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芳泽,听说婚姻或长期的亲密关系到了第七年,常因生活平淡和情感倦怠出现危机,人称‘七年之痒’,算算我们两个,从高一到现在,正好是第七个年头了吧?”
么芳泽,慕年年的青梅兼未婚妻,侧身坐在他旁边的高脚凳上。几杯特调下肚,细腻的肌肤晕开一层桃花。她手背抵着下巴,直直地看着慕年年。
“慕年年,”她声音带着酒后的微沙,“也就是我,了解你有多没心没肺,不然……总不能是在点我吧?”
呃,平时的么芳泽是不会露出这种似笑非笑的表情,还有那声连名带姓的“慕年年”……
慕年年迅速回忆着刚才的话,咳咳,是有点像分手的开场白……
“芳泽,额,我是想说,人体细胞七年全换一遍,咱俩现在跟七年前都不是‘同一个人’了!”搜肠刮肚,慕年年用营销号上看到的伪科学迅速找补,“你看,全新的我,站在这儿,这颗心可一点没变!”
额角冷汗落下,慕年年瞟着佳人的反应:么芳泽抿着唇,肩膀微微抖动,显然在憋笑。
好机会,火力全开。
“再说了,什么痒不痒的?”慕年年乘胜追击,一脸真挚,“跟你在一块儿,我这心里就从来没起过半点褶子!真的,跟你在一起,这肯定是我上辈子在佛祖跟前磕破了头,求了七千年换来的福分!”
么芳泽终于忍不住笑出声:“行了行了,歌词都出来了。接着是不是‘几生换我们一世情缘’?”
“娘子!”慕年年故作震惊,压低声音,顺着她的竿儿爬,“莫非你也是……转世而来?”
“贫嘴!”她笑着嗔怪,推了慕年年一下,眼里的甜蜜却藏不住,“你这直男、宅男、哈士奇、草履虫……慕年年!”
“越说越离谱了!为什么我的名字会变成形容词啊喂!”慕年年默契地吐槽,同时起身走向吧台结账。这流程早已熟练——白天他掏钱,晚上……她负责。
……
推开清吧厚重的木门,深秋的夜风裹挟着寒意扑面而来,瞬间吹散了酒意,也带来一丝莫名的清寂。长街空旷,路灯昏黄,将两人的影子拉得细长。街上除了他们,竟再无一人。
慕年年打开打车软件,点了几下屏幕,输入了地址。
叮!手机显示已有司机接单,车牌号:XX4444。
慕年年眯着眼看向手机屏幕,却突然感觉车牌号那四个数字仿佛冒着红光,择人而噬,再眨眨眼,又一切正常,仿佛刚才只是一场幻觉。
他本来也没喝多少,这下残留的那点酒精彻底蒸发。慕年年自诩天不怕地不怕,蹦极跳伞当玩儿,唯独魑魅魍魉,规则怪谈这块……
从小到大,鬼屋、密室逃脱、恐怖片是他的绝对禁区,国产的温馨“鬼”片都能让他做噩梦。
“芳、芳泽……”慕年年的声音有点发紧,把屏幕转向她,“这、这号码是不是有点……太‘顺’了?要不……咱取消换个车?”
眼前的未婚妻看清号码,也愣了一下。夜风中,她抱紧了慕年年的胳膊取暖,仰起脸看他时,眼中充满体谅:“嗯,这车牌号确实不太好,你害......担心也正常,取消吧,再叫一辆就好。”
大一时她最爱拉着慕年年看恐怖片,慕年年死要面子活受罪,一直死撑,直到《双瞳》那次他惨白的脸色暴露了一切,
唉,慕年年心头既暖又涩:身为一个顶天立地的男生却怕这种东西怕的要死,不过转念一想,每个人都有过不去的坎,至少他的这个坎,他女朋友能如此体谅,为他考虑。
得妻如此,夫复何求?慕年年兀自感慨,正要将订单取消,手机铃声突然响起,一个陌生的号码打来,他接起电话:
“喂,换车了?车牌多少……XX1748?好的……啊没错,我已经到了,好,那我先挂了。”
挂了电话,对上么芳泽询问的目光:“司机临时换了辆车,已经要到了。”慕年年故作轻松地解释,试图忽略心底那点挥之不去的不安。
边说着,视角余光却看到前一个路口拐角来了辆红色卡车,一对大灯近乎照亮整个路面,并且越来越近,慕年年下意识将身旁的人后拉了拉,带着她远离马路的边缘。
嗯?这卡车的车牌号,一七四八?等等,这也能当网约车?……车灯真晃眼……怎么还不减速?!
它的车头……正对着人行道!
时间仿佛被拉长、凝固。
“躲开——!”慕年年嘶吼着,用尽全身力气将身边的人狠狠向后推开!巨大的力量让么芳泽踉跄着跌向后方店铺的凹陷处。
与此同时,那灼目的光瀑已将慕年年彻底吞噬!
他……飞起来了!
世界在眼前瞬间碎裂、旋转、颠倒。慕年年感觉自己像一片被狂风卷起的落叶,脱离了地面。
剧痛……迟了半拍才如海啸般席卷全身,每一个细胞都在尖叫。温热的、带着浓重铁锈味的液体涌上喉咙。
天空……怎么在下面?好晕……好冷……
慕年年用尽最后一丝残存的力气,拼命扭动剧痛的脖颈,转动涣散的瞳孔,在模糊晃动的视野里疯狂搜寻……
十米开外,路灯惨白的光线下……
一具身体,以一种彻底扭曲的角度,静静地瘫在那里。散乱的黑发下,一张脸苍白如纸,再无生气。
么芳泽……慕年年目呲欲裂,想要爬到她的位置,哪怕一寸一寸挪过去……可身体像灌满了冰冷的铅块,沉重得无法移动分毫。黑暗如同粘稠的潮水,从四面八方汹涌而来,迅速吞噬着意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