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初雪的小嘴一下就变成了×型。
她相信苏玉苓真的做得出这种事来，所以她闭嘴了。
“谢谢你关心我。”苏玉苓忽然轻轻地开口，语气难得带上了一丝温柔。
“害！这算点啥，都几把哥们！”
小狐狸尾巴一下子摇成了螺旋桨。
“喂，那不是你的佩剑吗？”江初雪干脆一屁股坐在了苏玉苓的旁边，大大咧咧地搂住她的肩膀。“它怎么会反噬你的，跟哥讲讲？”
苏玉苓眼皮微抽，这小狐狸真是给点阳光就灿烂，语气稍微软一点就蹬鼻子上脸。她刚想发作，转过头，却看见了江初雪那张天真可爱的小脸。
她的心没来由地一软，所以这一口气没提上来，而是变成了一声悠长的叹息。
“它……应该是还没原谅我。”
“原谅？你做了什么对不起人家的事吗？”江初雪疑惑地歪了歪头。“你在外面有别的剑了？”
苏玉苓苦笑着摇摇头，却不愿再多说什么。
“狐……初雪，这次秘境就到此为止了。我得养伤，你乖乖待在我身边，等秘境结束后，我带你回剑宗。”
见江初雪愣愣地看着她，她又连忙补充道：“放心，剑宗没人敢欺负你的。”
“哦。”江初雪应了一声，不再搭话，搂住苏玉苓肩膀的那只手臂也放了下来。
苏玉苓能感觉得到江初雪的情绪一下子低落了起来，或许是因为自己要把她带回全是人族修士的剑宗吧。可这也没办法，因为她不可能放江初雪离开自己的身边。
她心中涌起了小小的歉疚。
“初雪，你……想学剑吗？”
江初雪心中一动。
作为一个健全的高中男生，谁没有幻想过成为一名剑客？
白衣胜雪，剑气纵横。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一身转战三千里，一剑曾当百万师。来如雷霆收震怒，罢如江海凝清光！
就连几天前，她都还在玩路边捡到的特别直的树枝呢……
一想到这江初雪心里就痛痛的，喵的真可惜，多好的树枝啊，怎么就一时emo给丢了呢？
似乎是看出了江初雪的想法，还没等她开口，苏玉苓就说道：“想学的话，就去挑一把趁手的剑吧。除了那柄孤鸿剑，你想要哪柄，我都送你。”
“你不会作为我的契约兽进入剑宗，而是作为拜师学艺的弟子，你和我，和任何人，都是平等的。”
她盯着江初雪，或许是受了伤的缘故，眼神中的冰冷尽数散去，全都是柔和。而江初雪低着头，并不和她的目光相接。
过了许久，江初雪点了点头，说道：“知道了。”
然后站起身来，向养剑台走去。
苏玉苓看着她甩来甩去的大尾巴，眼前恍惚的厉害。江初雪的背影和记忆里那个鲜明的身影重叠起来，纠缠在一起，难以分清。
“其实，想要修剑，又何必向别处求？她是最魅惑众生的妖狐，也是全天下最厉害的剑修。那一身本领，全在她的妖丹里，如今就放在你的丹田。小狐狸啊小狐狸，别怪我唬你，我只是想你留在我身边……”
江初雪已经走得远了，自然是听不到苏玉苓意识模糊的喃喃声。她本来只是想在养剑台外围随便挑一把剑的，可刚刚踏进养剑台的范围，她心中就迅速升起了一股极其异样的感觉，
而这股异样感觉的源头，正是插在养剑台顶端的那柄孤鸿剑。
这股感觉吸引着她不由自主地走向孤鸿剑，越是靠近，这股感觉就越强烈。等到她回过神时，已经站在了孤鸿剑的面前。
这一次，台下却不再是静悄悄的了。无数的讥嘲，讽刺和侮辱铺天盖地地飞向养剑台顶端的江初雪。
“妖族？开什么玩笑！”
“妖族也想修剑吗？剑道繁复庞杂，变幻万千，岂是低贱的种族能够染指的？”
“倒是生得一副惑乱人心的容貌……可惜马上就要被反噬了，能不能留下一条小命还两说。”
“要不还是留点口德吧，我看她和剑宗那个姓苏的是一起的……”
然而这些声音江初雪一点都没听到，她直勾勾地盯着眼前的孤鸿剑，陷入了一种玄奥的状态中。
她的眼前开始闪回画面。
那是最初的那个梦中的画面，她难以置信地低头，望着从自己胸前透过的、滴血的长剑，只感觉身体里的力气在不断地流失。
这是她再熟悉不过的画面了，是她上一世，被魔帝背叛，毫无防备地被偷袭，被利剑穿胸而死的那一天。
不同的是，这次不再是梦中模糊的印象，而是真实的感受。上一世自己的那股痛楚、悲伤、绝望，小狐狸此刻才真真切切地感受了一遍。
江初雪下意识地捂住胸口，眼泪被情绪感染着啪嗒啪嗒往下掉。
因为她看见透胸而出的那把剑，正是眼前的这把孤鸿剑。
这是她亲手给魔帝锻造的剑。
眼前的画面迅速切换。江初雪回忆起自己孤身潜入万古冰峰，与一条真龙大战了三天三夜，险死还生后取得一条万年寒髓。她花了三年时间将之捶打成剑胚，又吞入腹中，以妖丹温养七载，最终才成就了这把无双无对的孤鸿神剑。
那一日，她在魔帝的生辰宴后，悄悄将这把剑送给了魔帝。从此孤鸿剑随着魔帝名扬三界四洲。
可锻这把孤鸿剑的苦楚，她却一个字都没提过。而眼下处在这种玄奥的状态之中，江初雪又完完整整地将这般痛楚体验了一遍。
在外人眼中只不过几息的时间，可在江初雪的视角里，却是这十载的全部痛楚，都在经过压缩之后，一股脑地冲进了她的脑海中。
江初雪几乎是瞬间喷出了一大口鲜血，跪倒在地，用力地撕扯着身上的衣服，溺水一般地喘着气。
“果然妖族修剑为天理所不容，就连孤鸿剑的反噬，对妖族都格外的厉害。”
台下顿时传来幸灾乐祸的声音。
苏玉苓抬起沉重的眼皮，模糊的意识重新凝聚。当她的眼神聚焦，看见了跪在孤鸿剑面前的江初雪时，一颗心顿时沉到了谷底。
她挣扎着起身，向江初雪所在之处奔去。
然而，就在苏玉苓的脚步踏上养剑台的那一刻，无匹的剑气迸发，顿时将她扫荡开来。那柄孤鸿剑表面的泥土与苔藓霎时破碎，显出其下的湛然神光。
露出真貌的孤鸿剑发出欢快的剑吟声，来回不住摇动，似乎在呼唤着江初雪将它拔出。
江初雪心中没来由地一动，衍算天机的天赋能力再次触发。顺着这股冲动，她下意识地握住了孤鸿剑的剑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