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下一秒,一股惆怅随之而来。
“怎么了,你这是?”
云望舒神情晦暗不明,自然引起了江雪雁的主意。
她顺势轻声开口,然后将语气刻意调的柔软。
“你是想起了什么伤心的事吗?”
对方不答,江雪雁也不恼,只是放弃追问,反而更专注地清理云望舒腿上的伤口。
她动作生疏,拿着手帕,小心擦拭腿上的血痕,又取起一旁的纱布。
“你先忍一下,需要用绷带绷住。”
她的指尖带着微暖体温,动作节奏分明,像在临摹一幅画作。
云望舒盯着对方那双幼嫩的小手,不觉有些恍惚。
这几天恍若隔世。
前一刻,她还在镜像房里接受AI的“调教”,如今,却被自己暗恋多年的她温柔对待。
“好了。”
江雪雁收起了药箱,“伤口我只是做了简单处理,之后你不能碰水。”
“如果被水泡到了一下,伤口感染,那你就废了。”
“嗯,姐姐,我会注意的。”
云望舒点了点头。
“你房间在我对面,你能走吗?要不要我带你去。”
“我可以走,先试着。”
她轻轻试着站起来,过程有些吃力,江雪雁小则心搀扶着。
落地的感觉是如此真实。
与小腿伤口略微的辛辣感交织,她才感觉这几天是真实的。
而不是梦。
她轻叹了一口气,几件往事从脑海飘过,“姐姐,你有镜子吗?
“有镜子,怎么了吗?”
“我想看看我的蝴蝶结,想确认戴得正不正。”
云望舒低着头,声音细弱蚊声,像是怕打扰了谁。
——蝴蝶结。
终于,绕了这么大一圈,总算触到了关键。
江雪雁眼底泛起波澜,心中压抑的欲望几欲按捺不住。
为此,她甚至抛出过“婚约”这种私事做筹码,才终于将话题引到了这里。
她的第一反应是拿镜子。
但下一秒,她否决了这个想法,她装傻,然后回应:“我看过了,戴得很正,别担心。”
“可我想自己看,”云望舒语气微带坚持,“那是我和妹妹之间的羁绊。”
——妹妹?
“这是什么意思,我听不太明白。”
谈到妹妹,云望舒瞪大了眼睛,说话都有些不流畅了。
她的眼神微颤,几经思索。
最后,她觉得可以对江雪雁坦诚。
“因为妹妹生病了,所以我,卖掉了自己,成了猫耳娘女仆。”
云望舒本还想说一些更具体点的。
突然,一阵理智顿时占据了她的大脑,她又想起了生死对赌协议。
上面白纸黑字,写的明明白白。
“限制一:你必须活着,若死亡,信托仅维持3个月。”
“限制二:你已对外已‘法律死亡’,不得以任何方式接近另妹,违者,则信托仅维持3个月。”
不得已任何方式接近妹妹,利用江雪雁这条线,也算接近吗?
云望舒不知道。
她也不敢赌。
江雪雁坚持,语气一顿,似乎不想就此打住,“那不我们不说这些,说别的,比如你能和我讲讲你妹妹的事吗?”
可云望舒只是沉默,眼神回避,始终开不了口。
江雪雁不知道具体情况。
只能归咎于云望舒单纯不想说。
不过,她没有逼云望舒,只是站起身:“好吧,我去帮你去拿镜子。”
她离开的背影,在壁灯下拖出长长的剪影。
她大致拼出了故事的脉络:
云望舒为了妹妹,不惜牺牲自己,最后变成了猫耳娘。
可她,仍然无法理解。
一个人,怎么可以把自己彻底贱卖出去,只为了别人?
她不理解。
更不理解“蝴蝶结”背后,那份不容质疑的执念。
取来镜子后,她递给云望舒。
云望舒则接过镜子,她指尖一触,愣住了好几秒,眼神满是柔和。
“你怎么了?”江雪雁低声问。
“姐姐,没什么,”云望舒笑了笑,眼神恍惚,“只是,这天蓝色的蝴蝶结,让我想起了一些东西。”
“比如,雨后初晴的天空。”
“好了,我就不说这么多了,姐姐带我回房间吧。”
“好。”
……
夜色静谧。
别墅内的灯光随着脚步而一盏盏熄灭,只剩下清冷的月光泻满木质地板。
两人一言不发地走着。
走过了几个拐角,江雪雁伸手,指向了一个房间。
“这一间是我的,而对面的那一间,则是你的。”
她面容微紧,语气仍保持着清冷。
“我有些累了,要先休息,再见。”
“嗯,”云望舒点头。
“咔哒”一声闷响,江雪雁关上门,转身便走进了她的房间。
云望舒有些愣神,然后也走进入了自己的房间。
屋内干净得有些过分,冷色调LED灯将其切割成棱角分明的影。
一本摊开的书籍趴在书桌上,书签牵挂着一行昨日的诗篇。
她凑近书桌,指尖掠过折痕。
这是一篇关于暴雨的十四行诗。
她翻了翻,又合上。
很明显,这并不是什么线索,
她抬头,看着莹白色的天花板,只觉得非常陌生。
陌生无比。
一切都那么陌生。
无论是宽大而柔软的床,还是那过于工整理性的房间。
这不是属于她的房间。
她翻来覆去,却怎么也睡不着觉。
她的脑海深处,不断回想这几天经历的经历。
改造、镜子、羞辱、快递、江雪雁、抹药,包扎……
从绝望再到希望。
而转折点,就是她,江雪雁。
从此之后,一切都太顺利了,顺利得像一场不真切的梦。
还是睡不着。
她叹了口气,干脆利落的披上外套,在别墅里面慢慢闲逛。
路道两侧有壁灯,淡黄色的,所以不是很暗。
她摸着墙壁,探索着硕大的别墅。
走廊尽头是封闭的窗,挂钟静止在一点十三分。
随后,她转身,进了一个拐角。
走着走着,忽然,她一脚踩空,差点跌入一个软垫。
定睛一看,那居然是个猫窝。
圆弧形的边缘,褪色的灰绒毛垫,角落甚至还有几根压弯的羽毛。
“猫窝?”
看着猫窝,不知为何,云望舒心里顿时不是滋味。
为什么,为什么这里会有猫窝?
难道,这是给自己准备的?
云望舒瞪大了双眼,她想到了江雪雁,一时竟然有些恐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