱，如审讯灯般狠狠钉在云望舒那张苍白的脸上。
为首那人猛然逼近，酒气裹挟烟气扑面而来：“TM的，就说怎么少了个人，原来是你这个哑巴，真晦气!”
“搭帐篷的时候你死在哪儿去了——说话啊，回答我！”
“按照老师的任务……我是写报告的，”云望舒的声音细若蚊音。
“任务个屁!”
旁边的熊哥啐了一口，酒瓶狠狠掼碎在脚边，玻璃渣溅起冷光。
“搭帐篷时，你没来才是硬道理。”
酒瓶骤然摔碎在地，碎片闪着星光，为首那人笑着指向满地碎玻璃。
“看见没？现在，给老子光脚上玻璃，去跳段舞！跳爽了，就饶你一命！”
云望舒望着地下的玻璃屑，整个人缩成一团。
吓得连忙后退，却撞上了槐树，
口哨与哄笑爆开：“熊哥帮你治社恐呢！来段极乐净土黑帮摇！”
“跳完了，然后我直接发班级群里，直接社恐变社牛。”
“快跳!快跳呀!!!”
“哈哈哈哈——”
就在这片污浊的声浪即将彻底吞噬她时。
一道冷俏的身影，无声地切入了火光边缘，如夜的黑发在火光中略微扭曲，如幽影般幻化不定。
“嗒,嗒嗒……”
清晰、稳定、毫无情绪的脚步声，像冰珠坠地，碾过周遭的喧闹。
不偏不倚的走在既定的脚步上，
直到火光尽头才斜视一瞥，冷冷的扫过，从始至终都没有说一句话。
——那是江雪雁。
旁边的小弟凑近熊哥低声说了句什么，还没说完，熊哥的脸色就变了。
笑声戛然而止。
所有人就像受惊的鸽群。
四散而逃。
十几天后，一封匿名信送到校长室，霸凌者被校方重罚，震动全校。
这封信，究竟是谁写的？
云望舒找遍同学、老师，甚至是那位校霸，始终无果。
这是一个悬案。
也许永远都找不到真相。
即使没有任何证据，但一切无形的线索都指向了篝火前冷傲的倩影。
如果是她，一切都讲得通。
校方唯利是图，对霸凌的态度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只有江雪雁，那个冰山千金，才有足够的力量撼动校方的铁石心脏。
在此之前，云望舒曾无数次写举报信，却始终石沉大海。
但是这次。
学校破天荒的没有和稀泥。
居然居然重罚了霸凌者，记了一次大过，停课了一个月。
虽然江雪雁从未与她交谈，甚至可能连她的脸都认不得。
但是，云望舒相信江雪雁。
她相信，那枚冰冷带刺的玫瑰之下，潜藏着一颗同样美丽的内心。
而如今，那位“曾救她于泥沼”的人，竟然成了她的主人。
命运，在此刻完成了一个闭环。
初中时，江雪雁救了她。
如今，她再度将她从绝境中“买下”，连同她妹妹一并拯救。
云望舒心跳如鼓，不知是恐惧，还是一种荒谬的期待。
她，会记得我吗？
不，这不可能。
她绝对不可能认识自己。
自己只是个小透明。
如她所料，江雪雁确实不记得“云望舒”这个名字。
她认识的，只是眼前的猫耳娘。
这只猫耳猫凭借蝴蝶结执念，短暂击败了她的骄傲。
联姻的枷锁、父亲的掌控、自己的无力……这些情绪本该让江雪雁烦躁，可此刻，她却感到一丝扭曲的兴奋。
为了云望舒，江雪雁轻装上阵，做足了期待，她垂下眼眸，指尖无意识摩挲腰间的芯片。
芯片里是云望舒的资料。
信息非常详细，是父亲发给她的。
江雪雁一使劲儿，电光火花之间，芯片一碾而碎。
她，才不需要资料。
狩猎的乐趣不在于结果。
而在于过程。
唯有亲手射下的猎物，才有意义，才有成就感。
她要证明：云望舒一样可以被打败，甚至败得更彻底。
她要弯着腰，亲自踩着云望舒的影子，一步一步，观察行为,动作,言语,神态……完完全全的驯服她。
她要优雅的收复对方的忠诚，将执念的蝴蝶结捧到自己头上。
这，才有趣。
不过，这条路不是暴力，江雪雁舍不得刮花她的玩具。
这条路是伪装，是驯服。
想到这里，江雪雁缓缓蹲下身。
月光垂落，在她的眼睫上投下了小片阴影。
“又是一份快递，让我看看，父亲他这次又买了些什么。”
她的声音清冷淡雅，略微上扬的语调表现些许惊讶。
“……猫，猫娘？”
云望舒被胶带捂嘴，发不出声，只能徒劳的扭动。
“唔唔……”
“这是仿生猫娘吗，有些过于逼真了。”
江雪雁忽然抬手，冰凉的指尖掐住对方的脸颊软肉，力道偏上。
“皮肤质感很好，幼嫩，软滑，”
她的指腹再度用力，使劲挤压了一下。
“唔呜！”
云望舒吃痛的左右挣扎。
“咦？居然还会痛，”她指尖力道未松，眸色却沉了半分：“难道仿生猫娘还有痛觉神经吗？”
云望舒惊恐的摇头，“唔唔”叫着。
江雪雁收手，知道再演下去，就有些过火了。
“算了，姑且帮你解开吧。”
江雪雁蹲下身，动作看似温和，却带着某种谨慎的疏离感。
她的指尖沿着唇角，略一用力便给唇角划破了一道上口，血点直流。
“皮肤比我想象的还脆。”
她接着暗使劲，一把撕开对方嘴上的胶带。
“撕拉”一声。
滴血的唇瓣火辣的痛。
痛是痛，但见到眼前之人的欣喜，远远大过了痛觉。
云望舒抬头，她从未想过，她能离江雪雁这么近。
一时心脏狂跳，喉咙拉紧。
但又想到被对方当成机器人，心里满不是滋味，她想要证明自己。
一时情急，云望舒急忙开口：“我才不是仿生猫娘呢。”
“请看我的耳朵，还能动哦。”
云望舒的耳朵轻轻发颤，抖动出可爱的幅度。
“还有我的声音也是真的，听清楚了，我可是货真价实的猫耳娘呢。”
为了证明，云望舒甚至摇起尾巴，仰起脖子，发出羞耻的叫声。
“喵喵~”
江雪雁清冷的神色略微松动，眉头翘起，变得严肃。
“人，不是商品。”
“我的父亲固然人渣，但总不至于，买了个猫娘吧？”
云望舒神情复杂。
“很抱歉，经过活体改造后，我确实是猫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