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生死苦途

作者:问此人 更新时间:2025/7/17 21:07:34 字数:3065

希维罗·拉比亚,出身于北欧的乡下,尽管有着一副年轻的面孔,但他诞生于世的岁月已经超过了六十年。

希维罗的前二十八年是作为人类度过,在他尚且年幼的时候,芬兰的小型民间组织狐火旅会发掘了他的超凡灵感,并引领他成为一名觉醒者。

当然希维罗的超凡灵感并不出色,按照正常的发展,他最终会在位阶III左右止步,然后作为一名学者或者导游度过一生。

直到二十六岁那年,人类和异族之间的矛盾达到了顶点,千禧年大战就此爆发,人类和异族,现实和超凡之间的全面战争波及到了世界的每一个角落。

那场战争的规模和残酷程度足以让亲身经历的任何人都不愿提起,位于超凡之路尽头的强者和异种族的王者们以整片大陆为战场厮杀,在这种情况下没人会在意一个小型组织的存在于否。

同样的道理,也没人会过度关注一个村落的灭亡。

所有的事情都只是小事,当然也有不为人知的大事发生,比如失去了所有家人的希维罗在那天遇到了一个女人。

威胁等级VI·异族之王·食死君主。

身为人类的希维罗·拉比亚死去,以尸鬼种的身份重生的希维罗·拉比亚带着食死君主给予的天赋,怀抱着虚无飘渺的希望行走于世间,而后的二十二年里他找遍了每一处可能的地点,直到十八年前在诸华的某座城市里,他看见了一场火。

【纪元残响·魔女之影】,来自古纪元的传承,据说在那其中存在着能够回溯时光,找回过去的伟力。

整整四十年之后,追逐着影子的希维罗终究如愿以偿,那璨璨发光的希望此刻就在他触手可及的地方。

“你说你的愿望是活下去?这听起来很好,也很不错,可还远远不够!”

希维罗挥舞着骨剑向前,那具残缺的非人躯壳之下,狂暴的力量涌动,原本用于穿刺和突袭的细剑,此刻承担的重量却像是厚重的双手阔剑。

仅仅是两次劈斩,李文竹就已经虎口发麻,他能感觉到被撕裂的肌腱在渗血,可希维罗的攻势却好像永不停歇。

“都说了,就这种程度,完全不够!”

两把刀剑在同一时间被斩断,翻涌的血雾在空气中留下久久不息的痕迹。仿佛有雷霆轰鸣,希维罗握着剑柄砸下,李文竹只感觉像是被攻城锤砸中了一样,整个人撞进墙壁里。

“我能在你的眼里看到对生命的渴望,但是活着这种事情,是需要一个意义的,否则只能算是哲学的僵尸。”

希维罗看着瘫倒在地的李文竹,眼神里多了一丝怜悯:“我的人生结束在二十八岁,你呢?年轻人,你的人生是在什么时候结束的?”

“或者说,你的人生从来就没有开始过,所以才会如此渴望活着?”

“有没有人说过,你这副说教的嘴脸真的很讨厌?”李文竹抽出最后一柄长刀,温热的血液从额头流下,将视野中的一切都染成鲜红色,就像是整个世界都在燃烧。

白色的冠冕洒下圣洁的辉光,支持着重伤的身体重新站起。

那神圣的身影让希维罗一时有些恍惚,乘着这短短的间隙,颤鸣的刀身绕开血雾,从左肩上撕去一大块血肉。

不是剑决略典,而是艾莉娅所教授的,自遥远过去便已经失传的刀术。

这让李文竹取回了些许优势,只是这份优势并不长久,失血带来的眩晕和麻木让他的意识逐渐模糊,就像是行走在幽邃深远的河中。

反应过来的希维罗从刀光中伸手扼住了李文竹的脖子,拖着他撞破满是裂痕的墙壁,两个人一起摔到了室外。

短暂的沉寂后,先一步起身的是希维罗,连番受创的他此刻已经没有多余的力量修补残缺的身体,血雾组成的手臂掉落,混进雨水之中。

每向前一步,就离死亡更近一步,同时也向结局更近一步。

身后蜿蜒的血迹里,仿佛有无数的冤魂爬出,拖拽着希维罗去往地狱。

“不是,不是现在。”

希维罗向前伸出手,就像是很多年前,他向着面前骸骨王座伸出手。

“我在找一个东西,如果你能帮我找到它,那么,也许你还有机会挽回一切?”

骸骨搭建的王座之上,女人在轻笑,但是希维罗已经忘记了她后面的话语。

毕竟那些都不重要。

重伤的少年也支撑着起身,透过他的身体,希维罗仿佛看到了那来自遥远过去的身影。

魔女的影子透过时光的距离发问,那声音像是古老的史诗:“年轻的人啊,你所求的,究竟是何物?”

我想要我曾失去的一切,我想要在梦中醒来,在晨光里见过我妻儿的侧颜。

为此,我背弃了应行的路,我践踏了应信的信仰,我已犯下无数恶事。

从此,将不再有荣光和美好予我,我会在地狱之中忏悔。

但是,在那之前,请实现我的愿望。

断裂的骨剑高高举起,带着希维罗的决意,刺向少年的头颅。

……

李文竹还没有意识到发生了什么,恍惚中他只觉得有很多人躲在远处窃窃私语。

空气中有雨水的味道,但是也有火焰,呛人的硝烟和通红透亮的天幕。

好像有谁抱住了他,黑色的发丝垂落,带着洗发水的香味,李文竹用力睁开眼,却怎么也看不清她的脸。

不知为何李文竹总觉得那个人好像有话要对他说,可是他怎么也听不清。

直到有风起,黑色的灰烬划过脸颊,噼啪的火焰声安静了下去,那个温柔的声音才落到了空荡荡的心底。

“小竹,活下去。”

“哪怕只是一个人也没关系,因为活下去,才能见到未来。”

模糊的意识在这一瞬停滞,逸散的生机瞬间回流近身体,十八年以来第一次李文竹如此渴望活下去,活着见到明天,强烈的意志驱使着濒临崩溃的身体再次行动起来。

“不是只有你,才会为了实现愿望拼尽所有。”

少年挥舞着只剩刀柄的武器,振声咆哮。

“我也是!”

白色的冠冕转动,呼应这一份意志,王选机装·天之御座开始全面运转。

心域中的训练在这一刻起到了作用,血肉、灵魂乃至存在被迅速抽走,甚至于李文竹作为觉醒者的主能力也不受控制的显现,黑与红夹杂的灰烬盘旋着升上空中。

黄铜的齿轮和活塞自虚空中展露真容,宛如巨大的羽翼,每个缝隙里都有狂暴的雷光涌动。

[外置超凡回路接入成功……认证通过……第一武装展开完成]

空荡荡的刀柄之上,新的刀身正在成形,那是以李文竹位阶I的主能力为原型打造的专属武器,细长的刀身上游走着赤色的纹路,昭显着别样的凶厉。

[第一武装·焚息之刃,录入成功,恭祝阁下前途顺利]

李文竹握住了完成蜕变的力量,火红色的刀刃撕裂了长夜,予面前的敌人最后的审判。

面对近在咫尺的死亡,时间的流逝变得缓慢无比,希维罗甚至能感受到刀身上传来的热浪。

不知为何,他忽然记起了那时女人说过的话,“我不需要代价,留着去做你想做的吧,至于我想要的,只是亲眼见证到结局而已。”

“原来如此,原来就是这个时刻。”

希维罗似是喃喃自语,然后抬起头。

“那就拿走我的一切,实现我的愿望!”

所有的血雾都倒灌进了残损的骨剑,高涨的气息将暴雨也压了下去,像是地狱深处不甘的灵魂向着世间发出最后的反击。

走廊上的艾莉娅闭上眼,在这个故事里,有人不惜付出生命,因为除此之外他已经一无所有,有人不惜付出一切也要活着,因为他只剩下了生命。

而命运的天平不会偏袒其中任何一方,唯有胜者存活。

四十年的时光一倏而过,在这条由鲜血和死亡铺就的道路上,紧握刀剑的希维罗终于来到了尽头,他本以为终点会是尸骨堆就的坟墓或者不死不休的厮杀,然而他却什么都没看到。

那里只有白茫茫的一片光亮,他就这样走进去,看到背对着阳光的女人微笑着向他张开怀抱,亚麻色的长发璨璨生辉。

希维罗忽然感觉自己很累了,他甚至记不起来自己原本打算做什么。

骨剑跌落泥地,他伸出手抱住了女人,把头埋进她的长发里。

“我一直,一直都在找你啊。”

……

希维罗睁开眼,看到火焰般的长刀刺穿了自己的心脏,衰败的力量正在扩散至全身。

“还有什么想说的吗?”李文竹开口。

“如果你还想知道十八年发生了什么,那就去找血族吧,只要跟着那些蝙蝠留下的痕迹,你就一定能找到真相。”

希维罗看着他:“但是要切记,在你强大起来之前,要保持克制,不要被那些怪物注意到。”

李文竹点头:“我记下了,还有吗?”

希维罗想了想:“好像没了。”

“那就去死吧。”

“嗯。”

最后,希维罗的身体一寸寸的破碎,化为满天飘散的灰烬,直至被夜色吞没。

李文竹注视着灰烬消失的方向,他的身影晃了晃,就此倒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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