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的病房走廊寂静得令人窒息,消毒灯在头顶投下冷白的扇形光晕,瓷砖地面反射着斑驳的光影,像是被撕碎的月光碎片。陆明倚在床头,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玉牌上扭曲的篆文,那些纹路仿佛活物般在掌心微微发烫,每一次触碰都激起一阵酥麻的电流感。窗外的蝉鸣声透过玻璃渗入室内,与空调机的嗡鸣交织成诡异的和弦,仿佛无数昆虫在金属管道中挣扎嘶鸣。
忽觉阴影中传来衣料摩擦的细响——沈昭明推着装满清洁用具的银色推车现身。工服袖口污渍在灯光下泛着诡异的灰褐光泽,像是干涸的血渍与某种黏稠液体混合而成,胸牌“星河家政”四个字仿佛被浸在墨汁中,边缘渗出若有若无的妖气。推车上的拖把、扫帚和簸箕摆放得整齐如仪仗,但陆明注意到簸箕边缘残留着几缕暗红纤维,与胡同里发现的染血布条材质一模一样。
“陆队长,伤口还疼吗?”沈昭明语气轻得像飘散的烟,弯腰擦拭陆明床边的灰尘。他动作极慢,拖把划过地面的声响却像指甲刮过黑板,令人脊背发寒。陆明倏然攥紧被单,刑警的锐利目光盯住对方:“你跟踪我?或者该说,沈先生——你究竟在策划什么?这玉牌为什么能让我穿越,两个世界的妖邪为什么有关联?”他注意到沈昭明的手腕内侧暗红斑痕此刻泛着微光,图腾纹路与玉牌上的“梁”字徽记隐隐呼应,仿佛被某种力量激活。
沈昭明擦拭桌面的动作一顿,幽蓝瞳孔在眼底深处一闪而逝,像夜空中倏忽划过的流星,又似深海里游弋的鲨鱼。他忽然直起身,将一枚青铜铃铛残片置于陆明掌心——残片内侧“梁”字徽记与玉牌纹路严丝合缝,边缘还残留着暗红锈迹,摸上去竟有种黏腻的触感,像是凝固的血泪。“你问玉牌来历?”他的指尖划过残片上的裂痕,声音忽而变得低沉沙哑,“它曾是镇妖司的‘界锁’,锁住时空裂隙,也锁住某些人不该有的记忆。明代镇妖司衰亡后,界锁碎裂,残片散落人间。有人拾起碎片,妄图重启裂隙……”他忽然停顿,目光扫过陆明脖颈上的胎记,“**比如你档案袋里失踪的老人,他们的血魂成了修补界锁的祭品**。”
**“我母亲的死是怎么回事?她的病历显示肝癌晚期,但临终前身上出现了诡异的淤青和灼烧痕迹!”陆明逼近要害,声音如刀锋劈开迷雾。沈昭明却轻笑,指尖抚过残片边缘:“母仇?那是你该自己解开的结。”**他忽然俯身,气息几乎擦过陆明耳畔,瞳孔中的幽蓝骤然深邃如渊,“**她或许死在病榻,却也死在……某些人窃取血魂的实验里。而你的母亲,并非死于意外——但她的选择,或许间接导致了这一切**。”陆明感觉到他呼出的气息带着某种腥甜,像是混合了铁锈与檀香。沈昭明直起身,将残片收回工具箱:“等‘人凑齐了’,你会看清所有丝线。在此之前……保护好你的血,它能烧穿魑魅,也能烧穿谎言。”说罢他转身离去,玉牌背面篆文在他背影中扭曲成一道符咒,消散于走廊尽头。陆明隐约听见工具车碾过地面的声响中,夹杂着一丝锁链拖动的摩擦声,仿佛有什么沉重的东西被拖向黑暗深处。
次日清晨,陆明裹着未愈的伤口来到城西“古韵斋”古董店。店门虚掩,铜铃轻响,门缝中透出淡淡的檀香与机油混合的气味。店主陈渊正擦拭一尊鎏金蟠龙香炉,铜刀与齿轮零件在柜台后堆成小山——那蟠龙纹与沈昭明铠甲上的图腾如出一辙,龙爪上缠绕的纹路竟与青铜铃铛残片内侧的刻痕一模一样。陆明注意到香炉底座刻着一行小篆,在灯光下泛着幽绿的光,像是某种古老的咒文。
陈渊抬头,镜片后的目光扫过陆明手中的青铜残片,手指不自觉摩挲香炉底座的暗纹:“陆警官,这‘梁’字徽记……可是从胡同枯枝上取下的那枚?”他忽然轻笑,镜片反出冷光,“明代镇妖司旧物,专镇魑魅过境。不过……这碎片上的灵髓成分,倒像是被现代朱砂浸染过。”陆明瞳孔骤缩——陈渊竟对案件细节了如指掌。
“邪祟从古代到现代,需要怎样的通道?”陆明追问,刑警的直觉捕捉到对方话中裂隙。陈渊将香炉摆正,手指抚过龙纹:“裂隙自有裂隙的钥匙。比如……被血浸透的玉牌,被怨气缠身的胎记,或是被遗忘的镇妖司秘法。”他突然抬头,眼底泛起与沈昭明相似的幽蓝,像两枚浸在墨水中的琉璃,“**您这胎记,倒像极了古籍中‘引妖纹’的模样——可引魑魅,亦可通阴阳。而它的源头**。”陆明下意识地捂住脖颈,胎记处突然传来一阵灼烧感,仿佛有火焰在皮肤下涌动。
**“陈老板似乎知道得太多。”陆明逼近柜台,铜刀出鞘半寸,“我母亲的死因,是否与三十年前她的异常病症有关?”**陈渊却从容泡茶,蒸汽氤氲中,他胸牌内侧一闪而过的“梁”字徽记与陆明玉牌完全重合:“知道的越多,出半截暗红斑痕,图腾形状与沈昭明手腕上的如出一辙,仿佛被同一把刻刀雕琢。
陆明离店时,掌心青铜残片突然发烫,内侧“梁”字徽记渗出丝丝黑气,在空气中凝成一只扭曲的魑魅虚影。虚影发出刺耳的尖啸,利爪试图撕扯陆明的衣袖,却被玉牌发出的青光震退。他回望古董店紧闭的木门,陈渊的声音从内传来,如诵咒文:“**人快凑齐了,沈先生的戏台,也该开锣了……不过您可得小心,有些‘观众’等了三百年,就为看这出‘血洗冤魂’的戏**。”
夜幕再次降临,陆明在档案室查阅母亲病历。泛黄的卷宗记载:三十年前暴雨夜,母亲临终前出现异常体征,皮肤出现灼烧状淤青,血液检测显示灵髓成分异常。照片中病房地面暗红斑痕形状,竟与他脖颈胎记一模一样,像是被烙铁灼烧出的印记。他猛然翻至卷尾,发现治疗记录被涂改的痕迹——原定“肝癌晚期”被划掉,改为“邪祟侵蚀”,而涂改人的签名正是“陈渊”。更令人震惊的是,卷宗末尾夹着一张泛黄的纸条,上面用朱砂写着:“此案必有蹊跷,魑魅过境必有裂隙,镇妖司旧人当查。”落款处是一个潦草的“梁”字徽记。
手机震动打破寂静,技术科发来的新报告让他瞳孔骤缩:【青铜铃铛碎片成分分析更新:灵髓中检测到现代DNA残留,与陆明血液匹配度高达97%!**但DNA中不含任何特殊基因标记,相反,陈渊袖口暗红斑痕的残留物与铃铛锈迹成分高度吻合!**】陆明攥紧报告,冷汗浸透后背——自己血液为何会渗入三百年前的青铜残片?沈昭明那句“母仇在你身上”的暗示,是否指向陈渊才是窃取母亲血魂的真凶?难道穿越时空并非偶然,而是某种古老的诅咒?
忽闻窗外传来瓷器碎裂的脆响,沈昭明的身影在路灯下若隐若现。他弯腰收拾散落瓷片,制服袖口沾着新的污渍,胸前的玉牌却泛起与陆明玉牌相同的幽光。两人隔着玻璃对视,沈昭明的瞳孔深处,幽蓝火焰忽明忽暗,仿佛在传递某种无声的警告。陆明推开窗,却只听见沈昭明低声念了一句晦涩的咒语,玉牌上的篆文骤然扭曲,在空气中凝成一道近乎透明的符咒。符咒消散处,一缕妖气钻进巷尾的阴影,与胡同中扭曲的黑影如出一辙。
陆明决定跟踪沈昭明。他尾随对方穿过老城区蜿蜒的巷弄,青石板路被月光晒得发白,蒸腾的热气裹挟着霉味与陈年的灰尘。沈昭明推车的声音在寂静中格外清晰,仿佛每一步都踏在陆明的心跳上。拐过第七个胡同口时,沈昭明突然消失,只剩下推车孤零零立在墙根。陆明心头警铃大作,却听见头顶传来锁链拖地的声响——锈铁门上的锁链虚挂着,风穿过破败的窗棂发出呜咽声,与昨夜废弃工厂的诡异场景惊人相似。
他握紧腰间的手枪,却发现弹匣不知何时被换成装满朱砂的布袋——正是白天沈昭明“不小心”掉落的那个。布袋里还塞着一张纸条,墨迹潦草:【此物可暂御妖邪,但不可近身三尺。若遇魑魅过境,以血为引,焚其骸骨。】陷阱!陆明暗骂,却已来不及撤退。厂房深处传来锁链拖地的声响,腥臭气息如潮水般涌来,黑暗中有数道黑影蠕动,皮肤泛着青铜锈绿的色泽,瞳孔却是幽蓝如深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