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标题叫做瓶装精灵,但这和死亡后立刻恢复百分比生命的那个『瓶装精灵』可没有任何关系。
不是有人说过吗「孩子就是精灵」什么的,说实话这我已经记不清原话是怎么说的了,这里也只能半懂不懂地借用一下。但是话又说回来,在这样的末日世界已经没有人在意这种小事了。该说是可悲,还是可喜呢?
咳咳,我们讲回正题——
当然,以下也只是我个人的观点而已。啊,这也并不能说明我就是有什么特殊爱好之类的,还请手下留情啊…
那么,讲故事讲故事。
不是什么很好笑的故事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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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士兵先生!士兵先生!等等我啊~!走不动了!」尤妮一个劲地喘着粗气,整个人像被抽掉了骨头,拖在离我十几步远的后方。那声音里的怨念浓得化不开,简直能腐蚀掉我的背脊。说不定马上就可以见识到「霸王色霸气」,到时候可能昏迷个一天两天才可以醒来,真是和「NRS(Ninjia Reality Shock)」可以有得一拼,我说不定就会一边大喊着「尤妮!尤妮为啥!」之类的话然后失禁加昏迷。
好吧,我得承认刚刚的玩笑并不好笑。
我叹了口气,认命地转身,走向那个瘫在草地上、活像条脱水小鱼的家伙。半蹲下来,朝她伸出右手。
「…包,给我。」
尤妮仰面朝天,那双水润的大眼睛眨了眨,忽然露出小恶魔得逞般的笑容,双手“啪”地缠住了我的手腕。
「啊…不是这个意思——嘛,算了,顺便把包给我。」看到尤妮缠上我的手,稍稍震惊之后我用力把尤妮从草地上拉起来,帮她拿下身上的包。
「好沉……!」
喂喂喂,里面到底装了什么才会这么沉,我们可不是出来郊游的,别带太多用不上的生活用品啊。
因为我自己还有个包要背,就只能把尤妮的包挂在身前。我把包用力往上提一提,身前身后都是「叮叮当当」的物品碰撞声,活像一个移动的杂货店商人。
「我就知道士兵先生最好了!」尤妮想上来给我一个拥抱,但最后只把我身前的包给抱住「呜…包太大了!都抱不到士兵先生了!超・悲・剧!」
谢谢你的好意啊,你也不想想是谁装了这么多的东西,是谁又因为包太重把包丢给我!欸——早知道就不帮尤妮拿包,让她早点适应外面的环境,归根结底还是我自作自受啊…
尤妮从我身边溜开,地跑到前面,顺手从地上拔了根狗尾巴草,在空气中乱甩。微风拂过,齐膝的草地顺风摇曳,仿佛顺从着她的节奏流淌。
士兵先生快一点!再慢吞吞的,我就丢下你先去『法伦汀德』了!」她回过头,银白的长发和漆黑的裙摆扬起,手中的狗尾草指向天空之城的方向。
我无奈地笑了一下,带有一点自嘲的意味。
「嗯,马上来了。」
尤妮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突然低下头摆弄起自己的黑色发带,逆着风又走回我身边一个劲地「嘿嘿」笑着。
搞不懂…女孩子的心可是比女人的心还难懂,这句话好像也是谁说过的来着。
我们并肩走在齐膝草海中,风将我们零碎的对话卷起,如同碳酸饮料里上升的气泡,无声地破裂,消散在无垠的荒野——仿佛从未存在过。
「士兵先生,前面好像有条路,那边有人正在休息!」尤妮停下来望了一会后叫住了我,指向我们的左前方。
「是吗…我可没有你这样好的视力…」我眯起眼,只看到模糊的色块。
每次这种时候都得感叹一句,尤妮这家伙的身体素质真是好得离谱,就算是没有完全发挥的现在也是。
我把包都放在地上拿出被白布包住的杠杆式步枪,咔哒一声检查瞄具状态,举枪,瞄准尤妮所指的方向。
「嗯…确实有两个人,旁边的板车应该是他们的物资,不排除是抢过来的可能性。」我继续观察那边的情况,有一辆板车上面用黑布盖着,完全看不到有什么东西。
尤妮把双手放在头上,摆出望远的姿势,严肃且认真地望向那边休息的二人。
「士兵先生,怎么做?」尤妮转向我,询问我的意见。
「先交涉吧,要是对方不善那我就用魔法解决他们。」我用白布重新包好杠杆式步枪,插回包中,重新确认了左轮的弹药之后背上包,领着尤妮向在休息的二人走去。
「是!」尤妮用双手在头顶搭了个凉棚,表情突然严肃起来,盯着那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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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太棒了!没想到在逃难路上还可以见到其他人!」休息处的女性发现了我们,竟然用力挥手。我和尤妮对视一眼,走了过去。
穿着破旧却竭力维持体面西装的男人站起身,行了一个过分标准、甚至有些做作的旧式社交礼。我依样画葫芦回了一个。男人锐利的目光像手术刀般刮过我们全身,然后示意我们跟他走。
「Marvelous!Marvelous!真没想到在这般境地下能邂逅如此…有格调的先生!请问尊姓大名?」男人如利刃一样的眼光射了过来。
「呃…维恩•索利德(Wine•Solid),以前是一名士兵。阁下是?」
「不错,不错…」男人抓住我的手腕,拉近,仔细端详我的脸,不经意展示着他磨损的宝石袖扣和胸口褪色的勋章。
…想炫富?还是试探?
「您或许…正是我们在寻找的『公平』的仲裁者!不知索利德先生,能否为我们解决一个小小的…分歧?」他笑容可掬,声音里带着不容拒绝的粘稠感。
一旁的女性也靠过来,脸上堆着笑容。「是啊是啊!帮帮忙吧!」
「咳咳…帮忙可以,不过这边我也有相应的条件。」我清了清嗓子,提出了自己的要求「不瞒你们说,我们这边食物已经快要耗尽了,如果可以的话——」
「没事没事!像索利德先生这样的人物,就算您不帮忙我们这边也会出手相助,毕竟怎么说也是生死攸关的大事嘛!何况到时候危机解除了也是为我们自己交一个值得来往的朋友!」女性连忙挥着手,脸上摆出不自然的笑容。
尤妮悄悄躲到我身后,小手紧紧攥住了我的大衣下摆。
「没事的…」我轻声安慰尤妮,又转向两位「我想问一下具体的内容,不然不好做出判断。」
「啊!很简单的!」女性灿然一笑,从板车旁抱起一个襁褓。「请您看看,我们的儿子将来会成为什么样的人?我丈夫说他能当大律师,我呢,觉得他一定能成为顶尖的舞蹈家!您怎么看?」婴儿安稳地发出呼噜声,浑然不知自己成了赌注。
嗯——要不随便糊弄一下吧,反正这场『末日』不会结束,更没有什么美好的未来可言,现在的二人我以后也大概率是见不到了,以优先拿到物资为重点吧。
我假装仔细观察后,摩挲着下巴思考了一会后。
「嗯…果然是舞蹈家的苗子啊!」我啪地一拍手,「以前在军队里,我见过一位战友的儿子,跟贵公子简直一个模子刻出来的!那孩子后来可了不得,成了宫廷御用的舞蹈家!连王国的庆典上都表演过呢!您二位…肯定也看过吧?」我挤出一丝笑容,瞥见女性的脸色阴沉了一瞬,又立刻堆满笑容。
「啊!想起来了!」男人地一捶手心。「确实有那么一位才华横溢的年轻人!危机前,他的演出我们可是场场不落!」
「那就这么定了!是『舞蹈家』!」女性利落地宣布
为什么这句话有种要放出什么奇怪生物出来战斗的感觉…
然后,在男人充满鼓励和期待的目光注视下,她摸索着从盖着黑布的板车上——拖出一个歪歪扭扭、布满灰尘和不明污渍的巨大玻璃罐!
紧接着——
噗通!
她竟然把那个还在熟睡的、毫无防备的婴儿,像塞一件物品一样,硬生生塞进了那个罐子里!
舞蹈家吗,原来是这种意思啊…
「喏,食物。」女人仿佛刚才只是打包了一件行李,笑容灿烂地把几个廉价罐头塞进我僵直的手里。「谢谢您啦,公平的裁判先生!」
我打了个寒颤,点头道谢,几乎是强硬地拽着仍然歪着头的尤妮逃离了现场。
「等着瞧吧老公!在我闺蜜推荐的最新育儿法培养下,咱们儿子绝对会成为轰动大陆的超级舞蹈家!巡回演出指日可待!」
「是啊,好期待啊…」两人看着在太阳底下发光的玻璃瓶。
夕阳下,那歪扭的玻璃瓶反射着刺眼的光。
瓶中之物,扭动了一下。
闪闪发光的『瓶装精灵』。
骗你们的,根本不存在什么舞蹈家朋友,更别说什么在典礼上表演了,那两个人只是因为虚荣心而自己编造的记忆罢了。
啊啊,孩子祝你好运,精灵也会有逃出瓶子的那天。当然,可能遥遥无期。
我回头,最后看了一眼那在光线中发光的瓶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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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呜哇!好恶心的『异常体』!」独眼的金发佣兵扎德啐了一口,用仅存的右眼瞪着地上蠕动的东西。
那是一个…勉强维持着婴儿轮廓的玻璃容器。瓶壁内,粘稠的、似凝固的黑色血肉像心脏一样地搏动、翻涌着。一张扭曲的小嘴贴在玻璃内侧,发出咕…咕…的、不成调的哭泣声。泪水流下,在黑色的肉块上滑过。
「维希,你怎么看?」扎德抽出腰间的长剑,剑刃在昏暗的光线下闪过寒光。
被称为维希的精灵族少女,只是偏了偏头,绿色的长发滑落肩头。她翠绿的眼眸映着地上挣扎的怪物,清澈得仿佛映不出丝毫污秽,也读不懂任何情绪。
「…啧,现在问你也是白搭。」扎德啐了一口,握紧剑柄,摆好架势。「那就由我来…给你个痛快!」
手臂扬起,
利刃,
——斩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