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远面无表情:“非艺术创作,是意外的数据引发调整模型,验证有效。”
他放下笔,看向林小雨,眼神认真(虽然他平时眼神也认真,但这次似乎有点不一样):“混沌并非混乱的终点,它是变化和新结构诞生的起点。第三方介入,可以导流从而引爆重构。就像你的志愿选择,‘失控’也许是打破原有束缚的机会。”
他说完,拿起他那本《分形几何的艺术表现》,像个完成观测任务的科学家,转身就走了。
留下林小雨怔怔地看着那幅被“点爆”的画,死寂的灰蓝被耀眼的橙色撕裂,流动的钴蓝穿梭其间。
一种奇异的、难以言喻的感觉从心底蔓延开来,那不是希望,更像是一种被强行点燃的的勇气。他说的似乎…有那么一点道理?
陆果果捅了捅林小雨,笑得贼兮兮:“看看!连凌远这种‘公式精’都能用颜料点缀了!你志愿那点小事儿,能比画分形几何还难搞?干他丫的!”
林小雨握紧了拳头,指尖还残留着一点荧光橙的印记。那抹刺激又诡异的色彩,似乎已经印在了她的视网膜上。
几天后,心路弯弯信箱收到的求助信风格明显变了。
纸条1:(字迹有点飘)
驿站大大!救救!那个数学狂魔(凌远)给的解法小册子!里面有一题我死活看不懂!(附上哭脸的涂鸦)解法为什么那么绕?简直不是人看的!署名:万恶的函数。
这纸条被陆果果大声朗读出来时,凌远刚好在驿站。他面无表情地拿过纸条:
“解法路径采用了最短逻辑链条和最低记忆成本,步骤清晰无冗余,接收者使用时负荷过高,乃是智商和知识缺陷,非解法问题。” 说着就要写回复。
“停停停!”陆果果一把抢过纸条,“你这叫毒舌!不叫解答!看我的!” 她抓过笔,在下面刷刷刷画了一个Q版的凌远被函数怪兽按在地上暴揍的滑稽小剧场,配字:“解法君傲娇模式全开!别怕!看驿站萌物版解密!” 然后她开始在旁边空白处用极其啰嗦但通俗易懂的方式解释,画满了箭头和星星。
凌远挑了挑眉,看来自己和叶聆雪的付出没白费,要知道,她之前可是一碰到数学题就犯困,所以她晚上睡觉时从没失眠过。为了应付上次的月考,这家伙死缠烂打着要两人教她。
纸条2:(字体粗犷)
感谢叶同学帮我排忧解难,若有机会,我希望能请你出来吃顿饭以聊表心意,时间你提,我时时刻刻奉陪!署名:高一新生重点班的陈哲。
“咦~~~,这人谁啊?聆雪你认识他妈?”陆果果有些嫌弃。
叶聆雪面无表情,简单明了三个字,“不认识。”
凌远拿过那张纸在眼前晃了晃,“动机与逻辑清晰,理由是相处的纽带,独处是更进一步的关键,更近一步是…”
他瞥了陆果果一眼,将纸条仍进垃圾篓里,“注意甄别奇怪的信件,下次直接扔掉即可,不要念出来。”
陆果果愣了愣,有些疑惑,不过还微微点头。
叶聆雪则嘴角微微上扬,悄悄偏移过脑袋不想让人察觉异样的情绪。
纸条3:(字迹花里胡哨,带爱心和笑脸符号)
驿站的陆果果,感谢你的巧克力,今天我也勇敢地和社长聊了聊素描,开心!署名:小雨中漫步。
陆果果看到这封信,直接蹦了起来:“哈哈!事小雨!是林小雨!”
叶聆雪看着纸条上那个含蓄的署名,再看到陆果果兴奋的样子,脸上没什么表情,但收拾书页的动作明显轻柔了许多。凌远则不动声色地打开了他的日志文件:
项目:守护影子
节点数据更新:个体表达方式出现正向改变(语气),互动行为观测(参与社团交流),正向情绪标记(纸条内容)。干预策略阶段性评价:有效。
一切似乎都在向好的方向发展。
直到一个下午,一张新出现的纸条像投入平静湖面的巨石。
纸条10:(字迹扭曲,仿佛在极度恐惧中写下的)
又被叫去训话了,他们撕了我藏在床底下的画,说我画得不像样,丢人现眼,我爸砸了我的画板,我妈骂我是废物,他们说下次月考不进年级前100就停了我所有课外,包括晚自习,让我滚回家反省,我有那么不堪吗?有那么令人失望吗...
署名:雨中漫步
驿站里的温度瞬间降到了冰点。
陆果果气得浑身发抖:“什么?!撕画!砸画板?!天底下怎么有这样的爸妈!”
叶聆雪攥着纸条,脸色铁青,那惯有的冰山终于被一种实质性的怒火覆盖,寒气逼人。上一次见到她如此失控,还是……那枚徽章出现的时候?她的声音像淬了冰:“他们不是在管教,是在摧毁,性质已经变了。”
凌远的眉头拧成了疙瘩,语速飞快:“家庭暴力行为已确认,个体自毁风险(包含极端行为)大幅飙升!原有温和疏导策略完全失效!必须启动最终干预方案,直接介入切割或寻求强制保护。”
他猛地站起身,看向叶聆雪:“情况紧急,个人隐私保护优先级下降!我们需要立刻联系班主任李老师,同时确认目标个体人身安全状态,立刻!”
陆果果急问道:“她现在在哪里?在家还是在学校?”
叶聆雪也已经拿起手机,快速翻找李老师电话:“纸条是放学后塞进来的,她可能已经在家……”
就在这紧急万分的时刻,“铃铃铃……”
叶聆雪的手机尖锐地响起铃声,来电显示正是7班的班主任李老师!
叶聆雪立刻接通:“李老师!我们……”
“叶聆雪!你和凌远,还有你们班那个叫陆果果的!立刻来我办公室一趟!马上!”
李老师的声音透着从未有过的严厉和一丝……惊惶?“林小雨的爸妈!找到学校来了!在校长办公室闹!说你们…说你们带坏他们女儿!蛊惑她!连校长都惊动了!”
急促的话语如同一道惊雷在驿站的空间里炸开!
空气凝固了。
愤怒、担忧、茫然……最后汇成陆果果惊慌的一句话:“完了,校长办公室?!这可怎么办啊……”
风暴已至,这一次,不再是林小雨一个人的战斗,也不再是驿站角落里的密谋。阳光下的战场已然拉开帷幕。
而“心灵驿站”这三个刚刚学会并肩作战的少年少女们,即将面临一场对他们信念、勇气和协作能力的真正考验。
凌远之前那句被叶聆雪嗤之以鼻的“切割”,残酷地变成了必须面对的选项。
如何破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