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白月嫦道出自己身份,江初雪不由得悚然而惊。她猛地退后了两步,望向白月嫦的眼神中充满了警惕。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是犬妖,萨摩耶。”
见江初雪这副模样,白月嫦心中更痛:“放心,我没有恶意。”
“……你是怎么发现的?”
江初雪自知狡辩没有意义,干脆大大方方地承认。虽然她完全不相信苏玉苓那个坏女人,但她愿意相信自己狐狸的身份很敏感。就算是同族……恐怕也不能轻易信任。
她的脚不着痕迹地向后挪动,一有不对劲,她保证撒丫子就跑。
“你有狐狸的味道。”
江初雪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抬起胳膊猛闻自己的胳肢窝。
我有味道吗?
“别闻了,香的。”白月嫦无奈扶额。“别担心,一般人是认不出来的。我曾有幸得过天狐圣祖的一丝血脉传承,所以能闻到你血脉的味道。”
“天狐圣祖?”江初雪一愣。
“就是那位魔帝身边的灵狐。”提到天狐圣祖,白月嫦眼中满是崇敬的小星星。“是圣祖大人规定,化形妖族拥有与人族相同的灵智,理应享有与人族相等的权利。”
江初雪皱着眉:“可有什么不同?人族还是一样拿我们当畜牲。”
“至少,圣祖出现以后,他们没有以前那么明目张胆了。”白月嫦垂下眼帘,轻轻地开口。
江初雪眼前仿佛闪过无数的猩红,成千上万的妖族子民被斩断四肢,浑身鲜血地向自己蠕动着爬来,喊着“圣祖大人救我”,然后溺死在尸山血海之中。
“小狐狸,你身上的气味很浓,想必和圣祖大人渊源匪浅。”白月嫦的手这次终于成功落到了江初雪头顶,缓缓抚摸。“但就连圣祖本尊,在一念之差下,也被魔帝背叛,落得个身死的下场。”
“不要轻信任何人,不要告诉任何人你的身份,尤其是人族!”
“艾心心也不行么?”江初雪侧眼望了望远处追着蝴蝶跑的艾心心,轻声问道。
“嗯,艾心心也不行。”
江初雪点了点头,没有多说什么,白月嫦没有邀请她同行,虽未明说,但其中的意味已经不言而喻。
江初雪转过头去,她知道自己该走了。
“初雪,你去哪?”艾心心远远看到江初雪的背影,连忙冲她跑了过来。“和我们一起回复兴会呀!”
白月嫦伸手拦下了艾心心,眼中闪过一丝不忍的神色。
妖族复兴会才初具规模,如果收留一只狐狸……还不知道会招来什么敌人。
她得为更多的族人考虑。
“这次须弥秘境的重头戏,是秘境中部的孤鸿剑冢,可以去碰碰运气。”
江初雪的脚步顿了顿,无声地点了点头。白月嫦很庆幸她没有回头,她害怕对上江初雪那双清澈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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辞别了两妖,江初雪蹦蹦跳跳地顺着路走,手里挥着一根又长又直的树枝。
树枝是路上捡来的,实在太趁手,江初雪一眼就相中了。
“太阳对我眨眼睛,鸟儿唱歌给我听~我是一个努力干活儿,还不粘人的小妖精~”
她一边轻快地哼歌,一边漫无目的地乱挥手里的树枝。
哼着哼着,她忽然就不想唱了,四仰八叉地往地上一倒,摔得生疼。手里的树枝也忽然就不好看了,她随手一丢,丢到了不知道哪里去。
一缕阳光穿过树叶的缝隙,恰巧照在她的脸上。她怪叫一声捂住眼睛,被晃得直流泪。
这个世界也不怎么样嘛。
本来以为在这个网游一样的梦境世界里,自己能够开开心心地冒险,说不定还能交到一些好朋友,这样就不用再怕孤单了。
可现在看来,对于人族来说,自己是鼎炉是丹药是奴隶是畜牲,哪怕对于同族来说,自己也是累赘。
和现实里没什么不同,看来角色特质是刻在dna里的,在哪里都一样。
江初雪用力地抹着眼泪,可眼泪却始终止不住。苏玉苓给她买衣服时只顾着好看,布料不吸水,她把自己抹成了个大花脸。
可恶,女孩子的身体怎么这么脆弱,被太阳照一下眼睛都要流这么久的泪……是哭了?开玩笑,我是不粘人的小妖精,怎么可能会哭呢?
江初雪没感觉伤心,白月嫦赶她走她能理解,她现在只感觉好累好困。
人在累的时候不能停下来,不停的话或许还能坚持,但一旦躺下了,就没那么轻易起得来了。
江初雪在努力挣扎。
虽然草坪很柔软,阳光有点暖,大尾巴可以当毛茸茸的抱枕,但是不能睡!
现在睡过去的话这具身体就要任人摆布了!
不远处有一条小溪潺潺流过,鸟儿在枝头时不时发出啼鸣,微风拂过青草发出沙沙声,这些共同组成了完美的白噪音。江初雪有心起身,却感觉眼皮不受控制地越来越沉……
直到一张精致的容颜出现在她的视野里。
“卧槽!?”看见了苏玉苓的脸,江初雪吓得一骨碌从地上爬了起来,拔腿就要跑。
而苏玉苓只是一伸手,就瞬间精准地揪住了她的尾巴,动作熟练的仿佛练过上万次一样。
“你要跑哪去?”苏玉苓把拼命挣扎的江初雪拎到眼前。
“快放手疼疼疼!”江初雪四肢在空气中乱扑腾,满眼泪花委屈巴巴地看着苏玉苓。“放开我放开我!”
苏玉苓松开手,江初雪“卜”的一声头朝下插回了杂草堆里。她似乎不愿面对现实,整只狐都缩进了草堆,只留了一条毛茸茸的大尾巴在外面。苏玉苓蹲下身子,扒拉着长在地上的狐萝卜,倒也不急着给她拔出来。
扒拉了一会儿,她似是漫不经心地开口:“有人欺负你?”
“……没有。”江初雪闷闷的声音从草堆里传出来。
苏玉苓没再拔她的尾巴,而是用两手轻轻握住她纤细的腰肢,把她抱了出来:“那你哭什么呢?”
“我没哭!”
江初雪凶狠地龇着小白牙,脑袋顶上还粘着树叶子。
苏玉苓无奈地摇了摇头,摘下她头发上的树叶,又拿出手帕给她擦脸。
哪怕明知道这是装的是逢场作戏,明知道她的本性就是个无可救药的坏女人,但在苏玉苓很温柔很温柔的动作下,江初雪也还是忍不住又红了眼眶。
“我……我只是想家了。”
江初雪极力忍着自己的哭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