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米拉,王国议会厅。
德瓦琳很生气,因为她的实验正在紧要关头,这关系到第四代灵力驱动装甲的研发,这是全新的技术,能让普通人也能驾驭灵力的技术,跟这比起来,王国的政治就像路边的臭屎。
但她没法不参加,她答应了朋友要当他在王国的眼睛。
“我们军力强盛,要对付区区瑟伦迪尔当然不在话下,但路上要穿过两处红区,这一耽误,恐怕要落后于艾纽斯王国的人。我们决不允许裂痕的遗产落入他们手中。”
“铁路呢,从铁路出发,最多3天也就到了。”
“沿路的补给站里头的物资都是上个世纪留下来的玩意,就算还能用也被走私犯们洗劫一空了,而且最大的问题不在于路程,异兽利维坦就出没于卡米拉近邻的裂痕中,不先杀了它,运兵车恐怕到不了瑟伦迪尔。”德瓦琳拍了拍发言铃,作为科学院的发言人,她必须提醒这些好战者们。
“骑士团已经在组织讨伐了,团长阁下会亲手砍下它脑袋的尖角。”盔甲上披着白袍的年轻人拍了拍发言铃。他代表卡米拉骑士团,代表他们由于镇守前线而不能出席的团长。这是整个议会里为数不多的正直小伙。骑士团不会参与议会的决策,他们是独立于整个王国的一切体系中的力量,是挡在王国和裂痕之间的坚盾。很可惜,骑士团正在被米萨尔教会利用,或者说,整个王国都在被他们利用。
“杀完那种等级的异兽,你们的团长大人恐怕很难马上投入下一次行动,不如就让异端审判庭对付瑟伦迪尔。”异端审判庭的大审判官发言了,这些人就像渴血的鸦群,要是让他们动手,瑟伦迪尔不会被吊死或者烧死的人恐怕只有未出生的婴儿。
“可事关裂痕的遗产,骑士团不可能袖手旁观……”卡米拉城防军司令,他是为数不多的中间派,夹在王室和米萨尔教会之间的可怜虫。德瓦琳打赌,他每天打酒嗝的次数比他挥剑的次数要多。
“德瓦琳卿,科学院还能拿出一艘空艇吗?”米萨尔教会的主教大人,高尚圣洁的主教大人,虔诚清廉的主教大人,但愿他不会死在男妓的床上,或者被堆在家里的贿赂金压扁。
“唯一一艘空艇在骑士团的裂痕前要塞中,是你们说的,要看过实战数据才能批量生产。”米萨尔教会对瑟伦迪尔的关心异乎寻常,德瓦琳猜测着事情的内幕,与裂痕相关的事物理应由骑士团受理,这伙人却急着想将骑士团排除在外……
“查格里卿,你的光明使者送到了么?”主教大人看向议会桌的末席。
“别担心,这次的孩子是我最棒的作品,她从来不会让我失望,这次也一样。”查格里,每次看到这个男人,德瓦琳都会为他那阴冷疯狂的气质感到不寒而栗。作为卡米拉情报网的头子,他手下豢养着一批年少的暗杀者,米萨尔教会掌权后,这些人被称为“光明使者”。传说他们的耳目遍及天下,一旦有人被认定为卡米拉的敌人,他们就会悄无声息地带着死亡上门拜访。
“只靠一个孩子去办这样的大事,实在不够稳妥,而且光明使者……”可怜虫司令又在不恰当的时机说话了。德瓦琳饶有兴致地等着看接下来要上演的闹剧。
“看来你没听清楚我说的话……”叫作查格里的男人走到发言者背后,“我说了,她是我最棒的作品。要是连她都失败的话,你们又能派上什么用场呢?”
他在背后替司令大人整理起领带,动作轻柔,司令大人却身体僵硬,大气也不敢喘。查格里扳着他的肩膀使他转过身,神情严肃地打量了一番,转而微笑,拍拍他的脸。
司令大人如获大赦,瘫在椅子上喘气。
“够了。”首相大人拍了拍发言铃,“审判庭和城防军各派一队人组成瑟伦迪尔讨伐队,骑士团就好好考虑对付异兽的事情吧。就这样。”
德瓦琳很欣赏这种所谓“平衡的艺术”,但是很可惜,首相大人独木难支,任命他的国王姓穆斯贝尔,不姓雅尔夫。穆斯贝尔王族已经死完了,而雅尔夫王族的继承者正掌握在米萨尔教会手上。
会议解散,德瓦琳回到她的实验室中,一位全副武装的骑士穿着试验甲胄等待指示,她的学生们正在调试参数。
卡米拉即将对瑟伦迪尔展开军事行动,德瓦琳将这一情报写在便笺上,让乌鸦送给远方的朋友。
……
“这样真的好吗,查格里大人?当诺瓦露小姐和起源教的圣女小姐相遇的那一刻,命运就会被改写,她将不再是你手中的利刃。”
“这正是我希望看到的,作为一件工具,她显然相当完美,但作为艺术品,她欠缺的实在太多。这些年来,我试过种种方法去培养她,但始终觉得还是缺少某种决定性的东西……后来我明白了,因为她的能力,她很难理解生命的脆弱,也无法理解剥夺生命的意义……只是作为执行任务的工具去杀人,实在太过无趣。从我看到她的第一眼起,我就有某种预感,如果能将她那无机质一般的眼睛染上各种色彩,如果能让她带着愤怒与绝望挥动武器,她将会是我此生最完美的作品。”
“赞美千眼蛛神吧,祂许诺让你看到她完成的模样,在艾纽斯的王都。但是有一个条件,为了记录被篡改的命运,我必须亲临现场,而这需要你的帮助。”
“赞美千眼蛛神!赞美神眼女巫!我将与您一同见证!”
……
穿着白袍的女孩赤着双脚,端着蜡烛走进圣堂,她苍白的头发被头纱盖住,上面缀满了小小的铃铛,每走一步都会发出叮铃铃的声响。刚刚的交谈使她心情愉悦,女孩微微笑着,和着空灵的铃铛声哼着歌,她的双眼被白色的纱布蒙起,虽然目不能视,却完全没有受到阻碍,仿佛对这里的布置了熟于心。
圣堂中漆黑一片,她手中的蜡烛是此地唯一的光源。她走到圣堂中心的祭坛,祭坛之上是一棵巨大的吉姆莱黄金制成的树,黄金树蛇一般狰狞的影子投在玻璃彩窗上。看到女孩到来,树上垂下三只蜘蛛,蜘蛛的腹部赫然是三张人脸,从左到右分别是幼儿,少女和老妪。
幼儿和老妪脸的蜘蛛发出吱吱的叫声,而少女脸的蜘蛛缄默不言。女孩将蜡烛置于神树前,入神地听着三只蜘蛛的交谈。
“真想早点见到您,我的王啊……嗯?”
察觉到了窥视的目光,女孩的歌声与蜘蛛的叫声同时中断。女孩左顾右盼,好像在寻找着窥视者的方位,随即露出恍然的表情。她将食指竖在唇前,对你轻轻一笑,然后吹出一口气,熄灭了烛台上的蜡烛。