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奇心害死猫啊!士兵先生!都怪你要来这种鬼地方!快、快跑——!!!」 尤妮死命拽着我的衣角,几乎是用拖的把我往前拉。白色长发在她身后狂乱地飞舞。
「都说了,我可不是猫…既然来了,就说明我有充分的把握可以全身而退…」我无奈地叹气,动作却丝毫未停。手指灵巧地从腰间挂袋捻出六颗铭刻着幽蓝符文的子弹。喀啦、喀啦… 清脆的上弹声中,老式左轮的弹巢被迅速填满。头也不回,反手就是两枪射向身后紧追不舍的人潮!
弹头撞击地面的瞬间,内部封存的『玛娜素』轰然爆发!刺骨的寒气如同苏醒的冰龙,咆哮着从落点疯狂蔓延、攀升!眨眼间,一道厚实、晶莹剔透的冰墙拔地而起,将那些穿着统一、面目模糊、如同一个模子刻出来的追兵死死拦在后面!冰墙后传来密集的撞击声和愤怒的咆哮。
「「「耍我呢,kora!」」」整齐划一、毫无个体差异的怒吼隔着冰墙传来,连愤怒的语调都像是批量生产出来的。话说,你们真的不是克隆出来的黑道雇佣兵,对吧?要是真的是这样的话,说不定我现在就可以变成忍者让你们『爆发四散』。
我懒得回头确认战果,加速跟上前面抱着头、仿佛要逃离世界末日的尤妮。
「啊啊啊啊——!受够了!为什么!为什么只是和别人不一样就要被追得跟丧家犬一样啊!!!」尤妮的悲鸣在废墟间回荡,充满了不解和委屈。
幸亏这里的人都是无魔法使血统的人,如果有人主动亮出魔法天赋就会被当成异端吧。那这么算,我不已经是异端中的异端了吗?
「士兵先生!前面!」尤妮仓惶的喊声拉回我的注意。小巷出口处,另一群面无表情、穿着同款制服的人影已如潮水般涌来,堵死了去路。
「啊,看到了…」我有气无力地应了一声,枪口顺势下压,对着人堆脚下再次扣动扳机!砰!
冰蓝色的痕迹如同活蛇,迅疾无比地在地面游走、分裂、攀爬!所过之处,刺骨的冰霜瞬间冻结了鞋底,顺着裤腿急速蔓延,将堵路的“复制人”们一个个牢牢钉在了原地。
「诸位,」我对着那群动弹不得的冰雕挥了挥手,语气带着一丝欠揍的悠闲,「请在此享受片刻日光浴吧。我们…先行告退。」
「「「别想逃啊,kora!!!」」」身后,被冰冻的“复制人”们竟然还能齐声发出愤怒的呐喊,连音调起伏都一模一样。这就是传说中的『bio•复制人』?真是名不虚传的惊悚…
「这边!快!」尤妮像只灵巧的黑猫,在堆满杂物的狭窄巷子里快速穿行,还不忘回头招呼我。
我紧随其后,右转挤入更窄的缝隙。砰! 反手又是一枪,冰墙瞬间封死了巷口。狭窄的空间让我这大个子不得不狼狈地缩起身子,侧着前进,背包在粗糙的墙壁上刮蹭出刺耳的噪音。
「噗…噗哈哈哈——!」走到一半的尤妮忍不住回头,看到我像只被卡住的螃蟹一样艰难挪动,瞬间破功,笑得前仰后合,白色的长发随着笑声一颤一颤。「士…士兵先生…你这副样子…哈哈哈…好滑稽!像被门夹扁的面包超人!」
「…专心带路,别回头。」我面无表情地催促,努力维持着最后的尊严。
「噗嗤…无表情的士兵先生…更好笑了!哈哈哈!」尤妮笑得眼泪都快出来了,效果拔群的反向激励。
好像起反效果了…
「啊,不妙…」笑着的尤妮突然就停下来不笑了。
「什么事…啊,不妙…」
我心头一紧,挤过最后一个弯角,瞬间明白了尤妮的沉默——巷子的出口,早已被黑压压的、如同复制粘贴般的人群堵得水泄不通。 站在最前方、穿着略显不同制式服装的男人,脸上挂着程式化的、毫无温度的笑容,朝我们微微躬身:
「Domo,『落逃者』=san,『引领者』desu。」
啊,这就是那个吧,那个开战前的问候…对方打招呼的时候,被问候的一方必须要进行回应,在『古事记』上面也是这么记载的。
呼啦——!
一张巨大的、带着刺鼻气味的网兜头罩下!根本来不及反应,一股巨力猛地将我们从小巷的狭窄空间里硬生生拖拽出去!天旋地转!
视野被网格切割。那位自称『引领者』的男人低下头,镜片后的眼睛弯成两道冰冷的月牙,嘴角咧开一个近乎撕裂的夸张弧度:
「晚安,小老鼠们。祝你们…有个『统一』的好梦。」
意识,瞬间被混沌的黑暗吞噬。最后的感觉,是后脑传来的钝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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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痛痛痛!这群混蛋下手可真他妈黑啊…老子绝对要让他们百倍奉还!」 扎德充满怒火的低吼像砂纸摩擦,将我从昏迷的边缘彻底拽回。他用力扭动着脖子,发出令人牙酸的 『咔吧!咔吧!』 声响,仅存的右眼在昏暗的地窖里闪烁着野兽般的凶光。「喂!你们两个!接下来什么计划?!别告诉老子你们打算在这里养老!」」
「计划?」我揉了揉还在隐隐作痛的后颈,慢悠悠地坐起身,「我们啊…向来信奉船到桥头自然直,走一步看一步就是最好的计划…」
「嗯嗯!peace,peace!」尤妮在一旁用力点着小脑袋,元气满满地比出V字手势。
「……你们这两个…」 扎德深吸一口气,强压下把两人脑袋按进水泥地的冲动,痛苦地捂住了脸,「真○○不敢想象…你们这两年是怎么活下来的?!没被卖掉真是奇迹!」
「居然…已经快两年了吗…」我托着下巴,眼神有些飘忽,对时间的流逝感到一丝恍惚。
「其实我捡到士兵先生才刚满一年哦~」尤妮像分享小秘密一样,示意我蹲下,凑到我耳边用气声细语。温热的气息搔得我耳根发痒。
哦哦,是这样啊…我还以为一起旅行已经有两年了,看来在末日里,对日期的感知力也和食物储备一样稀缺了…不过季节的温差倒是记得清楚。
「喂——!!你们两个偷偷摸摸嘀咕什么呢?!当老子是摆设吗?!」 扎德的怒吼几乎要掀翻地窖顶。
「没什么没什么,」我赶紧起身,一脸无辜地摆手,「只是在深入讨论作战计划的细节…嗯,细节。」
「士兵先生…说谎…」尤妮小声嘟囔,投来控诉的眼神。
「那现在有什么头绪了吗?」
「暂时有了一个主意,不过大多是随机应变就是了。」
「怎样都好!现在先说来听听!」扎德像头焦躁的困兽,拳头狠狠砸在旁边的墙壁上,震落一片灰尘。
看来要救的人很重要啊,是任务目标还是家人?如果是任务目标的话,好像他们的关系不只是雇佣兵和任务目标这么简单的样子。算了,详情等干完事情再问吧…
「好好好…其实你不催的话我可以讲得更快…」
「少废话!老子最烦的就是你这副要死不活的调调!啧!」
「那还真是对不起啦,我这种人就是这样的风格…」我举手投降,切入正题「咳咳,讲到计划其实很简单,今天晚上,这群『bio•复制人』有一个新的,类似于潮流发布会的东西,嗯,这样理解就行了。」
「然后?」扎德的独眼死死盯着我。
不是说了不要催吗…
「嘛…就是这个所谓的『发布会』所有人都要去看,或者说强制观看才对,『引领者』——就是这里的统治者,会发布新的潮流趋势,然后所有人必须去追随新的潮流,反对的人就会像我们一样抓起来…总而言之,那个时候没有任何人会来检查牢房,我们也可以在这个时候溜到外面去,把被拿走的物品拿回来,把该救的人救出来,把该报的仇报了——就是这么一个意思。」
「就这样?是不是有点太草率了?!」扎德一把拦住正要去推地窖门的我和尤妮,满脸写着“你们在逗我”。
草率?」我挑了挑眉,推开他拦路的手臂,「在这种下一秒就可能天降『异常体』的世界,精细计划才是奢侈品。定个框架,剩下的…」我猛地向上推开沉重的窖门,锈蚀的铰链发出刺耳的呻吟,外面昏暗的光线透了进来。「…就靠演员的临场发挥了。」我回头,对扎德露出一个介于挑衅和邀请之间的笑容,「你不来?那我去替你把人带走了。万一找不到你的『少女』…」我耸耸肩,「就只能怪现在的你自己优柔寡断了。」
「啧!!!」 扎德狠狠啐了一口,像头被激怒的公牛,紧跟着我们爬出了散发着霉味的地窖。
站在地窖口,我忽然停住脚步,咣当一声把门踹上。
「又怎么了?!」扎德不耐烦地问。
「突然想起个事儿…」我摸着下巴,打量着这破败的监狱外墙,语气带着一丝怀念的感慨,「这边的牢房…真是烂得惊天地泣鬼神啊。想当年我在『兽人族』那边‘做客’的时候,那待遇…啧啧,单人卫浴,24小时热水,自助餐厅菜品丰富…比这破地方强了不知道多少倍。」
「哈?!你这混蛋好像还很自豪啊?!等等…」扎德像是抓住了重点,眼神变得危险起来,「你为什么会被『兽人族』关起来?看你这滑溜劲儿,不像好抓的主儿。」
「啊,」我语气平淡得像在说昨天晚饭,「因为我在他们最盛大的『祭典』上,把他们的『兽神』大人‘请’出去兜了个风。」
「哦哦——!不愧是士兵先生!超厉害!」尤妮立刻双眼放光,崇拜地看着我,仿佛我做了什么拯救世界的壮举。
「——这是超不妙才对吧?!!!」 扎德的咆哮声惊飞了远处废墟上的几只乌鸦,「把人家信仰的神明拐跑了?!你疯了吗?!」
「嗯,是挺不妙的。」我点点头,承认得很干脆。
「别用这种‘今天天气不错’的语气承认啊!混蛋!又没有再夸你!」
「那…」我虚起眼,模仿着老气横秋的腔调,「‘年轻时的我,也曾如此轻狂…’ 这样讲会不会更有感觉一点?」
「感觉个屁!重点是这个吗?!重点是你就是个移动的麻烦制造机啊!话说快干事啊!」 扎德感觉自己的理智线在崩断。
「好了好了,再吵下去天都亮了。」我适时地把话题扳回来,「扎德先生难得认真起来想干正事,我很感动哦。」我朝他竖起大拇指。
「很感动哦!」尤妮立刻有样学样,也朝扎德竖起了闪亮亮的大拇指。
「你们两个混蛋——!!!给老子适可而止啊!!!行动!立刻!马上!NOW!!!」 扎德的怒吼在废墟上空回荡。
「啊啊,知道了知道了…」我掏了掏被震得发麻的耳朵,走向不远处一个简陋的棚屋,「东西应该就堆在这儿。」我很快找到了存放我们物资的地方。「扎德,你拿好自己的物品就先去救你的『少女』。我们分头行动,会场外围汇合。」
「会场?」扎德迅速摸出戒指戴上,熟练地将背后的大剑甩到肩上固定好,眉头紧锁,「你们还要去那鬼地方?想自投罗网再体验一次免费牢饭?」
「有点小‘账’要跟『引领者』桑算算。而且…」我一边快速检查着杠杆式步枪的状况,把普通弹药塞进大衣口袋,一边将佩剑挂回腰间,「直觉告诉我,你要找的人…很可能也会被带到会场。毕竟,新的‘潮流’发布,总需要一些‘展品’或‘反面教材’,对吧?」
啊,魔具弹药快见底了…得省着点用。
「你怎么确定的?」扎德确认了自己的物品无误之后转头问我。
「嘛,直觉,之类的?」我手在背包探出一盒弹药,这一盒是普通的弹药,毕竟由『魔具』生产的弹药也不是那么充足,至少不是充足到可以随便填进左轮的那种程度。
「直觉…」 扎德盯着我看了两秒,像是在评估我话里的可信度,最终啧了一声,「…行,暂时信你。不过,」他指了指我鼓鼓囊囊的背包,「背着这玩意儿行动不方便吧?老子戒指里还有空位。」
「谁知道你会把我们的东西带到什么地方去啊…」我细数着弹药装进自己的大衣口袋里,把背包挂着的剑别到腰间,眼神瞟了扎德一眼。
「怎么说我也是做雇佣兵的,讲诚信是第一位,我这边也不缺你们的物资。」扎德向我们伸出手。
啊,要不在包上面做一个移动魔法吧,这样放进去就没有问题了…只是感觉这里用掉一个魔法好像有点亏啊…
「…也是。那就麻烦你了。」我故作随意地将背包递过去,手指在包带不易察觉的位置轻轻一点,微弱的魔法波动一闪即逝。
我手上的包被解构成粒子,再被吸入戒指,不得不说每次看到这个收纳的画面都让我心情舒畅,本来我也想把那个『天翼族』的戒指拿过来,可惜这玩意是只认一个主人,现在这种情况去找一个没有人使用过的戒指还是挺难的。
「都准备好了?」扎德活动着手腕。
「啊,」我背上杠杆式步枪,拉动枪栓发出清脆的 『咔嚓』 声,「这样就差不多了。」
「那边的少女呢?」扎德看向两手空空、正东张西望的尤妮。
「我叫尤妮!」尤妮立刻高举右手,仿佛课堂抢答。
「好,尤妮。你呢?空着手?」
「这个啊,」我自然地牵起尤妮的手,「她跟我一起行动。我的小‘护身符’兼‘麻烦预警雷达’。」我朝扎德咧嘴一笑。
「随你便!别拖后腿就行!会场见!」 扎德不再废话,身形一晃,如同融入阴影的猎豹,几个起落便消失在废墟的断壁残垣之后。
好了…复仇剧的第二幕…该开场了。
我握紧了尤妮的手,目光投向远处隐约传来喧哗声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