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谢了。”叶聆雪忽然开口，声音带着战斗后的沙哑，却是对着凌远说的。她指的是关键时刻他精准的规则引用，如同最坚硬的盾牌堵住了家长的嘴。
凌远脚步微顿，推了推眼镜：“非必要感谢，最优解框架下的群体协作，你我都有所付出。”
“嘿嘿！”陆果果从另一边凑过来，脸上还带着点泪痕，眼睛却亮得像星子，“主要还是聆雪你太帅了，率先出来抵挡住了最猛烈的攻势，凌远你最后那段逻辑分析也超神！酷毙了！我们三个简直是黄金搭档！”
三人继续走着，一时无言，但气氛不再冰冷或尴尬。一种共同经历过生死搏斗后的松弛感和莫名的信任在无声流淌。
陆果果依旧叽叽喳喳地复盘着刚才的“战斗细节”，叶聆雪偶尔应一声，凌远沉默着，但步伐不自觉地放慢了些，与另外两人保持着不远不近的平行距离。
……
周六早晨，阳光大好。
陆果果一大早就冲进了活动室，后面跟着似乎不太情愿但依然到场的叶聆雪。
“当当当当！”陆果果变魔术似的从身后拎出一大盒色彩斑斓的颜料和一个简易写生画架，“伟大的果果社长宣布：为了庆祝我们黄金三角第一次合作胜利！本社团特此举行‘周末野外艺术（兼写生糊弄人）之旅’！目标：城西生态湿地公园！车程半小时！出发！”
叶聆雪看着那盒巨大的颜料箱，额角跳了跳：“……我下午还有一套竞赛题……”
“哎呀！做题晚点啦！阳光！风景！大自然的气息！能活化脑细胞！凌远说的！” 陆果果毫不犹豫把锅甩给他（虽然凌远可能说的是光合作用效率）。
话音刚落，凌远背着个双肩包走了进来，手里果然拿着一本厚实的《湿地生态系统》。
陆果果扑上去：“看！人都到齐了！走走走！凌远都说去湿地对大脑有益！聆雪你别想逃！”
叶聆雪看着另外两人（一个兴高采烈，一个面无表情但没反驳），无奈地叹了口气，但紧绷的嘴角也微微松动了一下。”
半小时后。
湿地公园，水汽氤氲，芦苇摇曳，蓝天白云倒映在清澈的水泊中。
陆果果架好简易画板（连像样的调色盘都没带，直接用颜料盒盖子），对着眼前的碧水蓝天芦苇荡，深吸一口气：“啊！艺术的灵感在喷涌！”
然后，她挤了一大坨柠檬黄、一大坨草绿、再加点天蓝……啪！拍到画布上，开始用画笔疯狂搅拌！“哇！好看！像阳光下的流动沼泽！”
叶聆雪：“……”
凌远走到远处的一块石头上坐下，摊开那本《湿地生态系统》，试图进入冥想状态。然而……
“哎呀！凌远！你坐那儿就是一幅《思考者》啊！别动别动！给我当模特！” 陆果果举着沾满蓝绿黄颜料的画笔就冲了过去！
凌远下意识地就要抬手用书抵挡！结果陆果果画得兴起，完全没刹住车，画笔结结实实地戳在了凌远还没来得及抬起的书上！颜料四溅！一大团黄绿蓝混合的诡异色彩糊在了书的封皮上！更糟的是，溅起的颜料有几滴飞到了凌远的脖颈以及干净的白衬衫领口上！
“啊！对不起对不起！”陆果果尖叫，手忙脚乱地想擦。
凌远的脸瞬间黑得像锅底，他盯着书封上那团丑陋的“沼泽”，再低头看看自己衣服上的色彩，额角青筋直跳。
就在他即将启动毒舌毁灭模式时，一只白皙的手，拿着一片沾了清水的湿纸巾极其自然地伸了过来，快、准、柔地摁在了他脖颈沾染了绿色颜料的皮肤上。
是叶聆雪。
她凑得很近，温热的指尖隔着薄薄的湿纸巾，清晰地传递到凌远的皮肤上。她的呼吸轻轻拂过他的颈侧，带着淡淡的洗涤剂清香。
她微微蹙着眉，专注于擦拭那块污渍，动作轻柔而认真，像是在处理一件极其精密的仪器上的灰尘。完全没有意识到这动作有多近、多亲密。
世界瞬间安静了。
陆果果停止了尖叫，嘴巴张成O型，眼睛瞪得比铜铃还大。
凌远彻底石化。那即将喷发的怒火和复杂公式瞬间被一种前所未有、难以名状的混乱冲得七零八落！大脑CPU超载！皮肤下的血液流速指数级飙升！心跳传感器数值爆表！视线里只剩下她低垂的眼睫，和近在咫尺、专注擦拭的侧脸轮廓。
叶聆雪似乎才意识到环境过分安静。她擦了两下，动作突然顿住，然后猛地抬眼，正撞上凌远那双因极度震惊和混乱而盯着她的眼睛！四目相对！空气中仿佛有细小的电流无声炸响！
时间凝固。
那只沾着颜料湿痕的手停在凌远的脖子处。他的心跳声如鼓点般在两人之间狭小的空间里咚咚作响，清晰可闻。
叶聆雪白皙的脸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唰地一下染上从耳根蔓延开红晕！像是被自己下意识的举动烫到，她猛地抽回手，后退一步，别开脸。那速度之快，仿佛沾上的不是颜料，而是滚烫的岩浆。
“脏……脏了。” 她声音干涩，带着点不自然的微颤，像是在解释，又像是在掩饰。手指无意识地蜷缩起来，似乎还能感受到刚才指尖下带着脉搏跳动的皮肤触感。
陆果果看着眼前这极度暧昧又极度诡异的场面（一个面红耳赤眼神慌乱，一个浑身僵硬大脑当机），足足呆滞了三秒。然后，一股巨大的、名为“CP成真”的狂喜瞬间将她淹没！
“哇——哦——！” 她爆发出惊天动地的起哄声，尾音拖得老长，夹杂着兴奋的尖叫，“啊啊啊啊！有情况！我看到了什么？磕死我了！！！”
她激动得在原地跳脚，拿着画笔手舞足蹈，根本停不下来。
凌远被这尖叫惊醒，随即推了推眼镜冷静下来，硬邦邦说道：“颜料含有重金属及其他有害化合物，建议立刻清洗并控制污染源！” 然后转身就走！脚步快得像是要逃离什么病毒扩散区，背影透着一股前所未有的僵硬。
叶聆雪的脸更红了，她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恢复冰山状态，试图让语气平静下来：“陆果果！你……颜料弄得到处都是！收拾干净！”
说完，她也转身，朝着与凌远相反的方向快步离开湿地边缘，背影挺直得有些过分。微风吹动她的发梢，露出的耳尖红得如同染血的樱花瓣。
只剩陆果果一个人留在原地，手里还举着那支惹祸的画笔，对远处两个朝不同方向疾走（一个近乎逃窜，一个强装镇定）的背影，笑得像个刚吃了十斤糖的沙雕。
“哈哈哈哈哈……嘿嘿嘿嘿……嗝……”
阳光正好，颜料凝固在书封上，也在脖颈上了一抹无法被公式抹去的印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