滋啦、滋啦……
来自地狱的烈火无情地吞噬着它所接触到的一切。
黑云密布,混沌与诡异充斥在这片无光的天空中。
千疮百孔的土地上满是残肢断臂,残缺的尸体堆积成山,冰冷的血液汇聚成河。
宛如炼狱一般的场景此刻正在魔族境内的某一角发生着。
嘀嗒…嘀嗒……
鲜血,犹如一条条殷红的丝线,顺着少女纤细而颤抖的手臂,缓缓滴落。每一滴鲜血,都仿佛带着无尽的痛楚与故事,落地时发出细微却沉重的声响。那少女,一头漆黑的长发如乌云般披散在肩头,她漫无目的地行走着,眼神空洞而迷茫,仿佛失去了神采。
四周是令人窒息的死寂与毁灭。烧焦的尸体横七竖八地地上躺在,残肢断臂混杂着破碎的衣物,在灰烬中显得格外凄惨。空气中弥漫着刺鼻的焦糊味,夹杂着未散尽的血腥气。但少女却对此熟视无睹,她的眼中没有恐惧,没有怜悯,只有茫然。她只是机械地抬脚、迈步,一昧地前行,仿佛在寻找着什么,又仿佛只是被命运的狂风驱赶着,不知归处。
就在这时,一道令少女意想不到的声音从她的背后响起,霎时间便驱散了弥漫在少女眼中的混沌。
“姐姐!”清脆的声音却带着一丝哭腔。
声音的主人是一位与黑发少女面容有着几分相似的少女,只是,与她姐姐不同的是,她拥有一头仿佛太阳般闪耀的金发。在魔族的领地内,金发就如同尊贵的徽章,昭示着贵族的血统在她体内奔腾。而她身上那件华美的裙子,更是与周围破败荒芜的环境形成鲜明的对比,恰似一朵绚烂的花朵绽放在废墟之上,无声地诉说着她的高贵出身。
于此同时,又有几道十分焦急的声音自远处响起。
“这边!二小姐在前面!”
仅在数秒之间,几位护卫身裹深邃的黑色长斗篷,仿似暗夜的幽影,悄然无息地出现在金发少女的身旁。对于二小姐这般不告而别,宛如公主出逃般擅自离开既定的安全范围,他们这群护卫们可谓是焦急万分。
家主大人临终之际,曾再三叮嘱他们要全力守护好二小姐,确保她的安全。如今二小姐如此任性的举动,若是她稍有差池,他们又该如何对得起家主大人多年来对他们的恩惠啊?
万幸,他们也是不负所托,成功找到了二小姐。
按理说,这本该是让他们欢欣鼓舞、松一口气的好事。然而,当护卫们抬眸望清眼前那抹黑发的身影时,他们却是怎么也笑不出来了。
只因眼前这位黑发少女,正是家族的大小姐,同时也是引发这场灾难的罪魁祸首——芙萝依·克里希斯。
刹那间,守卫们各自身形一动,迅速举起了武器,摆出了严阵以待的防御姿态,整个人都紧绷起来,眼睛警惕地盯着前方,随时准备应对随时可能爆发的攻击。
无人知晓这位看上去人畜无害的少女会在下一刻做出什么骇人的举动,哪怕站在她面前的是她的亲妹妹。
他们不敢赌,也赌不起。
而所谓的罪魁祸首,也在此时转过身来,原本姣好的面容如今却沾满了血液与尘土,一身狼狈的衣着更是使得金发少女心头一紧,而芙萝依好似并不在意自己的形象有多么糟糕。
或者说,她已经没有更多精力去在意这些了。
芙萝依只是用着意味深长的目光凝视着自己的妹妹,疲惫的眼眸好似蒙上了灰纱,有着千言万语却无法倾诉,只是用她那略显嘶哑的声音念出了自己妹妹的名字。
“露米娅,你…来了。”
露米娅的脸上短暂的闪过一抹欣喜,但又很快平静下来,“姐姐…这些……都是你做的吗?”
回应露米娅的是一阵诡异的沉默。
在这种情形下,芙萝依的沉默仿佛便是对于这个问题的答复。
真相已经不言而喻了,即使露米娅知道自己这是明知故问,疑惑与不解围绕在她的心头,愤怒与悲伤刺激着她的灵魂,一边是那些逝去的无辜者,一边是与自己感情最深的姐姐。
露米娅的心情十分复杂。
“你为什么要大开杀戒?你最终的目的是什么?如果可以,我不希望我们成为敌人,姐姐,求求你回来吧,一切都还有挽回的余地。”
“二小姐,很抱歉打断您,但是我们该离开了,趁着大小姐还没有做出一些极端的举动。”一名护卫向自家二小姐劝道,同时紧盯着前方一动不动的芙萝依,随时准备好保护应对可能出现的袭击。
露米娅没有理会身边的护卫们,她希望自己的姐姐回头是岸,哪怕之后等待姐姐的是数不清的惩罚,但,哪怕只有一丝希望,她也会尽力让一切回到从前那样。
可惜,现实总是不尽如人意。
一道充满嘲讽意味的冷笑声打碎了少女的希冀。
“呵呵……”一抹苦涩的笑容浮现在芙萝依的脸上,“我亲爱的妹妹呀……事情已经发生了,我已经……没有退路了……我…没得选。”
“姐…姐姐?”
“说实话,我并不想这么做的,我只是…不得不这么做。”芙萝依用手掩盖住了自己的表情,“他们没有错,他们的生命不该止步于此……”
但是……
“命运对总是对我们造化弄人,那场灾难不会因为一些微不足道的举动而放慢脚步。”
“灾…难?姐姐,你到底在说什么?就算有所谓的灾难,我们不是应该齐心协力去应对它吗?”
“呵呵呵…没错呀,至少……在祂的阴影初次覆盖这片土地之时我也是这么认为的……”芙萝依苦笑道。
那场灾难来的太快了,快到大家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快到瞬息之间,大家的抵抗便灰飞烟灭。
她并非未曾抗争。为了阻止祂的降临,她曾绞尽脑汁,想出了各种办法。她也曾求助过,但人们认为她不过是在危言耸听,对她那充满恳求与希望的目光当作是无足轻重的尘埃,不屑一顾。
她的血脉本就残缺不全,如同魔法道路上一道如高山般的巨大鸿沟,使她的魔法造诣始终难以到达足以应对这场天灾的程度。
尽管如此,她仍努力地挣扎了,试图在这充满绝望的黑夜中寻找一缕光芒,但这终究只是在苟延残喘,一切的挣扎与努力,不过是在被黑暗吞噬前的幻想罢了,无足轻重。
她什么也改变不了。
祂的阴影具有极强的腐化性,任何接触到阴影的生灵都将成为祂最忠诚的爪牙,与其放任这些人沦为这场灾难的推动者,不如提前斩断这份可能性,阻止祂力量的蔓延。
这是她经历无数次失败得出的道理,也是她这么做的理由。
至于她的妹妹?
芙萝依重新看向了露米娅,沾满鲜血的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
“你什么都不需要知道,只要不妨碍我就好了。”
等到这件事情尘埃落定,一切就都会变得有意义。
经过短暂的内心挣扎,露米娅的目光骤然变得坚毅无匹,犹如刀锋般锐利,透出一种决绝的坚定。
“好吧,我明白了,看来我们之间的冲突在所难免了,我不会让你继续错下去了,姐姐。”
刹那之间,漫天的魔法凭空出现,犹如惊涛骇浪般,向着芙萝依排山倒海地席卷而去。
“抱歉了,姐姐。梦……该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