曦月蜷缩在沙发角落，将脸深深埋进膝盖里，发丝垂落下来，遮住了大半张脸，只露出紧抿的唇线。
客厅里静得能听见窗外落叶擦过玻璃的沙沙声，颜薇薇刚刚拿走钥匙时指尖划过桌面的轻响，此刻还像余震般在她耳膜里嗡嗡作响。
她指尖无意识地抠着沙发套的纹路，逃跑的念头像被戳破的气球，一点点瘪下去。
柳帝雅那样精明的人，怎么会平白无故把钥匙给曦月让她逃跑？那串冰凉的金属说不定早就淬了毒，等着她咬钩呢。
曦月深吸一口气，鼻尖萦绕着颜薇薇家里特有的香水的气味，突然觉得这里的空气虽然闷，却比外面未知的陷阱安全得多。还是先按兵不动，从长计议吧。
客厅那头，颜薇薇捏着那串钥匙翻来覆去地看。黄铜钥匙在灯光下泛着冷光，她实在想不通母亲柳帝雅的用意。
明知道曦月在这儿，还故意把逃跑的工具送到人眼前，这到底是试探，还是另有所图？
指腹摩挲着钥匙上磨损的齿痕，她忽然听见卧室门传来轻微的响动，抬头时正撞见曦月往门后缩的衣角。
接下来的几天，柳帝雅的身影几乎成了家里的常客。
她总是拎着保温桶或是文件袋进门，目光扫过客厅时，会精准地绕过曦月所在的位置，仿佛那片沙发只是摆着个透明的影子。
母女俩坐在沙发上说话，话题绕来绕去总离不开婚嫁，柳帝雅会提起某个世交家的公子，或是哪个集团老总的千金，语气里满是欣赏：
“你李伯伯家的儿子刚从国外回来，人稳重，家世又相当……”
话里话外全是对别人的褒奖，却连眼角余光都没分给过不远处的曦月。
颜薇薇搅着杯子里的蜂蜜水，终于忍无可忍地搁下汤匙：
“妈，不用绕弯子了。我娶谁，或者嫁谁，都只能是曦月。”
柳帝雅端着茶杯的手顿了顿，随即笑了笑，将话题一转：
“行，你的事你自己做主。那咱们说正事，公司里有些事我实在分身乏术，你也该接手了。”
她解开随身的公文包，一叠厚厚的文件“啪”地放在茶几上，“你从小就有天赋，16岁那年我带你去……还记得吗？”
颜薇薇的目光落在文件上，眉头微蹙。她不是不愿帮母亲分担，只是眼下更想守着曦月，不想被这些琐事打断两人难得的平静。可柳帝雅根本不给她犹豫的余地：
“一会跟我去公司交接，必须去。”
出门前，颜薇薇特意走到卧室门口，对着正在处理家务的柳欣蕊叮嘱：
“看好曦月，别让她乱跑。”
柳欣蕊抬头时，正好对上柳帝雅投来的眼神，那眼神里藏着的深意让她心头一跳，连忙点头应下。
就在换鞋时，颜薇薇突然转过身：“我带上曦月一起。”
柳帝雅脸上的笑容瞬间淡了些，眼底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沉郁，但还是点了头：“随你。”
颜薇薇看着母亲微妙的神色，心里的猜测更甚——果然是想趁她不在动手脚。
电梯里，曦月紧紧挨着颜薇薇站着，眼角的余光始终没离开柳帝雅。
她对颜薇薇私自给她戴电子脚铐的事还憋着气，但此刻也分得清轻重。
柳帝雅那双眼像淬了冰的刀子，在她身上扫过时，总让她后颈发凉。
到了公司，柳帝雅直接把颜薇薇领进办公室，文件像雪片似的堆在桌面上。
“这些是上周的财务报表，还有这几份合同需要你签字确认，另外……”
她报出的任务量是颜薇薇平时在家处理的三倍还多，连喘息的间隙都没留。
颜薇薇很快被淹没在文件堆里，连抬头的功夫都没有。
曦月接过她递来的包，安静地坐在办公室外的休息区，看着玻璃门内颜薇薇忙碌的身影，指尖无意识地绞着衣角。
不知过了多久，她起身想去洗手间，刚走到走廊拐角，后颈突然传来一阵剧痛，眼前一黑就失去了意识。
柳帝雅从阴影里走出来，对旁边的保镖使了个眼色，接过从颜薇薇包里翻出的电子脚铐钥匙，蹲下身解开那圈冰冷的金属，又示意保镖将人抬走。
办公室里，颜薇薇正对着一份合同皱眉，柳欣蕊突然慌慌张张地冲进来：“薇薇姐！不好了，曦月跑了！”
“什么？”颜薇薇猛地抬头，手忙脚乱地摸出手机点开定位软件，屏幕上显示电子脚铐处于解锁状态。她心头一紧，钥匙明明放在包里，曦月怎么会知道？
监控画面里，一个模糊的小身影正跌跌撞撞地往公司大门跑。颜薇薇来不及细想，抓起外套就往外冲，只留下一句
“剩下的文件我明天处理”。
柳帝雅站在窗前，看着颜薇薇急匆匆的背影，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
“还是太嫩，得好好历练历练。”
她转身对助理交代了几句，将公司事务重新安排妥当，随后径直走出办公楼，坐上了另一辆早已等候的轿车。
车后座，曦月还陷在昏迷中，长发凌乱地贴在颊边。轿车悄无声息地汇入车流，朝着与颜薇薇追赶方向相反的路口驶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