尾声

作者:雪阳的前世今生 更新时间:2025/7/4 15:59:43 字数:2681

(微虐(?)慎入)

许多年后,不知道经历了多少个二十年的轮回。

“到明天,是不是又是你记忆重启的日子了?”骑士的声音似乎带着一些压抑着的悲伤。

“是。”艾琳的语气里透着失落。

“我想,你可以带一支勿忘我进去。在重新开始的时候,看到一朵承载着回忆的花,也许会好一些。”骑士从衣袋里抽出一支勿忘我,递给艾琳。

艾琳伸手把它接过来,拿在手里仔细端详了一番,似乎是要记住其上的每一个细节。

骑士在屋子里静静伫立了一会儿,然后转身出门,来到花田边。

他在地上坐下,胳膊支在膝盖上,眺望着眼前自己随着时间流逝,一天一天亲手种成的勿忘我花海。蓝色的,就像一片海洋,随着微风拂过,逐渐在他的眼前幻化成起伏的波浪。

他突然感觉很累,在花神境里,经过一天又一天,却没有任何分别。星期一的下一天,依然可以是星期一,直到逐渐忘记一秒的长度,一分钟的长度,一年的长度,只剩下那个二十年一度的循环,为她洗去记忆,保持住她纯真的循环。

多少次循环了呢,自己也记不清了。只觉得种下的这些花朵依然美丽,只是自己已经忘了第一朵勿忘我破土而出时,脸上平静的微笑;花神境依旧灿烂,只是在时间的不断冲刷下,自己已经找不回记忆里初次进入时,那个对事事都惊奇与喜悦的少年。

他终于读懂了当初艾琳阻止他留在花神境时,眼里的那份警告意味:如果全部无法忘记,自己总有一天无法承受,总有一天经历了所有的事物后会觉得无趣,会觉得世界没有意义。

他的心中突然升起一股睡一觉的冲动,不是普通的睡眠,而是像艾琳一样,可以清洗记忆的沉睡,在醒来后可以忘却过往的一切,重新回到第一次进入这个世界时的模样,然后与从小屋中走出的她迎面撞上,讨论关于一朵勿忘我的传说。

没关系的,只是睡一觉罢了,她也说过,“在花神境里,没有东西会凋零。”骑士从来没有对一件看似不可能的事情如此有把握,甚至是关于年少时成为骑士的梦想,也不如他现在相信只要闭上眼,就能忘记一切。

夕阳斜斜挂着,在他有些佝偻的身躯上镀上一层金光,也刺痛了他半合的眼眸。脚边的勿忘我如同海洋的潮水一般攀附上来,攀附上他的手臂。他伸出一根手指尝试触碰,终岁没有摘下过的皮革手套,在此刻以指尖为开始消解开来,他的手第一次接触花神境里略带湿润的空气,他的手指第一次品尝到,自己种下的勿忘我那柔和的花瓣。于是他欣慰地笑了笑,略夹带几分苦涩。

“爱情,希望,记忆……”他默念着。

“在花神境里,没有东西会凋零。”

“除非他们不再属于这里。”

花朵向上生长,他用身体感受着每一朵勿忘我的温柔。

就像潮水,最终没过他的目光,为他擦去眼角流下的那滴“记忆的结晶”。

勿忘我的寓意是,他吃力地想。

请想念我,我会再次归来给你幸福。

又是许多年后。

崭新的木门又一次被叩响,艾琳前来开门,这一次是小女孩的模样。

敲门人明显一怔:“小姑娘,为什么你家门口会有一具骷髅?”

“欢迎您的到来,旅人。ヾ(≧▽≦*)o这里是花神境,没有东西会凋零。”艾琳的开场白,依然没有变。

这里是花神境,所以对方是花神?这样的想法在脑中一闪而过,但他还是急于辩称:

“但那里就是有……”

“所以,什么是骷髅?”艾琳露出了不解的神情。

对方也想不到女孩是这样的反应,想了想只能无奈地摇了摇头:“反正我帮你移走吧,对死者来说暴尸野外也不是什么好事。”说着朝骷髅弯下腰去。

但出他意料的是,无论他如何用力,也无法将那具骷髅移动分毫。好像是其上的那些花茎,把他牢牢固定在了大地上。

相反是自己在咬牙用力的时候,脱手摔了一跤。

艾琳看着他滑稽的动作,不禁欢快地笑出了声。对方也无奈地笑了笑。

“你说那个?他是花神境的一部分,每次看到他我都有一种说不出的亲切感,甚至胜过这个世界的其他部分。”

她伸手把来访客扶起来:“进来坐坐吧。我来给您泡杯茶。”

热水在茶杯里冒着热气,艾琳捧起杯子,先在鼻子前嗅了嗅才放到嘴边。

看到对方仍盯着自己看,似乎意识到自己行为有些失礼,她对对方道歉:“抱歉,不知道怎么养成的习惯……这并不符合一个神明的规范。”

对方微微致意:“无妨,能与你这样的女士共同用茶是骑士的荣幸。”

“等下,你说……你是骑士?”

“对,怎么了?”

“没事,没事……我只是对骑士有些独特的好感罢了。”艾琳总觉得那种突然袭来的激动感有些奇怪,最终还是把它从脑中赶走。

沉默,二人接着喝着杯子里的茶,直到骑士把头偏向窗外,凝视那一大片如同海洋的花海。

“花神小姐,那是什么花,你似乎很喜欢,四处都有种植。”

“勿忘我。”

“它的花语是?”

“永恒的爱,浓情厚谊,永不变的心,永远的回忆。寓意是‘请想念我,我会再次归来给你幸福。’”

“还有一个关于它的传说:曾经有一位骑士的恋人在海滨看到这种花,骑士为她去采,却被潮水卷走,他只能把花抛到岸上,并对恋人大喊:‘不要忘记我!’”

骑士默然,似乎是有所感动,最后说道:“明明是永不相忘的告白,却只能在离别时送出了。甚至有很多不可抗的因素,比如时间,比如时代,将人与人分割开来。”

他苦笑了笑:“比起像你这样的神明,也许我们凡人的遗憾真的太多了吧,只能靠一朵勿忘我来传递思念。”

艾琳觉得自己应该礼貌地笑一笑,但是她心里却有一种沉沉的感觉——她不知道这叫做“悲伤”,也不知自己为何而悲伤——就像失去了什么。

“当然,”骑士抬高了语调,爽朗一笑:“我还算幸运,南方诸国的花开了,我是去送一朵给我北方的恋人的。”

“如果能收到花神的祝福,她会很高兴的吧。所以,能不能问你要一朵花?勿忘我就好了。”

艾琳的手指尖凭空出现一粒勿忘我的种子,然后像是按了快放键一样,迅速抽芽,生长,最后盛放。艾琳从手指尖把它摘下,然后交给骑士。

“谢谢,请允许我吻你的手。”

骑士离开了。

艾琳来到那个被称为“骷髅”的伙伴身旁,骨头的每一个角落,已经染上了花神境的春意与绿色,甚至开着几朵小小的勿忘我。时间已近傍晚,每朵花上,都承着一缕夕阳的色彩。

她把他的一只手臂放在自己的肩膀上,顺势坐进他的怀里,整个身子都靠在他的肋骨上,感受着其上,来自于夕阳照耀的温度。

地面骤然升高,带他们来到高空,一个恰好能俯瞰所有勿忘我的高度。所有的蓝色,好像在用听不清的语调向艾琳诉说一个久远的故事。

夕阳流进艾琳的眼睛,有些刺痛,她干脆闭上了双眼。

朦朦胧胧之间,光芒逐渐消退了。艾琳的腰间,被他抱着的地方,又传来熟悉的皮革触感。就这样被搂着,艾琳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安全感,以及幸福。

先前流进眼眶的那些夕阳,都化作一滴清澈晶莹的眼泪落下,划过她微笑的嘴角。

接着落下,坠落着折射出那些曾经被艾琳遗忘的记忆。

在泪水落地之处,一朵小小的勿忘我逐渐破土而出,然后沿着石柱生长着,逐渐到达艾琳的手心里。

艾琳把它摘下,然后轻轻放在他的手心里。

“送给你的礼物。”她轻轻地说道。

“代表永恒的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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